242.第236章 少林聲譽

242.第236章 少林聲譽

風逸此番前來少林寺,為的只是一會掃地僧,什麼恩恩怨怨、情情愛愛,興緻不大。

但見游坦之要跟着去找蕭遠山報仇,他用的武功與自己一路,與慕容聯手,他既覺得丟自己人,又怕被掃地僧看出武功路數。

致使自己失去先機,敗於對方手中,所以才將其攔住。

但聽阿紫之言,雖然狠絕,卻也不能說毫無道理。

只是斬草除根的行事方法,自要建立在對付自己仇人的基礎上。

風逸呵的一笑,說道:“這小子光棍一個,死活都乾淨,可是蕭峰親口許諾,要與他了斷,我殺了他,豈非要讓蕭峰失信於人,我做不出來!”

風逸與游坦之無怨無仇,他也不是四大惡人、星宿老怪這種血債累累的人,自然不願。

游坦之應聲抬頭,不瞧風逸,卻向阿紫看去,見她嬌顏如花,眸子裏光芒閃動,不覺心神一迷:“她好美啊,若是……”但又暗自羞慚:“我怎地鬼迷心竅,生出如此唐突的心思,豈非辱沒了姑娘?”

阿紫見游坦之雙目放出異光,心下一惱,笑道:“這樣么…”身子一晃,迅捷飄忽,好似鬼魅,手指疾揮,點向游坦之背心“靈台”、“巨闕”、“歸藏”三道大穴,阿紫知道游坦之很是利害,一出手就是陰毒的點穴手法,這要是點中,游坦之縱有一身武功,人也廢了,但說也奇怪,游坦之竟然毫無反應。

要知道他雖然中了風逸一拳,體內一股陰寒真氣正在遊走,可他內力不弱,反應尚在,不至於沒有還手之力。

風逸隨手一揮,游坦之身子微微一挪,但聽得卜、卜、卜三聲悶響,游坦之悶哼一聲,趴倒在地。

阿紫身影重現,回到原地,儼然不曾動過,但只有她知道這三指雖然戳中了游坦之,可沒點中要穴,自然廢不了人。

阿紫愣了一下,徐徐收回手指,緊咬下唇,說道:“不殺人也得廢了他的武功吧?”

風逸搖頭嘆道:“廢人武功,與殺人又有何異?”

游坦之抬頭看了阿紫一眼,臉色慘白,眼神中有着無窮茫然,可眼神中竟然毫無怨憤之意。

方才那一剎那,若非風逸眼疾手快,他已經成了廢人,這一幕讓風逸面肌微一牽動,心下冷笑:“這小子見到阿紫,與段譽見到王語嫣一個樣,枉自修鍊一場,幸虧我沒說我就是風中之神,倘若讓人知曉他的武功乃我所傳,簡直丟死人了,唉,真是可惜了那幾大神功!”

丐幫中人選游坦之為幫主,是想在江湖群豪面前將喬峰離幫之後的威風重新找回來,誰知道是這樣一個結果。

好在風逸曾以丐幫護法自居,不管是不是,丐幫幾大長老也願意有這樣一個護法,所以風逸擊倒游坦之,無人說話。

可見游坦之被阿紫打倒,眾人大覺面目無光,呂章與悉宋陳吳四大長老都跳了出來。

呂章大踏步走到風逸面前,一躬到地:“風護法,本幫如何行事,還請示下。”

他不願意在眾人面前與一女子說話,丟了丐幫體面。

風逸豈能不知丐幫眾人啥都好,就是好面,眼中精光一現,說道:“游幫主,今日我解釋這許多,也算破例。

就是看在丐幫與你的遭遇份上,信與不信,日後自有分曉。”

又對呂章道:“他年歲尚輕,你們要多方教導。”

“是!”呂章抱拳道。

“善哉,善哉!”玄慈合十說道:“蕭遠山因為仇恨,蒙蔽心智,作出無數錯事。游幫主雖然家破人亡,但學成一身驚人藝業,雖不能說因禍為福,但也是不幸之萬幸,還請珍重才是!”

游坦之也知道自己技不如人,決意忍辱負重,以待將來,所以不發一言。

風逸轉身看向玄慈,說道:“方丈,也不知道他們會是什麼結果,在下想入寺一趟。”

玄慈道:“老衲道行微薄,閣下學究天人,若能消弭干戈,真是莫大功德!請!”

