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新生,長生議會
自然之塔之上的書寫還在繼續,被阿爾圖羅梳理出的情感愈來愈多,它們每一個都有自己的個性,每一個都喜歡在吉奧周邊飛來飛去,但就是沒一個選擇到樂譜中去。
吉奧不以為意,金燦燦的譜線在千枝萬葉間流動碰撞,或斷裂或糾纏,“金律樂章”倒像是一團皺巴巴的衛生巾了。
吉奧不過是傾聽着音樂大師們的閑言碎語,不斷延伸金律樂章的譜線……隨即,他停下。
阿爾圖羅緩緩停頓牽引琴弓的手,她眼含期待,混亂的星星挑釁似地穿過裙底,但阿爾圖羅並未在意,她明了譜線的意義,這些心靈蹦跳不了多久。
利亞德,卡蒂斯,克雷里德,薩利亞在同一時刻停止演奏,接下來的一切音律,都將是不合時宜的噪音。
生命冠冕抬手,指揮棒指向高塔的正上方,直指在前線演奏的帕維永本身。
自然之塔猛地張開上半部分的表皮,皮下的樹根扯着牙酸的咔嚓巨響捅破亞空間與現實的界限,樹根湧入帕維永,在高塔街瓦內紮根。
通天之木頂天立地,兩座相反的鏡面聯結在一起,倒懸的自然之塔茁壯成長,而帕維永則愈發虛弱——交響樂正在因邪魔而扭曲。
弗萊蒙特當即變了臉色,他趕忙驅使絲線掩護莉澤洛特和希爾德加德後撤,同時對赫爾昏佐倫怒喝:“還不阻止這小羊崽子,再有半分鐘防線就要塌了!”
赫爾昏佐倫不言,但他已用行動表明一切。
從哥倫比亞第一座卡茲戴爾的磚石瓦礫,到薩爾貢永恆之沙中閃亮的黃銅殘片,從薩米崛起之物佈下的風雪山林,到雷姆必拓萬年不散的天災與翻滾的大地。
自然與文明,起始與終結,皆在始源之角的指間靜謐盤旋……合唱——
近乎,不!是所有泰拉人認知中的一切都成為始源之角下的樂手,哪怕是邪魔也不免成為無盡迴響中的一部分。
赫爾昏佐倫,古典樂及古典源石技藝的終點。
他從不演奏,也從不指揮,他即是古典源石技藝本身,他已掌握道路的始與終,化作求索者所踏的每一粒泥沙!
“我,赫爾昏佐倫!萊塔尼亞的子民們,向眼前的敵人證明,偉大的萊塔尼亞!”
帕維永,人類文明的豐碑碾向他的敵人,但弗萊蒙特的皺紋卻把瘦削的臉擠成了一團。
“奧托!你怎麼把力氣都往他身上砸了!?”
老東西,你他媽……來的好啊!
生命冠冕把金律樂章舉至頭頂,殘缺的,完整的,扭結的……金黃的樂譜展開,在崔林特爾梅上空劃出極光似的緞帶。
不規則的音符終於撞進立體的層疊的樂譜,而它們又跳開,又再度融入——不變的內容,無盡的旋律!
只因它們所至的樂譜才是金律樂章,只因金律樂章永遠由它們所鋪就。混亂無序,和諧統一,兩種不同的感官交織,你卻認為理應如此!
層疊的回聲,曠遠的呼喚,低沉的碎語,轉瞬的異響……他們的聲音融入自然與文明,他們在同樣混亂有序的浪潮中擠壓出不和諧卻不違和的音程——樂曲引領吟唱。
萊塔尼亞的人文與自然,社會與科技之類種種皆由金律樂章——劃定,皇帝演奏與歌頌無不精於此道。
生命冠冕不禁唾棄。
自然之塔再度生長,盛開的花瓣將一人拱衛其中。
人由自然中孕育而出,亦是自然的一部分,沒有了人,這一切又有什麼可稱道的?沒有了人,那又有什麼是值得懷念的?
人類的高貴的精神填補了自然界的貧乏,人類最卑賤者的嘶吼,也使世間的一切變作再恰當不過的背景,無可更換。
荷花於淤泥,株出而根仍在,獨視稱讚兩者各有千秋,皆視則荷花出淤泥而不染,又或淤泥承苦濁於萬載。
自然是偉大的,人類是偉大的,然而充滿高貴的精神的人類的活動,乃至偉大中及其偉大者!
將文明與自然置於人類之上,因果倒置,兩相循環直至僵死和麻木,可笑!
