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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子恆遲疑着,手沒往外伸,反而攥緊了它。
不知為什麼,他不太想給。
見狀,譚盡更不可能放過這個話題。
“我記得,老爸今年生日送了你一個新錢包,還是個名牌,你不喜歡嗎?怎麼不用新的呢?”
他笑笑,錢包收進了口袋。
“我就愛用這個,都用順手了。”
譚盡還想說話,他哥催促他:“要緊事沒做呢。你的手臂要縫針,我們走吧。”
處理傷口期間,譚盡全程心不在焉。
腦子在想別的事,手臂傳來的痛感,都沒能讓他的眉頭皺一下,彷彿流的不是他的血。
等他這邊弄完,林詩蘭的吊瓶也快掛完了。
他們回家前,譚子恆順道去一趟診所隔壁的小超市。
“你想吃點什麼嗎?我買些東西回家。小蘭的媽媽生她氣,不讓她回家。今晚她住我們那兒。”
“好。”
譚盡真是一點兒沒把自己當病號,不需要休息就站了起來。
“我跟你一起。”
他們買了點吃的喝的。
這回,譚子恆在收銀台付錢時,譚盡的目光有意關注着他的錢包。
黑色的錢包里,有一個透明的卡槽,通常用來放相片的。
譚子恆動作很快,但譚盡仍舊看清了……那兒夾着一張小紙質的卡片。
是用淳樸的黑色水筆畫的,手繪的卡。
林詩蘭字寫得好看,但畫畫,畫得巨丑無比。
她極少畫畫,怕被人笑話。
譚子恆錢包里的手繪卡,正是出自她之手。
她畫了一個拿着籃球的譚子恆,旁邊站着一個笑臉的,舉着祝福標語的她自己。
為了區分男孩和女孩,她畫的譚子恆,頭上像扎了一頭的針;而那個女孩,頭髮很長,長到了腰。
即便是兩個卡通人四肢比例嚴重失調,表情喜感,但了解林詩蘭的他知道,這幅畫,她已用了十足的心思。
人物略微失真,可是,畫的內容至少能勉強分辨。
譚盡至今記得……譚子恆收到林詩蘭的禮物時,他打開錢包,看到卡片,哈哈大笑的模樣。
他哥簡直是捧腹大笑,笑得半天停不下來,笑得林詩蘭都不好意思了。
她要過來奪走卡片,好讓他不再笑話自己。
譚子恆這才止住笑,他舉高錢包,趁機揉了揉她的腦袋。
“小朋友。已經送出去的東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林詩蘭被他逗得,臉紅紅,表情憤憤:“錢包送你,卡片還我。”
譚子恆笑容溫柔:“為什麼要還?我很喜歡。”
呵呵。
譚盡不喜歡。
當時的他,譚子恆也一直沒有,把那張醜陋的手繪小卡片拿走。
上面“大學新生活快樂”的祝福語,早已不再適用了。
譚盡熟悉譚子恆。
他哥是一個愛整潔的,非常追求條理的人。
為什麼,他會容許這樣一張過時的滑稽的卡片,躺在自己每天都會看到的錢包里?
譚盡這麼想了,也這麼問出口了。
“哥。那張卡片,該換了吧?”
他哥分明聽見了,卻沒有立刻回復他。譚子恆低着頭,把找的零錢規規整整放好。
合上錢包后,他沖譚盡笑了笑。
“我不想換。”
拎起買的東西,譚子恆將它們先放回了車上。
譚盡跟着他過去。
他哥解鎖了車,直接對他說。
“你坐車裏等,我去接小蘭。”
譚盡自然不同意:“不行,不知道她醒了沒有。我得過去,她沒醒的話……”
“我抱她。”譚子恆說。
自己的話被堵住,譚盡蹙緊眉頭。
他哥更清晰更完整地,再跟他表達了一遍自己的意思。
“她沒醒的話,我抱她過來。你的手剛縫線,注意休息吧,我比你有力氣。怎麼樣,都應該是,我抱她。”
譚子恆將車鑰匙給譚盡,往診所走去。
譚盡原地站着。
咬咬牙,實在是不甘心。
他鎖了車,追在他哥後面跑向診所。
本章完
第42章睡哪裏(1/2)
譚子恆回到診所。
林詩蘭醒了。
她正揉着腦袋,愣愣地坐在病床上。
“額頭痛是不是?”他柔聲詢問,林詩蘭望向他。
她完全搞不清狀況:“我怎麼了?”