風逸向玄慈點頭致意,環顧四周,眼見鳩摩智已經不見了蹤影,對阿紫道:“你與你爹娘姐姐在一起等我,我去去就來!”

一拂衣袖,身形去勢極快,就好像有人用一道看不見的繩索拉着他一般,逝如淡淡輕煙,飄入少林眾僧陣中,只幾閃,便已不見。

聲音卻遠遠傳來:“打抱不平,鋤強扶弱,英雄俠義少年時;降龍神掌治不了徹骨情殤,紫衣芒鞋止不住紅塵滾滾。

昔日因,今日果,胡漢恩仇兩難息;向來痴,從此醉,誰叫公子偏多情;珍瓏局,不由己,誤入紅塵不歸路;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可憐神女心,奈何襄王夢,淚灑江湖。

情緣臨身,說不盡離合悲歡。

切齒之痛,又怎堪纏綿悱惻?

俠客有義,美人垂淚。

都道是:有情皆孽,無人不冤:殺人一萬,自損三千;救人一命,七級浮屠,不過如是!”

這番話風逸以內力吟出,道盡禪機法意,悠悠飄蕩在山谷之間,好多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少林眾僧卻覺發人深醒,齊念阿彌陀佛。

玄慈兩眼望天,若干往事湧上心頭。

類似段譽、王語嫣、阿朱、阿紫、游坦之等陷於情念之中的人,更是感同身受。

吳長老大聲道:“眾位兄弟,咱們還在這裏幹什麼?難道想討殘羹冷飯不成?這就下山去吧!”群丐轟然答應,紛紛轉身下山。

“且慢。”鄧百川驀地瞳目大喝,聲若霹靂,場中一寂,只聽鄧百川沉聲道:“玄慈方丈,慈悲為懷,深怕名山遭劫,鄧某佩服得很。但在下心有所惑,請還方丈告知。”

玄慈道:“有話請講。”

鄧百川環顧四周,說道:“適才蕭遠山說的那位引誘葉二娘失身的大英雄,還沒有着落。

那麼究竟是誰讓葉二娘好好女子成了為非作歹,無惡不作之徒,若是不能釋我等之疑,只怕這英雄大會也太暗淡無光了吧?”

蕭遠山那會說他做人公道,搶葉二娘的兒子,是為了報仇,而他的仇人在慕容博沒有出現之前,就是帶頭大哥玄慈方丈。

很多聰明人心裏早就已經有了猜測,但無人敢將之宣之於口!

這可不是得罪少林寺,而是要砸了人家數百年的招牌,世上又有幾個蕭遠山?但鄧百川等人護主心切,存心貶低玄慈,讓他與少林寺說話無人信服,也好與群雄一道衝進少林寺去幫助老爺公子,也就顧不得了。

群雄聽了這話,你一言我一語,群情沸騰。

此事變化大出意表,少林寺一眾高僧有些亂了主意,有些只氣得白須飄動,恨不得一掌拍死他們。

玄寂大師道:“鄧先生,我少林寺拿你是客,可閣下此意為何?”

風波惡跳將出來,大聲道:“不錯,玄慈方丈剛才偷襲我家公子爺,明顯不希望蕭遠山道出真相,這是欲蓋彌彰!”

玄難大師冷笑道:“你們慕容門下,擺明是要與我少林為難了?”

鄧百川道:“大師莫惱,所謂‘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少林寺天下第一大派,武功雖高,勢力雖大,卻也未必壓得住一個理字。”

“非也非也!”包不同搖頭晃腦,嘻嘻笑道:“大哥四弟,這就是你們的不對了。”

眾人聽他這檔口還與自家人唱反調,了解他的人也是不以為然,卻聽他接下去說道:“以我看來,這蕭遠山的能耐只有一樣,那就是編造下三爛的謊話,來誣陷他人,除此之外,他是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此話出口,眾人當即明白包不同的用意,蕭遠山連自己殺了少林寺玄苦,以及喬峰義父義母,潛伏少林三十年的事都不加掩飾,這樣的做派,說他會說慌?說他沒本事?

這豈不是拿眾人當傻子?

