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鑄劍流雲峰【1】
流雲峰辰時鐘聲已響了幾聲,各脈弟子早課剛剛結束。
一名青衣道袍男子從流雲峰偏殿中偷偷退出,急匆匆地向廂房方向飛奔而去,只看眼前廂房已經離得不遠,便一邊跑,一邊嘴巴里高喊:
“鳳鸞師妹在嗎?快快快,又出事了!”
周鳳鸞正在打坐,忽聽得外面有人呼喚,聲音由遠而近,急促不易。
轉瞬就是雜亂無序的拍門聲,於是收了收心神,下身推開房門。
門外那一身狼狽,上氣不接下氣的男子,是自己的三師兄左環。
“見過左環師兄,發生什麼事了?”。
“呼……呼……”左環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慌亂說道。
“師妹,你快去偏殿看看。”
“剛剛大師兄問起長瀾功課,長瀾一時對答的有些偏頗,惹的師兄大怒,現正要責罰他呢。”
“我們兄妹幾人中,大師兄最是疼你,你趕緊去勸勸吧,不然長瀾肯定免不了又受苦了。”
這左環師兄口中的長瀾,正是多年前她和流雲峰大弟子溫淵奉命下山之時救下的那名小乞丐。
當年,她和溫淵將小乞丐帶回到流雲峰,請示了師父流雲長老后,又再次下山尋找那小乞丐的住處和家人,結果一無所獲。
小乞丐蘇醒后,幾人詢問得知,他無名無姓,更對父母無所記憶。
眾人見他可憐,便將他收入流雲一脈,長老譚風安更是以自身一脈主峰“流雲”中的“雲”字為姓,起名長瀾。
考慮到雲長瀾長大之後畢竟男女有別,便讓他拜在溫淵門下修行。
而溫淵自打收了這個徒弟后,無論是為人處世,還是道門法術,都是細心傳業,認真調教。
但是雲長瀾十年光景下來,除了一身規矩之外,所學道法卻沒有什麼太大長進,倒讓溫淵十分苦惱。
起初溫淵倒也十分耐心,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看着雲長瀾長進十分緩慢,心中也不免漸漸生了情緒。
儘管雲長瀾十分刻苦努力,但仍舊學無大成。
久而久之,溫淵心中的不快之感日漸積累,對着雲長瀾的好臉色也開始消失,責罰也就越來越多起來。
一開始流雲峰各弟子勸說倒還有些作用,可日子一長,卻是誰都勸不了。
唯獨是周鳳鸞,自始至終護着這孩子。
或許是身世相似的緣故,自幼在流雲峰長大的周鳳鸞,對這孩子的寵愛,更勝過其他三個師兄。
而且她也是知道,流雲峰三代弟子不多,但各個能力出眾,而大師兄溫淵在劍閣四脈之中歷次所有男弟子論劍會武中,更是數一數二。
雖然自己的這個小師侄劍道平庸,但是為人忠厚樸實,任勞任怨。
自入門以來,待人有禮,行之有矩,除了刻苦修行之外,各種雜事一應主動承擔。
而面對着師兄的責罰,也都絕不滑頭,更是每每領完責罰之後,便回到房間加倍用功。
雖說和同齡弟子相較確實大有不足,但勤學苦練之功也是日復一日稍有進步。
按照自己師父的說法:長瀾年齡雖然不大,卻是一股子韌勁,卻也十分難得。
更何況他和自己私下關係最為親密,其他同輩雲長瀾都會尊稱師叔師伯。
唯獨喊自己的時候,卻喊的是鳳姑姑。
周鳳鸞聽了左環的一番話,心中不免急躁。
此番若是去的晚了,雲長瀾肯定又免不了受到皮肉之苦。
周鳳鸞一腳騰空,飛向偏殿,左環在後面也是跟着御劍而起,緊緊跟隨。
二人剛進殿門,就看到大師兄站在中間,面前跪着一個少年,正是小師侄雲長瀾。
而師兄劉廣則是站在一邊,急使眼色,示意二人趕緊幫忙。
周鳳鸞和左環點頭示意,正待上前,就聽一陣責罵之聲如雷霆一般傳來。
“那《鑄劍心經》全文三百六十一字,乃鑄道之根本,御劍之基礎。”
“你入我門十年,到了今天,倒也還算對答流利。”
“但為何每次讓你自行鑄劍,你要麼推推拖拖,要麼屢無成果?”
“長此以往,怎成大器?你如何對得起你這十年苦修,又如何對得起你那鳳姑姑救命之恩?”
發脾氣的正是雲長瀾的師父,流雲峰中的大弟子溫淵。
此刻他的臉氣得通紅,左拳緊握,滿身怒意,右手指着跪在自己的面前的少年,胸口起伏。
“回……回師父,弟子愧對師父教導,師叔伯們偏愛,更對不起鳳姑姑。”
雲長瀾嚇得哆嗦,在地上長跪,不停地磕頭。
“你們來做什麼?莫不是又要為他說情?”
“今日我便將話放在這裏,無論是誰,都不許上前說情!”
溫淵看到左環和周鳳鸞,知道他們又要前來勸解,心中更氣。
他轉身抓起桌上的茶杯,猛地摔在地上,茶杯摔了個四分五裂。
“平日裏對他不加以管教,多少縱容不說。”
“長瀾今日這般結果,你們身為長輩,一個個都有責任!”
周鳳鸞幾人見到溫淵此刻正在氣頭上,也不敢接話。
“師父,弟子有錯,請不要責怪別人。弟子這就回去面壁,還請師父息怒。”
雲長瀾抬起頭來,口中似有央求之意。
“住口!面壁面壁,除了面壁,你還會些什麼?”
溫淵聽了雲長瀾的央求,更是氣憤不已。
只見他身如閃電,一晃便站在少年面前,清脆一聲,雲長瀾的背上被他手中戒尺重重地拍了一下。
雲長瀾吃了這一下戒尺,眉頭疼的擰在一起,但口中沒再說一句話。
周鳳鸞心疼,也顧不上剛才溫淵的呵斥,急忙上前去,抓住溫淵的手,央求道:
“師兄彆氣,小長瀾已經足夠努力,只是凡事不可強求,再給他一些時間。”
溫淵一把甩開周鳳鸞的手,一臉痛心:
“十年時光,其他弟子早已將鑄劍之法學以致用。但他入我門下已近十年,仍是如此這般,我怎能不氣?”
“咱們一脈本身人丁單薄,我雖不指望他肩負光大本脈的責任,但他十年入門之期不日就到。”
“那三道考驗,處處危機,道道風險,以他現在的樣子,怎麼過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