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較量
黑暗陰森的下水道中，不斷迴響着一聲聲嘀嗒聲，回蕩在這片寂靜的空間中。
“哈…哈……”
時紀捂着自己不斷滴血的肚子，大口地喘着粗氣，她的目光掃視了一下陰暗的四周，彷彿在警惕着什麼一般。
一秒，兩秒，三秒……
時間靜悄悄地流逝，時紀始終站在原地並沒有移動，並不是她不想做些什麼，而是因為大量的失血早就讓她失去了大量行動的能力……
隨着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周圍始終保持着安靜，她大部分的力氣逐漸被鮮血帶走，於是她靠着牆面緩緩坐了下來。
雪白的長發早已被鮮血染紅，她低頭微微挪開捂着肚子的手看了看傷口，只見她的肚子上留下了一塊巨大的空洞。
“不打算跑了嗎？”
黑暗之中傳來一道稚嫩的男聲，時紀勉強抬頭望去，黑暗的陰影中出現了一對血紅的雙眼，楊司悟從黑暗之中緩緩走了出來，無盡地黑色顆粒螺旋般地環繞在他的身邊，不斷地散發著陰鬱的死氣，如同一位來自地獄的死神，居高臨下地看着地上的時紀。
時紀看着眼前氣息強大的楊司悟，微微一笑，“這裏…是我的鬼蜮，我…又能跑到哪裏去？趕緊動手吧。”
聽着時紀的話，楊司悟輕輕笑了一聲，饒有興趣地看着她，“動手？然後呢？再看着你像剛才兩次一樣莫名其妙地死而復生，活蹦亂跳地出現在我面前？拜託，我也是很忙的，外面還有一群傢伙在等着我回去呢，我可沒時間和你繼續耗在這裏了。”
楊司悟說著，便從時紀的面前走過，向著一處角落走去，時紀緊緊盯着楊司悟的步伐，看着他前往的方向，心裏漸漸緊張了起來。
突然，楊司悟站定了腳步，時紀看着楊司悟的位置，悄悄鬆了口氣。
“不過有句話你說的很對……”楊司悟回過頭來看向倒在地上，微微一笑，“這裏是屬於你的鬼蜮……”
“屬於你的…不死鬼蜮。”
時紀見楊司悟看穿了自己的鬼蜮，表情似乎不慌張，反而自信地笑道:“你現在知道了又能怎麼樣？當你被我的鬼蜮拉進來的時候，你就已經走不出去了。”
“只要你殺不死我，你就永遠別想出去。”
楊司悟看着時紀自信的模樣，微微揚起了嘴角，笑出了聲，“我原本還很奇怪，為什麼佐井拓要派你一隻斗鬼來和我單挑，現在我倒是明白了。”
“明白什麼？”時紀嘲諷地笑道:“明白區區一隻斗鬼，也能輕易地困住你嗎？”
“啊，不是的，我明白的是……”楊司悟撇過眼角，似笑非笑地看着時紀，“佐井拓派你來是為了讓我挫挫你的銳氣的。”
“什麼！？”時紀聽到楊司悟的話，微微一愣，隨後反駁道:“少在那大言不慚了！佐井拓大人同意我來是看重我的能力！雖然我還只是斗鬼，但是我從始至今都未嘗一敗！他知道我可以戰勝你！沒人可以在我的鬼蜮中打敗我！就算是你也不例外！”
楊司悟看着時紀不服氣的激動模樣，微微一笑，“呵，我承認，你的鬼蜮內的規則確實非常有趣，就算是我，也花了點時間才明白其中的原理。”
時紀眯了眯眼睛，沒有說話，顯然不相信楊司悟已經看穿了規則。
楊司悟看着時紀的表情，明白了她心中的想法，微微一笑。
“現在是多久？”楊司悟問道。
“什麼？”時紀不明白地反問。
“是一分鐘？還是30秒？”
時紀瞳孔微微顫抖，移開了視線，“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楊司悟對着時紀微微一笑，“是一分鐘，對嗎？”
時紀沒有任何回答，保持着沉默。
楊司悟看着時紀的樣子，緩緩說道:“佐井拓沒有告訴過你我的死術嗎？”
時紀仔細回想了一下，佐井拓確實有對自己介紹過楊司悟的能力，但她當時並沒有太上心，只記得對方的能力也與時間有關，貌似是能看到時間什麼的，而在時間的對局中，她一直有自信絕不會輸給任何人。