紛紛望着玄慈,流露疑惑、詢問神情。

有人嚷道:“蕭遠山膽魄過人,怎會說假話?”

“是啊,玄慈方丈,莫非沒了蕭遠山父子,當著這群苦主的面,就沒有一個交代嗎?”

少林寺做了幾百年的武林領袖,為聲名所累,不知有多少人存心想看少林寺聲名掃地才好,此番群雄有數千人,想讓他們出乖丟醜的沒有一兩千,也有七八百,數十人都圍着那群苦主,一副要為他們主持正義的樣子。

這一系列行為直擊玄慈心底痛處,沉默一陣,合十說道:“阿彌陀佛!”

他這一聲用上了獅子吼,將一切吵雜之聲,都壓了下去。

只見玄慈嘆道:“善哉善哉,諸位英雄聽真了,那個引誘葉二娘的人,正是老衲玄慈!”

此話一出,群僧和眾豪傑饒是往這裏想過了,但聽他親口承認,各人神色大變。

玄慈方丈德高望重,武林中人無不欽仰,可他真的做出這種事來。

一時間眾人或詫異,驚駭,鄙視,憤怒,有恐懼、憐憫者也有之,形形色色,實難形容。

玄難驚道:“師兄,何以如此?”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玄慈徐徐說道:“既已作下了惡業,反悔固然無用,隱瞞也是無用。”

包不同冷笑道:“玄慈方丈,既然都是無用,你怎不早些承認呢?嘿,包某一輩子,沒見過你這麼兩面三刀,不要臉的。”

包不同素來膽大包天,明知少林群僧中高手極多,不論哪一個玄字輩的高僧,自己都不是敵手,但他要說便說,素來沒什麼忌憚。

而且他今日是豁出去了,只要能將群雄引上少林寺,到時候再以遼國與大宋為敵為借口,不能殺了蕭氏父子,也能助老爺公子脫險。

所以數百名少林僧對他怒目而視,他便也怒目反視,眼睛眨也不眨。

“不錯!”玄慈神色如常,道:“當日老衲勾引葉二娘,違反大戒,後來兒子被搶,我知道是我仇人所為,日夜捫心自責,但又沒臉再見二娘。

聽到她身死消息,老衲也想隨她於九泉之下,只是我那孩兒究竟是死是活,老衲心有不甘,這才苟活至今!”

其實當年葉二娘父親生了重病,玄慈前去為他醫治,救了她爹的命。

葉二娘既感激,又仰慕,便以身相許,並非玄慈蓄意勾引。只是葉二娘已死,玄慈將一切攬在了自己身上。

包不同冷笑道:“你那孩兒肯定沒死,否則蕭遠山也不會說自己公道了。”

“包施主,無論是我也好,還是你慕容家也罷,既然有因,也必有果,”玄慈聲音仍安祥鎮靜,一如平時:“今日對於老衲來說,正所謂本種惡因,還得善果。”

群雄渾然不解,惡因都知,善果在哪?

“玄寂師弟!”玄慈朗聲說道:“老衲犯了佛門大戒,有玷少林清譽。依本寺戒律,該當如何懲處?”

玄寂變了臉色,道:“這個……師兄……”

玄慈正色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自來任何門派幫會,宗族寺院,都難免有不肖弟子。清名令譽之保全,不在求永遠無人犯規,在求事事按律懲處,不稍假借!”

玄寂合十道:“是!”

“玄慈擅犯淫戒律,罰當眾重打一百棍,玄慈,你心服嗎?”

玄慈道:“玄慈身為方丈,罪刑應該加倍,執法僧,重重責打玄慈二百棍。少林寺清譽攸關,不得徇私舞弊。”

說著跪伏在地,遙遙對着少林寺大雄寶殿的佛像,自行捋起了僧袍,露出背脊,雙手撐地。

人群中驚呼迭起,眾人也都緊盯着玄慈。

這少林寺方丈當著群雄的面受刑,數百年來可是前所未有之事,恐怕日後也不會再有,當真是駭人聽聞。

玄寂道:“師兄,你……”

玄慈厲聲道:“我少林寺數百年清譽,豈可坏於我手?”

玄寂含淚道:“是!執法僧,用刑。”

兩名執法僧合十躬身,道:“方丈,得罪了。”隨即站直身子,舉起刑杖,向玄慈背上擊了下去。

“啪——”

“一!”