“你在車裏暈倒了,”譚子恆看出她的臉色依然很差:“現在是哪裏不舒服?”
“頭疼,想吐。”
林詩蘭回憶起自己被嚇暈前看見的畫面……
譚盡跟在譚子恆後面。
他慢他幾步,也走了進來。
譚盡的出現,讓她整個人往後一縮。
那動作太明顯了。
這一天,譚盡都在期盼見到林詩蘭,他有特別多的話要跟她說。
但此刻,她見到他。
她的面上有驚,無喜。
毫不誇張地說,她嚇得像見到鬼了。
譚盡特意洗臉了。先前他那張滿是泥土灰塵的臉,已洗得乾乾淨淨。所以,他並不理解,為什麼她有那一下躲開他的動作。她不想見到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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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夾在凝固氣氛中間,譚子恆開口,打破僵局:“那應該問題不大,這兩項是正常的。醫生之前說了,你醒來后,肯定還是感覺不適,需要再調養調養。”
理智漸漸回籠,林詩蘭記起件要緊事:“蘇鴿呢?你找到她了嗎?”
“找到啦,我進去後跟巡邏的老頭解釋了,他後來沒再難為我們。你昏倒的時候,我送蘇鴿到她家門口了。”
譚盡聽着林詩蘭和譚子恆的對話,一頭霧水,竟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為什麼要找蘇鴿?他們說的蘇鴿,是他知道的那個“壞人”蘇鴿嗎?
“還有,”譚子恆急忙跟她說了最新的好消息:“小盡幫你找到小狗了。”
“真的?!”林詩蘭的關注終於分了點給他。
她掃了譚盡一眼,他卻沒有看她。
她只好,轉向離她最近的譚子恆,問關於譚盡的事:“小狗不是被我媽送到同事家了嗎?他怎麼找到的?”
譚子恆讓出位置,留出空間給譚盡說他那邊發生了什麼。
兩個人都在看他。
譚盡吐出一口氣:“哎,狗啊?我運氣好找到的。就是……我在路上走着走着,看到一個大媽牽着土狗。感覺像靜靜,我湊近一看,還真是它。趁她買菜沒注意,我把狗抱回家了。”
他說得特別輕巧,撒謊都不帶眨眼的。
她定定地,注視着他手臂上的紗布:“手是,怎麼了?”
“那個啊,”譚盡語調輕浮,眼裏寫着無所謂,嘴裏跑着瞎編的謊言:“我走路甩胳膊,用大勁兒,蹭牆了。”
他在躲避交流,用隨意的口吻,將自己真實的話語藏起來。
她不期待他來。所以他被她傷到了,一點點。
不想在他們面前顯得凄慘,是另外的一點點。
找狗的事情之前,因為得知他對她撒過謊,林詩蘭撕碎了草稿紙,獨自走遠。如果不是她生疏的態度,譚盡都差點忘記了,這件壓在他心頭的大事。
口袋裏,他粘好的小破紙,尚未來得及給她。
不過是,找回了小狗。
做成這麼一件小事,並不代表什麼。
是他得意忘形了。
“謝謝你。”林詩蘭看着他的眼睛,誠心地跟他道謝。
譚盡雙眸空空,輕輕笑了一聲,回她:“不客氣。”
石化廠的驚魂過後……
林詩蘭想起一些事,更準確地說,想起一些畫面。
她這一天,一直握着手機,等待譚盡打電話過來。當他真的在眼前了,她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心裏的話全纏在一起,像一團理不清的毛線。
真煩人。
這雨啊,不分晝夜,下個不停。
各懷心思的三人,從診所出來。
譚子恆載着弟弟和林詩蘭,駛向家的方向。
譚盡坐副駕駛,林詩蘭坐後面。
一路上,大家各望一扇玻璃,沒人說話。
所幸,診所離家很近,他們才不至於尷尬太久。
車開到家,譚家父母已經睡下。
譚盡打開房門。
靜靜興奮地沖向林詩蘭。
它瘋狂搖尾巴,搖得狗尾巴都快斷掉了。
林詩蘭蹲下來,張開雙臂,擁抱她找了一天的小傢伙。
“想我了是不是?你今天被拐走了是不是?”
