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熊羆撼地來
第525章熊羆撼地來
天意,天都。
天之意,天之都,到底孰輕孰重?
這不僅僅只是窮極無聊的文字遊戲。
而是當商師將這句話宣之於口的那一剎那間,當這個諸聖教昔年真正的大敵,這個已經沉默了許多許多年,讓年輕的副教主覺得有些陌生的名字,再度觸動起副教主心弦的時候。
無端的,他猛然間有着某種毛骨悚然的驚悸感!
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我是不是漏算了什麼?明明在這一刻之前,副教主的情緒迸發還是處於極致張狂的狀態。
他以為北庭救亡會的八位九篆金丹境界大修士才是岳含章真正意圖一錘定音的後手。
但是早在他們從興門郡動身的時候,消息便已經被奉聖教所探知。
在齊州的地界上,能夠做到這一步的人,能夠做到這一步的勢力,少之又少。
這是源自於自己人的背刺。
副教主篤定於這樣的言辭一定可以動搖他們的軍心,加深他們的裂隙。
而來自於奉聖教的繼續馳援。
他們不是原本情報之中的五位大修士,而是完全與救亡會大修士數目對標的八人!
這同樣是副教主帶給岳含章的一重“驚喜”!岳含章單一的戰力是很妖孽不假,可是妖族妖靈金丹境界的大妖太多太多,他要爆發多少次秘法,才能夠左右這場戰局真正的勝負?而在這之前,奉聖教諸修的現身,便早已經先一步動搖局勢了!
在這種大型會戰之中,一個人的勇武,是無法對抗大勢的!
一切都在副教主自忖算無遺策的計劃之中。
直到商師的這句話讓他心神之中陡然生出不安來。
就像是他曾經面對着白永碧所言說的那句話一樣。
他是聽着諸聖教和天都道院在北庭都護府爭鋒的故事成長起來的“晚輩”,他從未曾想過,那些曾經在幼年時便深刻烙印在自己心神之的名字。
在這一刻竟然會有這樣強烈的左右自己情緒的魔力。
那彷彿是烙印在諸聖教傳承之中,對於天都道院一脈修士深入骨髓的恐懼,在他的體內復活。
我到底是漏算了什麼?!
下一刻。
道海深處爆發的驚變,帶給了副教主以答案——
轟——轟——轟——
連綿的煌煌雷聲由遠及近的抵至。
道海紫色霧靄的湍流與風暴在這一刻被一股狂風撕裂。
上一瞬時,一切是何等的詭譎與悄無聲息,那麼這一瞬間,氣息的綻放便是何等的洶湧與澎湃。
一魁梧一清瘦兩道身形這一刻在道海的深處,在八道血光遁空的更後方顯照。
一者,那清瘦而鬼魅的身形,正是那一日出現在南徐郡營壘之後,便始終未曾再現身的師方達前輩。
比較身形之鬼魅,身為昔日巡風司老前輩的師方達,和鬼爺申鶴年近乎不分伯仲,各種千秋特色。
但他並非是這場驚變的主角。
他只是在剛剛時,以自身的玄妙隱匿之能,為身旁之人遮掩而已。
此刻,師方達現身之後的頃刻間,明明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中,可他身形立在那兒,像是能夠明晃晃的“欺騙”到諸修一樣。
無形的紗衣法罩落在他的身上,下意識的讓人忽略掉他的存在感,等到諸修再有所注意的時候。
他不知何時如同一道鬼魅也似,已經立身在了血戰戰場的邊沿,並且正踏在鬼爺申鶴年延展開的一道陰風長河上。
下一刻,兩個當世最絕頂的金丹境界刺客,左右翻飛,恍若雙鬼拍門也似,正趁着諸妖靈金丹大妖也因為道海深處的驚變而失神的時候,悍然朝着一尊大妖襲殺而去。
但是這一刻。
大妖殞亡時的哀嚎,還有軀殼的撕裂聲音,鮮血的飛濺聲音。
這一刻全都被那煌煌雷音,還有雷音之中,那道魁梧身形所迸發的張狂大笑聲音所遮蓋。
“狗雜種!當著爺爺的面,調人南下,只剩下你那姘頭,還有一營的歪瓜裂棗,也妄圖困住真龍?!”
這一刻。
熟悉的聲音讓副教主的臉色駭然大變。
更讓岳含章爆發出歡暢的大笑聲音。
覃林輝!昔日最先傳出妖兵與邪兵南下,突破了燕北的平原,突破了海泉關,示警道盟諸州,最後不得不被困守在海泉關中的覃林輝!