“二!”“……”

“十五……

“五十……”

執法僧知道方丈受刑,最難受的還是當眾受辱,不在皮肉之苦,倘若手下容情,給旁人瞧了出來,落下話柄。

那麼方丈此舉也就失去了意義,毫無結果,是以一棍棍打將下去。

只聽啪啪之聲不斷,片刻間玄慈背上、股上鮮血長流,血濺僧袍。

“八十!”

眾人都是武人,見他鮮血流得遍地,其狀好不凄涼,都起了惻隱之心。

普渡寺道清大師突然說道:“玄寂師兄,貴寺尊重佛門戒律,方丈一體受刑,貧僧好生欽佩。

只是玄慈師兄年紀老邁,他又不肯運功護身,這二百棍卻經受不起。

貧僧冒昧,且說個情,現下已打了八十杖,餘下之數,暫且記下,日後一併責打!”

“是啊,是啊!”

有人與少林寺不睦,但少林群僧在外行道,結交方外朋友甚多,所來的英豪之中,頗有不少是玄字輩、慧字輩僧侶的至交,也有人紛紛響應。“咱們也來討個情。”

“少林寺戒律嚴明,無愧於武林領袖!”

玄寂尚未回答,玄慈朗聲說道:“多謝眾位盛意,只是戒律如山,不可寬縱。

執法僧,快快用杖。”

兩名執法僧本已暫停施刑,聽方丈語意堅決,只得又一五一十地打將下去。

玄慈沒有運內功護體,已經支持不住,撐在地下的雙手一軟,臉孔都觸到了塵土。

段譽突然橫身而出,雙手合十,說道:“聖人云知過能改,善莫大焉,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這就是說既有贖罪之心,罪孽也已消了。方丈大師既肯當眾受刑,又何必執着於次數!”

“居士好高的禪性!”玄慈抬起頭來,微微一笑:“皮囊只是色相,生死不過彈指,善惡也之在一念之間。

玄慈自知身犯大戒,昔日卻又不敢向僧眾懺悔,今日卻能一舉解脫,從此更無掛礙恐懼,心得安樂。”

段譽聽的一呆,他明白了,玄慈已經萌生死志。

包不同冷笑道:“段公子,玄慈方丈說皮囊只是色相,你可聽懂嗎?”

段譽怎能不知他的意思,顫聲道:“我佛學不夠,做不到這一層!”

阿紫啐道:“姓包的,你這張臭嘴,真是夠欠!”身子一晃,手掌一揮,一道勁風直撲包不同胸口。

她動若疾電,出掌如風,包不同胸口一痛,當即摔倒在地。

阿紫瞬息間已到他面前,一腳踢向包不同的嘴。

鄧百川與公冶乾這才反應過來,各自猛然一掌擊向阿紫。

阿紫雙掌揮出,蓬蓬兩聲,鄧百川、公冶乾蹭蹭蹭倒退三步,跌坐在地,吐出一口鮮血,一個面色如紙,一個面色淡金也似。

風波惡一刀砍來,阿紫素手一晃,已將刀奪了過來,順手砍向他的脖子。

段譽與阿朱同時驚道:“阿紫,不…”

阿紫怒哼一聲,手中刀一頓,一腳踢在包不同的嘴上,手腕一轉,刀背拍在風波惡脖子上,對方當即軟倒在地。

包不同喉間發出艱澀聲音,噗的一聲,一口血吐了出去,混着幾顆牙齒。

阿紫一甩手,將刀插在風波惡面前,拍了拍手道:“你這人陰陽怪氣,讓人好生厭惡。我不殺你,不是我怕你慕容家,而是怕我夫君怨我下手太狠。

你也知道,他本事大,管的寬,人又心善,我又不愛聽人說教,只好對你再次留手。

但是可一可二不可再,再欺負我那傻哥哥,我就要了你的命!”

包不同一副不怕死的架勢,兩眼望着阿紫,無比憤怒。

阿紫咯咯一笑道:“姓包的,我最不愛別人瞪我,你說我敢不敢挖了你的眼珠子?”

