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破功

第152章 破功

第152章破功

當這年輕人猛地一開口的時候。

岳含章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在注視着他的一瞬間有這樣強烈的觸動。

不僅僅是因為身為妖孽同類相見的某種共振。

更是因為,是某種其實岳含章很熟悉的氣質,在這個年輕人的身上被無限的放大開來。

這種氣質,岳含章在陸慶華的身上見過。

後來,也曾經在自己的身上見過。

那是某種立身在原地,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細微的動作,便可以找到直播設備最佳的畫面感,能凹出最吸引人的poss的——

逼王氣質!

尤其是這一刻,當他以咄咄逼人的姿態詰問着田守禮的時候。

那種氣勢的爆發,甚至在頃刻間碾壓過了剛剛在長街上展露了崢嶸的田守禮。

而田老師在原地里露出了一個十分啞然失語的局促表情。

他很罕見的顯現出了某種無所適從感來。

彷彿僅僅只是這個年輕人的現身,便讓他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

而這年輕人的話,更像是讓田守禮猝不及防。

電光石火之間,田守禮幾乎是在本能的辯解道。

“姜自然,你莫要惱怒,做這番謀划,老夫已經做好了很是周全的準備,這是萬無一失的謀划局面。

她不會有任何的風險,而且,老夫送出精品寶葯,更是為了成全她的修途,我……”

如此辯解着,忽然間,田守禮又轉而變得失語,忽然間沉默了下來。

“是,是我犯了忌諱。”

他竟不再辯解,而是真箇認下了姜自然的指責。

而姜自然彷彿早已經預料到了田守禮的一切反應一樣。

此刻很是平和的開口道。

“此事,田家當給姜家一個說法,但這不是我來找你的原因。

我是來見他的。”

說著,姜自然已經直面向了岳含章這裏。

而原地里,只這三言兩語之間,岳含章漸漸地已經明白過來了這背後的種種糾葛。

洞華田家是齊州的鎮州世家,是洞華道院的主人,是整個一州之地諸勢力的執牛耳者。

地位之煊赫,已然不言而喻。

但是田家也不是始終都這樣煊赫鼎盛的。

事實上,田家執牛耳也不過才幾十年的光景而已。

在鎮州世家中屬於十分“年輕”的勢力存在。

而在他們之前,齊州曾經的鎮州世家,是首陽姜家。

而彼時,道院的名稱也並非是洞華道院,而是首陽道院。

幾十年前的故事,到底在姜家和田家之間發生了什麼,時至今日,坊間的流轉中都少有隻言片語。

當年的真相仍舊顯得極其隱晦。

但是熟讀前世史書的岳含章,哪怕是不明真相,猜也能夠猜的出來。

這等近乎於“改朝換代”的權利轉移的過程中,一切不存在有什麼溫情脈脈。

那註定是伴隨着動蕩和腥風血雨的一個過程。

這大概便已經足夠能解釋田守禮忽然間看到姜自然時的局促,還有兩人爭論之間的那個“忌諱”了。

既有些“王不見王”的意思,也大概還有當年最終權力交接過程中所形成的某種“約定”與“默契”。

可是。

姜家,姜家人,姜自然。

這樣的字眼從岳含章心神之中流淌過的時候,他卻全然沒有姜靈修家裏人找上門來的任何激動情緒。

她是姓姜不假,她理論上該是首陽姜家的一員不假。

可是,留給她這個姓氏的那個人,是昔年北庭天都道院的一員。

作為一個從血脈再到武學傳承上,再正統不過的“天都餘孽”,從昔年雙親不幸逝世的那一天起,首陽姜家便不曾承認過姜靈修是他們家族的一員。

這個姓氏大概唯一起到過的作用,是為她守住了地下城二層的那套姜父曾經留下來的房產,未被什麼雜七雜八的人覬覦。

若這也能算是首陽姜家的餘蔭,那未免也太過廉價了些。

是天都道院太陰月使一脈的魏夫人在事實上收養和教導了姜靈修。

這也是當魏夫人殞亡的時候,姜靈修那不僅僅是恨意宣洩的極致複雜情緒。

那其中更摻雜有最後一個親人離世的孤寂與不安。

哪怕恨了許多許多年,可那才是姜靈修自己所認可的“親人”。

十幾二十年的漠視,還有此刻站在田守禮面前振振有詞的詰問。

這算是怎麼回事兒?岳含章說不上是怒,但當他想到這裏的時候,心中只有一聲輕蔑的笑音閃過。

所以當姜自然以同樣逼迫感十足的目光看來的時候。

不同於田守禮略顯得局促的回應。

岳含章很坦然的與他對視。

哪怕那目光像是具備着看透人形神,直指本質的力量。

岳含章也不曾挪移開目光。

倘若這眼神真的如此銳利,想必一定能夠看到自己心神中仍舊存余的輕蔑吧。

“她人呢?”