“看樣子，是你忘了啊。”
楊司悟的聲音將時紀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她看向不遠處的楊司悟，只見楊司悟看着她，微微揚着嘴角。
“那在你死之前，你可要記好了。”
楊司悟右手一伸，一把匕首出現在了他的手中，“我的死術，是能看見一片區域內過去的景象。”
時紀看着楊司悟不屑地說道:“只是能看見而已，有什麼……”
時紀說著，話語一頓，內心突然感覺到了一點違和……
等等，好像有點不對……
她重新確定了一下楊司悟從她面前走過之後就一直所站的位置，原本她對楊司悟所站的這個位置並不在意，因為她現在在意的位置並不是那裏，但是現在代入他所說的話后，重新考慮他所站的位置，使得她不可置信地縮了縮瞳孔。
這…是巧合吧……
難道他真的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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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司悟看着時紀的表情，揚着嘴角繼續說道:“這，是開始的地方。”
楊司悟邁開了腳步，一步一步走向另一個位置，時紀看着楊司悟的路線，瞪大着瞳孔，明白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楊司悟走到另一處地方，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微笑地看向時紀。
“而這，就是‘第一分鐘’……”
“嘁！”時紀見楊司悟看穿了規則，不服地說道:“你知道了那又怎麼樣！”
“怎麼樣？當然是解決問題了。”楊司悟繼續邁開腳步沿着一條路線慢慢踱步，邊走邊說道:“從你張開鬼蜮到現在已經兩分多鐘了吧，馬上就要到第三分鐘了。”
時紀看着楊司悟腳步一頓，再一次停在了一個位置，停在了一個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位置，表情難看了起來，“你要和我拼反應力嗎？你覺得在我復活的一瞬間殺死我，就可以破局了？”
“首先，我不一定能在你復活的時候秒殺你。”楊司悟站在原地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其次，我根本不需要和你拼反應力。”
“那你站在那個位置幹什麼？”時紀看着楊司悟說道:“你現在不就是想讓我失血過多而死，從而在你所站的‘第二分鐘’的位置復活，來保證你可以在我復活的第一時間來對我進行擊殺嗎？”
“如果是別人遇到你的話，確實會這麼做吧。”楊司悟看着時紀，微微一笑，“但你遇到的是我，我不需要那麼麻煩。”
“什麼意思？”時紀不解地問道。
楊司悟指了指她肚子上的傷口，“知道你的這個傷口是哪裏來的嗎？”
時紀看了眼自己肚子上的傷口，在她的視角看來，她根本就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攻擊的她，只是突然自己的肚子上就被開了個洞。
包括上一次死亡時的傷害同樣不知從何而來，只不過上一次和這一次的區別在於，上一次她受到不明傷害之後直接死亡了，而這一次的傷害沒有直接致命，反而始終給她吊著一口氣。
“是從過去來的……”楊司悟平靜地說道。
“過去！？”時紀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是的。”楊司悟揚起嘴角，點了點頭，“這就是…我的夗諭！”