“我,克鴻納德思利貢!萊塔尼亞的子民啊,向過往的君王證明,我們的萊塔尼亞!”
獨一無二的心靈,樂章的光輝,沖向萊塔尼亞人的敵人,刺向萊塔尼亞人從古至今的重壓!
赫爾昏佐倫手中的文明與自然在此刻開裂!
於是人聲壓過樂聲!
翠綠的洪流彌滿了生命力,他們衝過巫王的阻攔,直至孤高的王座之間!
莉澤洛特撐起了晚霞,卻是將洪流主動牽引至身前,希爾德加德晦暗的長劍掀起鋒銳的螺旋,她從姐妹身後俯身突圍。
然而有人比她們更快!
孤傲的文明,靜穆的自然,它們破碎,它們融入,人聲與樂聲交織,沉靜亘古荒蕪的悶嘯,飄揚如靈魂聖潔的吟唱,從洪荒時代便已奏響,日日夜夜未曾停歇……
赫爾昏佐倫回身,朋友不再是朋友,而是自死仇時代奏響的恨意!
赫爾昏佐倫從未認可,但赫爾昏佐倫從未吝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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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為後來者鋪路,先驅者就此燃盡又何妨?
無情權威被洪流擊退,永恆恩典護住了她。
始源之角的覺悟,雙子難以接受——那便戰吧!
生命冠冕和始源之角,永恆恩典和無情權威,兩位君王和兩位君王。
四位至尊的戰鬥在邪魔面前奏響,餘波平等地攪碎一切雜音。
傳說之下,阿爾圖羅嘴角勾起一抹壞笑,生命冠冕與始源之角,相同又相反的鏡面已將她的心靈補完,此刻的她比起律法的推測還要更加完美。
所以阿爾圖羅有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費迪,借姐姐一根鐵鏈。我知道你有,伊比利亞的時候,你拿這個綁過我。”
費德里科不明所以,但還是老實交上了鐵鏈。
阿爾圖羅接過,在包里又取出自己流浪演奏時買的麥克風,她坐下,用腳夾住麥克風。
阿爾圖羅眼睛彎成了月牙,耳垂泛起不正常的紅潤,她已經為接下來的事感到興奮異常了!
(鐵鏈摩擦麥克風的巨大聲響)
旋律與金律樂章呼應,樂器卻大逆不道的尖銳爆鳴響徹兩個世界!
帕維永死了一樣的靈魂突然精神損傷和凋亡損傷同時爆條,帶着極端的憤怒化作信息流——然後被生命冠冕的洪流裹挾着沖向眉毛直跳的雙子女皇。
古典樂與電子音樂精通但從不狂熱的吉奧驚訝地看向乖巧背手的阿爾圖羅和歪頭不解的費德里科。
這樣也行?
“這就是搖滾!”(薩利亞)
“嘖,好想打點什麼。”(卡蒂斯)
“你掐我做什麼了!?”(克雷里德)
“這在卡茲戴爾是要被丟到中央廣場上做固定RBQ的。”(利亞德)
總之,有了阿爾圖羅天才般的臨門一腳,雙子女皇終於在爺孫倆的混合雙打下敗下陣來,連同邪魔一塊被始源之角和生命冠冕釘在帕維永邊緣不得寸進。
最終在一聲若有若無的“八十!”之後,空間穩定錨的虹光於自然之塔下方湧出,填滿了崔林特爾梅的夜空。
*1098年4月1日9:47P.M,萊塔尼亞事件平息,生命冠冕正式在嶄新的金律樂章下加冕為王。*
時間:1098年4月21日6:10A.M
天氣:晴
地點:帝茲南特爾——自然之塔
生命冠冕的新一套文官班子已經運行近一個月了,每天來此試探口風的貴族絡繹不絕,不過在今天,有一位貴族特殊得很,他趕着大清早過來,只言是要申冤的。
利亞德照例聽着,時不時點頭,但不應聲,也不客套。
氛圍已經很不對勁了,可沃森伯爵還是要說,激烈的情緒讓他的話語不自然地停頓。
“首席閣下,那群文官簡直目無法紀!他們今天佔了侯爵的高塔辦公,明天就敢搶了我的高塔作其它不入流的東西,如果不是西弗斯侯爵已經失蹤二十天了……”
沃森伯爵申訴着,期待的目光朝着首席,哪知一向雷厲風行,在圈子裏人稱“教授”的利亞德眼角一斜,一副痴傻樣兒。
他帶着大學生特有的清澈的愚蠢回答道:“不知道啊,老師當初沒講。”
然後他又頃刻間變臉,冷漠又旁若無人地擺了擺手,吩咐道:“叉出去!”
