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李東陽
一、神童崛起
李東陽在幼年時期便以神童之姿聲名遠揚。四歲之際,他便能書寫規範漢字,且可作徑尺大字,由此被視作神童。其才華之名廣泛傳播,在四歲、六歲、八歲之時,先後三次受到景宗召見。
四歲那年,李東陽隨父居於京城,展現出非凡的書法天賦,能書徑尺大字,消息迅速傳開,引得眾人驚嘆。明景帝朱祁鈺聽聞后,決定親自面試這位神童。當小東陽由太監引領來到大殿時,因年幼身矮,跨越門檻頗為艱難。陪同的太監逗趣他道:“神童足短。”李東陽微微皺眉,即刻回應:“天子門高。”代宗見他應對如此巧妙,開懷大笑,走上前去將他抱起,讓他坐在自己膝上。此時,李東陽的父親站在大殿門外等候,代宗又出上聯:“子坐父立,禮乎?”李東陽聞言,想到《孟子》書中的典故,脫口而出:“嫂溺叔援,權也!”代宗大為欣喜,令人取來上林苑的珍果給他吃,臨別還賞賜了他一些錢財,並下詔命李東陽入國學讀書。
六歲時,李東陽被明代宗召見,講解《尚書》大義。他雖年幼,卻對《尚書》有着深刻見解,講解得頭頭是道,深受代宗讚賞。八歲時,李東陽以神童之盛名進入順天府學習,先後師從黎淳、柯潛等人。在順天府,他更加勤奮努力,為日後的仕途奠定了堅實基礎。
二、仕途歷程
1.入仕之初
天順六年,李東陽中舉。兩年後的天順八年,他成為進士,被選為翰林院庶吉士。自此,他開啟了漫長且波折的仕途之路。
李東陽入仕后,歷任編修、侍講、太常寺少卿、禮部右侍郎等職位。成化二年,他與倪岳、謝澤、焦芳、陳音、程敏政等人參與《英宗實錄》的編寫工作,因撰寫有功,第二年便升至正六品官職,還得到明英宗白金和文綺的賞賜。成化五年春,李東陽任校文禮部職位。然而,此後幾年,他接連遭遇家庭變故,原配妻子劉氏、父親、二弟和三弟先後離世,他自己也患上脾病。但李東陽並未被這些挫折擊垮,而是寄情於文學,編寫了《集句錄》。成化十一年十二月,李東陽九年任職期滿,晉陞為翰林侍講。成化十六年,他主持鄉試,並與羅璟南合作編寫了《北上錄》。五年後,他被提升為翰林院侍講學士。
2.進入內閣
弘治八年,李東陽進入內閣,參與朝廷機務,晉陞為太子太保、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被眾人譽為賢相。在此後的日子裏,他在朝廷中擔任多種重要職務。第二年,他擔任廷試讀卷官,並參與編寫《進士題名記》。弘治十年,他與徐博、劉健、謝遷等人共同編纂了《大明會奉詔與閣臣至文華殿議事》,次年被封為太子少保、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弘治十二年,李東陽遭到彈劾並請求退職,但他全力營救大臣江珞,還擔任會試考官並寫下《會試錄序》。此後他多次請辭均被拒絕。弘治十五年,他擔任殿試讀卷官,並為繼子兆蕃蔭補國子監生。弘治十六年,因修訂《大明會典》有功,他被提升為太子太保、戶部尚書,並成為謹身殿大學士。次年,他編寫了《擬古樂府》,並上疏譴責邪說。弘治十八年,李東陽充當殿試讀卷官,並參與討論鹽政整頓。同年五月,孝宗年僅十五歲的獨生子朱厚照即位,李東陽輔佐朱厚照處理朝政。同年七月,李東陽被晉陞為少傅兼太子太傅。
3.正德風雲
正德元年,劉瑾勢力崛起,內閣變得軟弱無力。劉健和謝遷同時罷職離去,而李東陽卻選擇留下來挽救受害官員。在這一時期,李東陽面臨著巨大的壓力與挑戰。劉瑾為首的宦官集團貪贓枉法,迫害忠良,肆意妄為。李東陽深知與狼共舞的日子充滿危險,但他依然堅守崗位,以一己之力保護忠良,為朝廷留存一點希望。
正德三年六月,某天退朝時,不知是誰在御道上放置了一封匿名信,曆數劉瑾等閹黨的罪狀。劉瑾得知后惱羞成怒,將幾百官員罰跪於奉天門下。一直跪到傍晚時分,欲將三百餘人送往鎮撫司問罪。李東陽極力抗爭:“匿名文字出自一人,一人之外皆為無罪之人,如今一併拘禁,眾人互相驚疑。此時天氣炎熱,獄中氣息熏蒸,若拘禁數日,人將難以自保。”要求先將眾官員釋放,再來破案。劉瑾見李東陽態度強硬,不敢得罪過多人,只得作罷。
劉瑾對退休回鄉的劉健、謝遷等人仍不放過,於正德四年二月羅織罪名抓捕他們。李東陽極為憤怒,立即出面斡旋,才使他們轉危為安。