時紀似乎明白了什麼，震驚地看着楊司悟，“你…把過去的我殺掉了？”
楊司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時紀回想起了這接近三分鐘內的所有事情，明白了楊司悟的所作所為。
“第一次你選擇直接殺死我，發現了我有復活的能力，第二次你選擇從過去殺死我，發現了我重生的規律，那這第三次，你在我肚子上開個洞是什麼意思？”時紀看着楊司悟，“是你的惡趣味？”
“呵，我可沒有那麼變態的嗜好，”楊司悟對着時紀比劃着匕首，“我跟你講這麼多，只是想讓你明白你自己的處境，你已經被我將軍了，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回答我一個問題。”
“佐井拓的真身在哪裏，告訴我的話，我可以不殺你。”
時紀倔強地看着楊司悟，忽得一笑，“無可奉告！”
“是嗎。”楊司悟遺憾地搖了搖頭，“那就不好意思了。”
“我說，你現在說這些話也太早了一點吧，我明白你的想法。”時紀看着楊司悟的表情笑了起來，“你是想把我的時間卡在這第三分鐘吧，如果我沒撐到第三分鐘就死亡了，你就在你所站的‘第二分鐘’的位置等我復活；如果我撐到了第三分鐘后死亡，那我即使復活了也依舊是同現在一樣的瀕死狀態，根本就逃不出你的手心。”
“不管我在三分鐘之前死，還是之後死，你都將立於不敗之地，對嗎？”時紀衝著楊司悟微微一笑，“這就是，你所謂的將軍。”
“但是你別忘了！”時紀自信地一笑，“我除了等死之外，我還可以選擇自殺！”
“死亡的那一瞬間，是由我來決定的！”時紀用手撥弄了一下身旁在下水道中流動的污水，本來自信的臉色微微變得有些難看，“本來不到萬不得已，我真的不想做到這一步，但是為了佐井拓大人，我早已做好了覺悟……”
時紀閉上眼睛做了一下心理建設，再次睜開眼睛看向楊司悟之時，眼中充滿了勝券在握的力量。
“你猜，如果我跳入水中，它會把我帶到哪裏去？”時紀對着楊司悟緩緩說道:“如果你不跟着我跳進去的話，你就會丟失我的蹤跡，一旦我在三分鐘之前選擇不死，那你可就找不到我‘第三分鐘’的位置了，而當你找不到我的時候，我可就有了喘息的空間，對於這種傷勢我有辦法活下來，但是你恐怕要做好重頭開始，繼續和我耗在這裏的準備了。”
“如果你選擇和我一起跳進去，我大可以在三分鐘之前選擇死亡，那我又會從你所站的‘第二分鐘’處滿血復活，而你卻只能在水裏看着一切又再次重新開始了。”
“是繼續守着‘第二分鐘’的位置，還是放棄蹲點，和我一起跳進水裏，來找我‘第三分鐘’的落點？”時紀的身子緩緩向水中傾斜，勝券在握地看向楊司悟，“又或者，你再次通過你身邊我過去的影像把我殺死，讓我立即從你身邊復活，看我的反應能不能從你攻擊的后搖中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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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誰將軍了誰呢？”
局勢瞬間反轉，時紀微微揚起了嘴角，她抬頭本想看看楊司悟不甘懊惱的表情，結果卻微微一愣。
因為，當她看到楊司悟的表情時……
他在笑。
掛着從容不迫的笑容。
“抱歉，我剛才的說法，是不是讓你貌似誤會了些什麼啊。”楊司悟依舊笑着看向時紀，“你是覺得，你的規則，凌駕於我的攻擊之上嗎？”
時紀頓時緊張了起來，“難道…不是嗎？”
“誠然，我攻擊你過去的影像，是能將傷害同步到你現在的身體上。”楊司悟看着時紀說道:“可是如果我現在攻擊‘第一分鐘’之內的你，傷害只能同步到你第一次死亡時的屍體上，無法對重新復活的你造成傷害。”