包不同聽了這話,當即轉過了頭。

他不怕死,不怕少林和尚,不怕風逸,獨怕阿紫。

因為她武功高,還出身星宿派,簡直無法無天,她殺了自己,一了百了,落個痛快,要真是挖了自己眼珠子,不敢想像。

群雄心想:“真是惡人惡報,那包不同一張臭嘴天天罵人,但遇上阿紫這等女魔星,也算倒霉。”尤其丐幫中人,對他多有不滿。

阿紫眼見包不同不敢再看自己,撲哧一笑,眼珠子一轉,眼看玄慈還在挨杖,心想他害了女子,不敢負責,受此折磨,也算罪有應得,當下懶得再看,走到阿朱身邊,笑道:“姐姐,你陪着爹媽,還是跟我去……”嘴向少林寺方向一努。

阿朱立刻心領神會,低聲道:“我們能去嗎?”她也關心蕭家父子與慕容父子。

阿紫一挽她道:“交給我啦。”說罷,拉着阿朱,悠閑如踏青遊客,向少林寺而去。

少林眾僧與群雄都在看着玄慈方丈挨法杖,沒人在意。

待這二百法杖打完,玄慈的鮮血流得滿地,勉強提一口真氣護心,以免痛得昏暈過去。

兩名執法僧將刑杖一豎,向玄寂道:“稟報首座,玄慈方丈受杖完畢。”

玄寂微微頷首,一時無言。

玄慈掙扎站起,說道:“玄慈違犯佛門大戒,德行大虧,不足統領佛門寶剎,自今日起,少林方丈之職傳本寺戒律院首座玄寂。”

玄寂上前躬身合十,流淚說道:“領法旨。”

段譽又對玄慈說道:“大師,您還未見過兒子,如今受罰領罪,大可以潛修佛法,千萬不可做傻事啊!”

“善哉,善哉!”玄慈合十嘆道:“段世子乃大理段氏傳人,佛學深厚,當知佛性如海,兒子也好,僧眾也罷,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都是空無!”

段譽眼眶一熱道:“大師說得在理,但我卻不知怎地,心中總是難過。

既替你難過,也替你兒子難過,你們若不能見上一面,着實遺憾。”

玄慈笑了笑,說道:“輪迴生死,本是大道,若無其死,哪有其生,人生於世,有欲有愛,夢幻泡影,都是虛妄,煩惱多苦,解脫為樂!阿彌陀佛!”說罷潛運內力,震斷經脈,慢慢閉上了眼睛,一臉祥和。

群雄初聞少林寺方丈玄慈不守清規,大有鄙夷之意,待見他坦然當眾受刑,以維少林寺清譽,這等大勇實非常人所能。

而且他受此重刑,也可抵償一時失足了。

萬不料他受完杖刑、傳承方丈職位之後,隨即自絕經脈。

本來一死之後,一了百了,他既早萌死志,身犯淫戒之事完全不必吐露,大可以以慕容家臣污衊少林清譽之名將其給殺了,這二百杖之辱亦可免去,但他不隱己過,定要先行忍辱受杖,以維護少林寺清譽,然後再死,實是英雄好漢的行徑。

群雄心敬他的為人,不少人走到玄慈遺體之前,躬身下拜。

突然就聽一人道:“你們慕容家逼死少林方丈,無非是想渾水摸魚,真是卑鄙!”

“不錯,他們知道慕容父子不敵蕭家父子,想要去幫忙,卻被少林寺阻止,這才想要毀壞少林寺清譽,讓他們生亂!

群雄多數人不滿慕容博因為一己之私,挑動天下,再加上姑蘇慕容名動天下,得罪了不少人,此時他們又得罪了少林,各個喊罵呼喝,向鄧百川等人湧來。

鄧百川等人,沒想到自己弄巧成拙,眼見群情洶湧,不由臉色大變,段譽見王語嫣一臉蒼白,心中立驚,搶上前來,擺手說道:“大家何必在這裏做口舌之爭,何不一起去少林寺呢?

說不定我妹夫已經讓蕭家與慕容家化戾氣為祥和了呢?”

眾人一聽這話,也都看向了少林寺與丐幫中人,他們才是武林支柱。

玄寂向丐幫呂長老道:“呂長老,咱們齊到敝寺去瞧瞧動靜如何?”