“小笨狗,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啊?”
如果小狗會說話,它會在她懷抱里喋喋不休:說起呂曉蓉很壞壞,拐它出門;說起新到的那戶人家,他們合夥欺負它;說起男主人,他如何英勇地把它救出來。
可惜,小土狗不會講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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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42章睡哪裏(2/2)
靜靜圓溜溜的黑眼睛凝視着她,用小爪子扒拉着她。它察覺到,女主人的臉上有淡淡的憂愁,卻沒法問她為什麼不開心。
小狗一下一下舔着她的手,希望這樣能幫助她好受一點。
譚盡在門邊,隔了一小段距離,看着她和小狗團聚的畫面。
他哥去廚房煮夜宵了,這是他找她說話的最好時機。
譚盡走向林詩蘭,只需小小的幾步。
漫長的時間,譚盡都是這樣踟躕地,隔着一段距離,偷偷地看着她。
該怎麼跟她解釋,自己撒的謊呢?
他陷入思考,漸漸地走了神……
林詩蘭。
譚盡眼中,旁人誇林詩蘭的那些話,沒哪句是他同意的。
人們說她聰明、學習好,他見過她刻苦背書背個通宵,也見過她大早起來在本子上亂塗亂畫。人們說她做事認真,他見過她冒冒失失的樣子,低頭撿東西也不看路,左腳踩到右腳把自己絆倒。人們說她好脾氣,他見過她對自己惡語相向,用上所有難聽的話對自己冷嘲熱諷。
人們說她長得漂亮,譚盡也不覺得有多漂亮。她在他面前頂着大黑眼圈、頭髮扎得像個雞窩,穿着大媽才穿的寬鬆蝴蝶睡衣;她哭起來,五官皺成一團又冒鼻涕泡泡。
她在他眼裏,一直就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林詩蘭。軟弱,古板,脆弱,神經質,死鴨子嘴硬,明明很在意還要說話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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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詩蘭哪裏都不好。
她最不好的地方,要數,她喜歡他哥。
她仰慕他哥,沒事就上他家,找他哥,嘰嘰喳喳地跟他哥說話。
而林詩蘭沒有一次,回頭看過他。
那謊言,是他為他們的故事編織的開頭。
所以。
即便是,她誤會他,恨他,他還是不能解開它。
……
譚盡獃獃在那兒待了一會兒。
她在沉默里,陪着他熬。
他最終沒有跟她說話,林詩蘭聽到譚盡的腳步聲遠去。
她回過頭。
他已不在那裏。
收回心思,林詩蘭聽見,廚房的水壺咕嘟咕嘟地沸騰了。
她放下靜靜,從地板站起來。這一天,她給他們添了很多麻煩,只等着吃東西的話,心裏過意不去。
林詩蘭打算去廚房幫着譚子恆做夜宵。
一身臭汗的譚盡去洗了個澡。
按照醫生交代的,縫線的地方沒沾水。洗乾淨后,他才發現自己身上還有別的傷口。
穿人字拖的腳上、腳腕,以及手掌,竟都有不同程度的破口。
從浴室出來,他找了幾張創可貼,將傷處一一貼上。
卡通圖案的創可貼,讓他想起,他曾經幫她貼在額角的那隻卡通狗狗。
悶在自己的房間裏,譚盡痛苦地啃着手指。
外面傳來林詩蘭說話的聲音,他本計劃着不吃夜宵了……
卻還是想找她。
不管自己是否會惹她討厭,譚盡決定走向餐廳,介入他們中間。
出乎譚盡的意料。
他一出現,林詩蘭便端來了為他煮的麵條,上面還鋪着個蛋。不是他哥煎的那種,溏心的形狀完美的荷包蛋,蛋黃被完全地煎散了。
這說明,那顆蛋只可能是她煎的。
她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