“每一分鐘所記錄下的你，都是獨立於過去之外的，我確實沒法將傷害從頭到尾地傳過去。”
“即使現在你還沒有使用‘第二分鐘’這個復活點，我就算對你在第二分鐘的過去造成傷害，並將傷害同步到現在的你身上，導致你死亡，你依舊可以滿血從第二分鐘復活，因為當時間記錄下你在第二分鐘的那一刻的時候，你就是活着的，所以你就是可以以記錄的狀態復活，這個記錄點已經獨立於過去的時間之外了。”
“那不就得了。”時紀悄悄鬆了口氣，“說到底，你只能攻擊從我復活到現在的這段時間的我的過去才能對現在的我造成傷害，不是嗎？”
“你的夗諭，根本就沒辦法阻止我的復活！”
“理論上是這樣的。”楊司悟點了點頭，隨後自信一笑，“但理論並不決定實際！”
“你的規則，同樣造就了你不可避免的死亡！”
“什麼！？”時紀不可置信地看向楊司悟，並不理解他的意思，“你現在除了等我復活，還能幹什麼！？”
楊司悟輕揚着嘴角，緩緩舉起自己的匕首，“你也別忘了，我可從沒說過，我要等你復活。”
“我不需要去找你第三分鐘會在哪裏復活，也不需要去和在第二分鐘復活的你拼什麼反應能力。”
楊司悟猛地將匕首刺向了自己身旁的空氣，頓時間，時紀感覺自己的心臟處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撕裂了一般，突然爆出一片血霧，整個心臟處只留下了一個缺口。
“甚至，連你死亡的瞬間，也不由你來決定！”
時紀的屍體從楊司悟眼前漸漸消失，楊司悟依舊保持着微笑。
“下次再見到我，就不是三分鐘了。”
楊司悟扭過頭，看着已經重新復活在自己身邊，心臟處精準地插着自己的匕首，眼中滿是不敢相信的時紀，“而是……”
“三秒！”
將軍！
匕首猛地拔出，一道血花從時紀的心臟處爆出，周圍的鬼蜮寸寸碎裂，開始不斷地崩塌起來，直至最終徹底消失不見。
冷風緩緩吹過楊司悟的髮絲，他深吸了一口氣，閉着眼睛，此刻從鬼蜮內出來的他，正站在一處空無一人的街道之上。
“時間回溯嗎？”楊司悟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戰鬥之中，自言自語道:“怪不得，這樣就可以說得通了啊。”
楊司悟緩緩地睜開眼，莫名其妙地一笑，“沒想到居然還需要你來給我們提醒。”
“這算是我幫你教育她的報酬嗎？”
“真是什麼時候都考慮地那麼深遠呢。”
“派她出來將我困住，又同時借我之手幫你教育一下她，擊潰她那不可一世的心態，讓她以後變得更加沉穩，現在又從她身上的能力給我這個提示，你到底又在打着什麼算盤呢。”
楊司悟的目光看向遠方，“不過那隻鬼，再讓她成長下去確實很棘手啊。”
他看向了一家店鋪內部顯示時間的電子錶，此時已經是凌晨三四點，算算時間，差不多是他被鬼蜮困住的第三天了。
“已經過去三天了嗎？”楊司悟微微皺眉，“也就是說一天一分鐘嗎，現在她還只是斗鬼，就可以將復活頻次變為一分鐘，如果再讓她成長下去，下次她可以做到多久呢，30秒？10秒？還是說……”
“連1秒鐘都不用呢……”
“等到那個時候，要是她還能得到別的能力，那麼在她的鬼蜮內，說不定她就真的能做到不死了……”楊司悟想到這裏，微微嘆了口氣，“這麼一想，佐井拓確實很看重她啊，還利用了我來鍛煉她的心態，跟在他身邊的鬼真是越來越危險了，必須把這些情報彙報上去才行啊……”
楊司悟雙手插入了口袋，抬頭看了看夜空，天空黑黢黢的，連一顆星星都看不到，他再次嘆了口氣，邁開腳步，從這個空無人煙的大街上，獨自漸行漸遠。
“看樣子，今天的天氣……”
“不會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