下一刻。
伴隨着那狷狂的咆哮聲音落下,道海深處轟然間炸響的漫天雷霆在這一刻朝着覃林輝的身形凝聚而去。
人群之中,姜靈修和黃智姝都在目不轉睛的看着,這是覃林輝在演繹新道的九篆金丹境界大修士,如何運用無上領域進行攻殺的技巧施展。
自身還未顯化獸相,但是這一刻,無上領域的氣韻所牽動的天地雷霆,已經先一步加身。
而在這滿蘊天地自然之力的聲威朝着形神的收束過程之中。
那魁梧的身形輪廓更進一步的膨脹開來。
雷霆戰熊的身形“撐開”了那原本的人形輪廓。
大概是同樣涉足了萬法流派諸超凡道法的緣故,這一刻,顯照獸相,但是屬於萬法修士的鏡輪卻同樣的顯照在了那熊首的後面。
略有着妖性輝光閃爍的丹海盛開,一枚半似是人形半似是熊形的唯一真篆鎮坐上空,餘下六枚道篆列分諸方,相繼定住丹海一角。
七篆金丹大修士!困龍蟄伏几十年,一朝掙脫囚籠,便是飛天的聲勢!獸相!御靈!披甲!執兵!無上領域引動的天地之力開啟獸相的變化,這道熊羆身形一經顯照的頃刻間,好像是同時完成了某種蓄勢秘法。
原本凶戾的聲威在這一刻更是暴漲三成。裹挾着雷霆與金屬的風暴,在一念間,用樸實無法的衝擊直直“撞向”其中一道血色蓑衣身形的時候。
說來甚至岳含章自己都想要發笑。
他這一刻甚至從覃老師的身上,看到了上輩子送自己橫跨生死的“撞大運”的美感。
樸實無華,卻又勢不可擋。
這一刻,明明是同樣的九篆金丹境界,但是聲威的碰撞,卻像是已經體現出了生命層階之間的差距。
那道孱弱的身形在凝聚了七篆的諸象新道大修士面前,是那樣的不堪一擊。
他迸發出來的邪異的超凡道法,甚至都沒能夠撕裂開來那滿蘊着無上領域神韻的雷霆金屬風暴。
他的攻殺,甚至落不到那一身獸相的鎧甲上去!
而他如何精妙的身法,在純粹質樸的速度面前都黯然失色,下一瞬間風暴的覆蓋,更是讓他完全沒有了輾轉騰挪的餘裕。
緊接着,當覃林輝手中的戰熊刃爪揚起來又看似是笨拙的揮落的時候。
那無上精妙的紗衣法,那滿蘊着血色的蓑衣,這一刻像是紙糊的一般撕裂開來。
然後,還不等岳含章將那人曝露在外的身形瞧得真切。
覃林輝便在字面意義上,將奉聖教的孽修,生生手撕!血雨還未來得及迸濺開來。
一切有相的形體,便都在雷霆金屬風暴的席捲之中,被摧毀成了焦黑的齏粉。
自現身至於此刻,不過數息而已。
自始至終,覃林輝的目光都在死死的盯着那副教主的身形。
他身上迸發的狂意,非但不曾因為殺戮而有所宣洩,反而像是被血腥氣更進一步澆灌,被生與死的力量所進一步滋養。
那種無形的聲威,在這一刻彷彿具備着如同大日輝光一樣,不可直視的力量!“狗雜種!你是有多瞧不起你爺爺!”
而原地里。
那副教主沉默着,啞然,無言以對。
一位具備有妖孽戰力的大修士,短時間內是無法左右戰局勝負的。
但是覃林輝的出現,卻意味着更多的變故在誕生。
果然。
當副教主看向現世中去的時候。
當兩方戰團已經在這片曠野上,犬牙交錯的亂戰在一起的時候,在他們來時的方向,在齊燕山關和海泉關的西北方向。
大地在震顫。
更為澎湃且聲勢浩大的雷鳴聲像是從地心中奔涌而出。
瀰漫的煙塵大幕之中,是孫復道騎在蠍甲鱗馬身上的身形率先殺出。
而緊隨在他身後的,是昔日鐵鱗軍的後備四營,是騎乘着疾風戰狼,化身成頂尖掠食者噬金雷熊,身披戰鎧,手持雷霆戰斧的新道戰兵!
不同於撼岳軍的新道士兵。
他們最晚進行的培養,幾乎是在血戰發動的時候,在佈置起濟川防線之後,才開始真正大規模進行培養的。
而新道戰兵的真正優勢,並不在於純粹的一開始變成頂尖掠食者的獸相。
真正的優勢在於後續重重內煉鑄體之術的提升,以及披甲執兵的外力歸一。
而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裏,接連晉陞超凡道法權柄的掌握,這是幾乎比肩天驕的進境了。
要知道,撼岳軍的後備兵源,全都是從昔日荒原屯軍之中遴選出來的。
哪怕有着血與火的歷練,提升都很是有限,可以說,直至今日,未能真正體現出新道戰兵的崢嶸戰力。
但鐵鱗軍不同。
不說他們後備四營本就是優中選優,由兵道孫家的底蘊培養出來的,而且他們涉足新道的時間極早,更有覃林輝這一新道開創者親自指點。
困守海泉關的一年,是他們在血火之中熔煉菁英的一年。
那是真正撼動人心魄的大成軍勢在席捲而來!
完了!
大勢已定!
一個人的勇武,是無法對抗大勢的!
這一刻,副教主明白,血戰還在繼續,但是勝負已然在這一刻定鼎!——遠空。
濟川防線北段,東岸。
田守昌沉默的注視着遠空的那場會戰。
僅存的幾位田家的嫡系大修士環衛在他的身旁,再更遠處,才是之前代發調令的諸修。
此刻。
他的身旁,一位田家大修士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濟川郡總歸是被收回來了。”
聞言,田守昌偏頭,略顯得冷漠的看了同族的嫡系一眼。
那眼神中有這某種不堪造就的鄙夷。
“你說錯了,是濟川郡再也回不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