他也擔心這幾大高手在寺中鬧出什麼無可挽回的事來。

呂長老點頭道:“甚好!丐幫眾兄弟,同赴少林寺去!”

當下少林僧領先,丐幫與中原群雄齊聲發喊,沖向山上。

王語嫣急道:“快走!”一面說,一面提步急奔,忽見段譽跟隨在旁,輕皺眉頭,沉思一下,說道:“段公子,多謝你了。”

段譽擺手道:“不用不用!王姑娘,我爹在那裏,我帶你去見我爹爹好不好?我爹爹見了你一定很喜歡。”

他和王語嫣數度共經患難,長途同行,相處的時日不淺,但段譽從不向她提到自己的身份來歷。

他本來就不以王子為榮在他心目中,王語嫣乃是天仙,自己是塵世俗人,而在天仙眼中,王子和庶人又有什麼分別?王語嫣臉色一紅,搖頭道:“我不見。”

段譽道:“為什麼不見?”

王語嫣臉色更紅,一時無語。

王語嫣對段譽數度不顧性命地相救,內心也頗念其誠,意存感激,但對他這個人本身卻從來不放在心上,他纏在身邊,表哥往往神色不愉。

王語嫣為怕表哥多心,只盼他離得越遠越好,對他爹雖有好奇,卻怎能去見?

段譽見她久不出聲,一心討好說道:“我妹夫武功很高的,他這人從不好鬥,雙方打不起來的,慕容公子一定會沒事的。”

說著心頭一震:“妹夫去的晚了些,大哥神勇無比,若是已經將慕容公子三拳兩腳打死了,那……那便如何是好?慕容公子若死,王姑娘傷心欲絕,一生都要鬱鬱寡歡了。”

王語嫣也是流露訝色,小聲問道:“你也盼望我表哥平安?”

段譽道:“那是自然!”

他愛王語嫣發痴,心中卻全然沒有慕容復若死,自己娶得王姑娘的機會立時便能大增之念,說著笑容一澀:“我這輩子只是希望你快快樂樂,倘若你和慕容公子結為夫婦,我不能來,你在曼陀山莊在下手植的那幾株茶花之旁,澆上幾杯酒漿,我就別無他求了。”

王語嫣聽了這話,不禁想到昔日他在無錫磨坊中的事,又羞又急,面紅如火,啐道:“你又胡說了!”

段譽面露沉痛之色,搖頭道:“非也非也。我沒有胡說,我只是鬼迷心竅,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不過我跟那位李延宗將軍說過了,王姑娘是天鵝,我是蛤蟆,這比喻雖然很是得當。不過我這頭癩蛤蟆與眾不同,只求向天鵝看上幾眼,心愿已足,別無他想。”

王語嫣不由胸口微窒,心道:“表哥若能如他一般待我,不知多好。”

但這樣一想,立刻心生慚愧,覺得對不起表哥,立馬加快腳步,向少林寺奔去。

……

風逸進了少林寺,功聚雙耳,數里內的動靜盡收耳底,循聲而行,竟愈走愈偏僻,來到寺旁一片樹林之中。

只見一條青石小徑穿林而過,也不多想,身子幾閃,轉了幾個彎,眼前突然開朗,一座閣樓臨水而建,樓頭一塊匾額,寫着“藏經閣”三字。

風逸心道:“這名聞天下的少林寺藏經閣竟然臨水而築,又遠離其他房舍,這是怕寺中失火,毀了經藏,可見水,不也一樣嗎?

忽聽得一個雄壯的聲音從閣中高處傳了出來:“不行!”

說話之人正是蕭峰,只聽得“噼里啪啦!”一聲響,這是木頭碎裂與兵刃跌落之聲,只聽蕭峰道:“殺母大仇,豈可當作買賣交易?今日之事,不管是你借阿朱之情也好,還是鳩摩智之力也罷,此仇能報便報,如不能報,則我父子畢命於此便了。這等骯髒之事,豈是我蕭氏父子所屑為?”

風逸心下一贊,蕭峰果然是蕭峰,只一縱,如飛鳥投林,飄入藏經閣中,雙腳還未落地,忽聽得慕容博一聲長笑,與此同時,好像一人附在自己耳朵旁說道:“你來了!”

這讓風逸不禁大吃一驚。(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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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連城訣成就武林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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