門側立着的兩名金律法衛沉默向前,一左一右架住沃森伯爵的兩條胳膊,頂着沃森伯爵的掙扎往門口拉。
沃森伯爵被架着往後拖行,他老淚縱橫的臉上撐起驚恐,委屈,急躁和憎恨,他高叫:“你們不能這麼對我!我為萊塔尼亞立過功,我為帝茲南特爾流過血!我要見陛下!我要見陛下!”
砰!
門被高塔侍從關上了,利亞德唏噓着起身,轉頭拉開沙發后的側門,一板一眼的人聲正念着不久要實行的法規。
“一、收歸金律法衛指揮權,只允許帝國宮廷指揮金律法衛。
二、文官體系從貴族體系中獨立,不再具有上下級關係,且貴族身份與文官職位不能同時存在。
三、文官應作為中央代表與重要國家命脈業務進行監督,主要實行特別小組派遣。咳咳,記得多交給赫爾昏佐倫的餘音,就那群落魄貴族。
四、餘音給貴族們做個榜樣,伯爵及以上的工廠要與當地政府公私合營,他們不用,他們直接充公,當官方合營的工廠,讓兩派人馬自己狗咬狗去。
五、雙子女皇的音樂會選拔延用,用於選拔各級文官。由伯爵到侯爵再到選帝侯,最後是皇帝,
四級考試,依次給予考生們:工廠的文官監察名額;領等移動城市及城鎮的政府官員體系;八大區的區政府官員體系;帝國宮廷的文官體系。
鑄幣權要在半年內收歸中央,可別忘了。”
吉奧正一邊寫着法律條文一邊概括解釋給弗朗茨聽,見利亞德進來,頭也沒抬。
利亞德找了個空位坐下,彙報道:“非蠢即壞,他是前者,那位沃森伯爵嗅覺不太靈敏,受金律樂章影響很深,都把你神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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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奧小聲嘆息,手中沙沙聲不停:“首先我沒有卸磨殺驢,想必遠在烏薩斯的紅蛇前輩也會舉尾極力贊同我。
我都留了近一個月的緩衝時間了,他們還沒反應過來,那可是他們自己的問題,不適合這個貴族的位子,怨不得我。”
弗萊蒙特坐在左側沙發上問道:“你就不怕他們聯合起來發動一次四月革命?”
“哦?你的意思是說——”生命冠冕饒有興緻地反問,“他們不知道我是人心所向,金律所歸,一巴掌一座城的超豪華版赫爾昏佐倫?”
“你遲早會離開的,已經有人琢磨出你是異界人了,你和你的樂團一走,弗朗茨和克萊德怎麼辦?”
吉奧對此白眼以對:“金律法衛只有忠於金律樂章時才能發揮力量。弗萊蒙特閣下,您猜猜看,現在金律樂章上的選帝侯和皇帝的地位還是平等的嗎?”
吉奧無奈吐槽:“我都重寫金律樂章了,再不對現實重拳出擊,萊塔尼亞就該左腳絆右腳墜崖自殺了。”
“金律樂章嗎?我到現在還理解不了奧托與你之間拔杖相向再到共同禦敵的默契,難不成真的是血脈的聯繫?”
“別!我和那老東西互不認同,更沒超人思維,我們不過是在用一名萊塔尼亞人的角度去思考罷了。”吉奧趕緊制止了弗萊蒙特。
“唉!又是萊塔尼亞人,看來巫妖即使見證了金律樂章誕生,也終究不是萊塔尼亞人。不用你催,我們也不想被丟到亞空間和萊塔尼亞的先賢們作伴,巫妖一族一天後就會離開萊塔尼亞。記得備車,我們有好多東西要搬。”
“別把路德維格大學搬空就成!”
吉奧滿意點頭,巫妖回歸,欠杜卡雷的人情也算還了。等弗萊蒙特撫着山羊鬍一走,吉奧立刻放下筆,變了臉色。
“利亞德師弟,讓維多利亞的客人來見我。”
利亞德點頭,起身離開。吉奧隨即看向空無一人的右側沙發。
“大帝先生,只有我們三個了,弗朗茨是下一任皇帝,還要靠你多多擔待。”
大帝自知在洞悉源石本質的術士面前無法裝死,便不太滿意地現出原形。
“怎麼樣,夥計,想好了嗎?”
大帝看似隨意地發問,實際上他已經準備信息態跑路了。
吉奧思慮良久,認真地問道:“卡茲戴爾不過是想復國而已,有必要刀劍相向嗎?”