李東陽深知,劉瑾不除,禍亂不止,必須設法剷除。正德五年,寧夏藩王朱寘鐇以誅劉瑾之名起兵叛亂,很快打到了陝西。武宗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亂了方寸,急召李東陽商議對策。李東陽趁機舉薦楊一清提督軍務,並派張永為監軍。楊一清也是湖南人,“楚地三傑”之一,視李東陽為恩人。張永雖是閹黨,但素來與劉瑾不和。李東陽與楊一清密議,要他與張永齊心協力,聯手平定叛亂之後再除掉劉瑾一夥。楊一清平叛大軍所向披靡,很快將叛亂平定。張永回朝復命,趁機向武宗面奏劉瑾閹黨妄圖篡位的罪行。武宗終於醒悟,派人抄了劉瑾的家,果真抄出了龍袍、玉璽等罪證。對於罪該當誅的劉瑾,武宗卻動了惻隱之心,令其“謫居鳳陽”。李東陽得知消息后十分焦急,擔心劉瑾東山再起,必須痛打“落水狗”,立即通知科道官員揭發劉瑾的種種罪行。武宗才下決心將劉瑾凌遲處死,閹黨被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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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年,劉瑾受罰后,李東陽辭官回鄉。李東陽立朝五十年,上救亂政,下援善良,兩袖清風。他死後家無餘財,竟靠門生故吏捐助方能入土為安。如此清廉的高官,在漫長的封建社會中實屬罕見。
三、文學成就
1.茶陵詩派核心
李東陽作為茶陵詩派的核心人物,在詩歌創作上主張學古,強調中庸之美,注重修辭韻律。他的作品豐富多樣,留下約三千首詩和近千篇文稿,這些作品被輯為《懷麓堂集》等文集,在文學史上佔據重要地位。
茶陵詩派在中國文學史上的興起有着特定的背景和原因。明朝從建國初期的開拓進取逐漸轉向安逸萎靡,當時社會上層崇尚奢靡的“台閣體”。在這種情況下,茶陵詩派應運而生,作為回應台閣體詩派而出現的詩歌團體,主張感情真摯流露,摒棄台閣體平正醇實、卑冗委瑣的文風,復興漢唐以來的詩歌創作原則。
“茶陵詩派”是明朝成化、正德年間極具影響力的詩歌文學團體,人數眾多,影響廣泛,對社會風氣的凈化起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李東陽作為該詩派的代表人物與核心人物,出身於軍功貴族家庭,自幼喜愛讀書,八歲以神童身份進入順天府進行系統學習,后在仕途上屢獲升遷。憑藉其特殊身份和在文壇的積極影響力,他對改進文風發揮了巨大作用。李東陽主張文風復古、言由心生與文主於氣,這也成為茶陵詩派所尊崇的原則。
此外,茶陵詩派還有邵寶、何孟春等代表人物。邵寶是明代着名的藏書家與學者,一生着述頗豐,所作詩歌流暢易懂,蘊含哲理,具有極高的文學價值與思想價值。何孟春為官剛正不阿,敢於直言進諫,體現出傳統中國文人的社會責任與歷史擔當,主張“以文論政”。
茶陵詩派在我國詩歌發展歷史上具有重要意義,興起於成化年間,在詩歌創作上提出“軼宋窺唐”的主張,積極汲取漢唐時期詩歌的音樂美感,擺脫當時台閣體的“胭脂俗粉”,實際上是對漢唐文風的積極回應,能夠真實表達作者的真情實感,感情流露於詩歌之中,對此後中國文學的發展起到了積極推動作用。
2.書法造詣
李東陽擅長篆、楷、行、草等書體,尤其在篆隸方面造詣頗高。他是明初台閣體書法向明中期吳門書法過渡期間的書法家,其書法已擺脫明初台閣體的束縛,對明中期書風起承先啟後的作用。
在楷書方面,李東陽成就突出,作品渾圓雅正,被譽為“李楷第一”“東陽書法”。他的楷書師法顏真卿,法度嚴謹,風格清潤瀟洒,得其精髓而又自成一家,開吳門書法之先聲。
李東陽的行草書融入了篆隸的筆意,用筆方式與明代其他書家不同。特別是草書結體寬博舒朗,骨力雄健,與圓轉瘦硬的用筆相互輝映,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風格。有書法大家稱讚李東陽“長沙公大草,中古絕技也!玲瓏飛動,不可按抑,而純雅之色,如精金美玉,毫無怒張蹈厲之弊,蓋天資清澈,全不帶渣滓以出。”其代表作品有篆書《懷素自敘帖引首》、楷書《邃庵銘》、行草書《自書詩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