大帝嘖了一聲:“誰在乎復不復國,薩卡茲把泰拉屠一遍也沒所謂,只不過有些東西是碰不得的。”
篤篤篤——
吉奧扭頭,對門口立着的小菲林招呼道:“戴菲恩,好久不見了。”
“距離上一次聯合國會議才半個多月,克鴻納德思利貢閣下,現在出門在外還是注意一下措詞吧。”
戴菲恩披着大一號的軍裝作披風,內側的綁扣別了三把結晶推進劍,指揮刀還是原先常用的維多利亞帝國時代的舊款式。
輕喘着綿長的呼吸,戴菲恩遠不如表面上那樣平靜。
“戴菲恩,怎麼是你來談話,門不當戶不對的。”
“總該照顧三國面子的,誰來跑腿不就低人一頭或者高人一等了嗎?不對——”
戴菲恩羞惱道:“出門在外,莫談家事!”
吉奧好笑道:“好的,戴菲恩上尉。”
大帝默然圍觀,鰭放在長生者之證上,魂早飄到九霄雲外去了。
地點:長生者議會
“瞧你們撒歡的模樣,安瑪回來了?”大帝坐在位子上,又沖狼之主問道,“怎麼是你?扎羅,今個兒狼之主不是凱撒嗎?”
“正視現實吧企鵝人。”鴨之主鴨爵從圓桌上坐回座位,“安瑪早他媽瘋了,哥倫比亞半座城都給她製造的怪物炸沒了。”
大祭司回答道:“不過哥倫比亞已經派出了小隊北上,還有烏薩斯人,那些異界人有點本事的,大概今天就能出結果了。薩米那邊很快就會安定下來。”
扎羅則回答道:“凱撒還在忙着狩獵,這是她的獠牙發揮的最好時機。”
“分奴的醜態。”用銅幣作眼的貓之主米奧如此刻薄地嘲笑。
犬之主沃奧聞言起她的脖頸,在貓之主的尖叫聲中將她丟下圓桌,他也坐回座位上。
“薩爾貢古老的社群盟約依舊起效,想必炎國也是如此,邪魔暫且無事發生。”
“你放屁!”狼之主沖犬之主啐了一口,“東國爛完了都,狐狸拿我們填坑呢!狼群要撤了,好自為之吧!”
“真沒意思呢,扎羅。”狐之主對此陰陽怪氣,“自己嗷嗷叫着往上沖,怪我嘍?”
大帝咳嗽兩聲,向眾獸主彙報:“巫王的問題解決了,多利呢?”
“在汐斯塔守着海嗣呢,你不是最討厭他嗎?找他做什麼?”
還得是扎羅,對羊之主的動向了如指掌。
大帝深沉地解釋道:“卡茲戴爾在萊塔尼亞出動了一架能在土石中穿行的飛行器,或許,地下水道的海嗣可以阻止了。”
“能打過再說吧!別忘了遠逐者那次放的天災,我們都是被砸死過的獸群。”鴨之主沒心沒肺地講道,“你敢保證再被砸一次,我們還能靈魂出竅,融在一塊變成新的獸主嗎?怕不是信息態都別想留,包死的。”
大祭司在這時說道:“怎麼不見高文,不會和凱爾希一樣,死在維多利亞了吧?”
鸚鵡之主的說辭比較悲觀,畢竟維多利亞能殺死獸主的強者比全泰拉其它地方加起來都多。
原本只有奎薩圖什塔和特蕾西婭,以及死魂靈有手段對付他們,現在據高文之前的情報,異界薩卡茲全是源石編程大師,都有法子料理獸主儲存在源石中的備份數據。
不然他們早併肩子上了,哪還用遊說各國出兵維多利亞?瞧不起獸潮是不是?
“你咒我幹什麼?”高文在座位上出現了,“獨角獸密信發了,聽天由命吧。”
大帝晃了晃腦袋,他可受不了沉重的氛圍,身形一暗,溜了,只在原位留下一隻無智的獸親。
大帝睜開眼,戴菲恩已經走了,只剩吉奧正向弗朗茨交代後事。
“有什麼不懂的問塔斯汀和沃爾納,杜蘭特和珂拉會輔佐你,克萊德就任瓦瑟領選帝侯后少打擾他,還有卡茲戴爾,這是個大腿,巫咒同盟別忘了簽。”
弗朗茨一一悶聲應下,吉奧瞧了伸懶腰的大帝一眼,招呼道:“走吧,該去集結部隊了。”
萊塔尼亞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