這話問的沒頭沒尾。

但岳含章能明白他什麼意思。只是如此說話,難免顯得這姜自然,太過於以自己為主。

大概是激起岳含章的某種情緒。

於是開口時,岳含章以一種很“黃毛”和“鬼火少年”的語氣開口道。

“這一路上玩的有些累了,這會兒她正在車廂裏面睡覺休息呢。”

這大概是姜自然所未曾預料到的回應。

而且在岳含章的注視下,他很清楚的看到了這一刻姜自然臉色的變化,額角間已經有着青筋隱隱要暴起。

沒有逼王氣質了吧?沒有高手氣度了吧?甚至連那種平靜中咄咄逼人的態勢也無法再繼續維持。

一旁的田守禮更是將頭偏到了一旁去,看起來大概像是在忍笑一樣。

於是,很明顯的沉沉吸了一口氣之後。

再開口時,姜自然的聲音不再那樣自然,略帶了些氣急敗壞。

“你怎麼敢這樣說話!你該知道我是誰!”

聞言,岳含章更稍稍歪了歪頭,似是在表示自己的困惑。

“舅哥?岳某厚着臉皮這樣喊一句,可我敢喊,你敢答應么?”

輕佻與戲謔之中。

岳含章猛地解開了一層虛偽的遮掩,進而將血淋淋的事實與不可調和的某種矛盾呈現在了明面上。

你們又沒有認下姜靈修,又不肯認下姜靈修,更似乎不敢認下姜靈修。

你們哪裏來的臉,跑到這兒來詰問我?!原地里,有一剎那間,伴隨着額角的青筋徹底暴起,姜自然的臉上似乎要展露出極致精彩的複雜表情來。

但他很快,便在又一聲沉沉地呼吸之中,伴隨着眉宇間明黃色的浩光亮起。

雖然不曾展露出道法冠冕,卻在這一刻鎮壓了心神中的風起雲湧。

在某種極度自控的冷靜中,姜自然平靜的開口,像是在闡述着某種至理一樣。

“我能明白你說的意思,事實上道理也確實在你那兒,但我想你大概同樣能夠明白,這天底下並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夠靠着講道理來解決。

若如此,你我此刻當是站在首陽道院中說這番話。

我姓姜,她姓姜,這‘姜’之一姓,便是這件事情裏面最沒辦法講道理的一點。

是,家中始終未曾認下過她來,但是你看我今日到此的行蹤,也該明白,家中始終有人的視線放在她的身上。

此前十餘年還好,尤其是現如今,魏夫人不幸殞亡,覃林輝演繹諸象流派第三條強力之路。

他跑去鐵鱗軍了,事實上讓他所在州府巨城攪動的風波里,把你們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我不妨更直白些說,在這檔口上,只因她姓姜這一點,便足夠醞釀出許許多多的風波,足夠被做出太多的文章來。

這其中會有不少,是諸世家不欲看到姜家再有崛起的機會,可以搭乘着這個血脈的聯繫,而走上諸象流派的中興之路。

甚至這幾十年以來,諸家欠姜家太多太多,既然還不起,索性藉著由頭,徹底將半死不活的姜家生生摁死。

這一切都有可能。

當然,便宜我們可以不佔,但麻煩我們也不想再沾。

而麻煩的源頭是她,所以任何試圖庇護她,試圖保護她的人,都註定要受到姜家的審視。

此前庇護她的,是太陰月使一脈的魏夫人,是曾經在劇烈動蕩之中活下來的天都道院天驕,她在屍山血海中闖出來的聲望,足夠讓姜家放心。

但是你……只是做到如今這一步的你,在姜家看來還遠遠不夠,遠遠地不夠!

所以,一定會有源自於姜家的種種考驗降臨,以確定你能夠在風口浪尖上庇護住她,以確定你能夠成為隔絕姜家和麻煩源頭的有效存在。

這不是講道理,我這只是在通知你。

這便是你們走入州府,避開郡城的風暴所要直面的東西,所要付出的‘代價’,我說這些,你可能懂得?”

這番話很沒有道理可講。

但是岳含章明白。

這便是世家主導的這座巨城之中,一切事物的運行規則。

甚至姜自然本可以沒有這番提前的示警。

而且姜自然這番話中,又許多也同樣冒犯了田家與姜家的“忌諱”。

岳含章能明顯看到一旁田守禮那數度欲言又止的糾結表情。

也正是在這種略顯得沉悶的氣氛中,岳含章平靜的點了點頭。

“若是怯於直面風暴,當時我就不會選擇來州府,乾脆跟着覃老師去鐵鱗軍多好。

但考驗也得有考驗的說法,當在規則之內施行,盤外招我不認。

當然,讓我跟道法修士掄拳頭揮胳膊,我也不幹。”

說話間,岳含章注視着姜自然眉宇間所散發的明黃色浩光,似是意有所指。

而姜自然也平靜的點了點頭。

“當然是要在規則之內,只有如此,考驗才能夠讓大家心服口服。

我也不佔你便宜,這幾日的公示比斗,你安心踏實的繼續就好,但三日之後——

朱廷修是不是,你登台,去跟他打一場。

這是我給你的考驗,也是姜家的第一場考驗!”

聞言時,岳含章還沒有說些什麼。

一旁的朱廷修就先一步變了臉色。

“師兄,我……我正準備着突破超凡領域呢,我這會兒需要保持形神的巔峰狀態,這登台演武,我……”

情急之下,朱廷修甚至顯得話都說不大利索了。

而原地里,姜自然卻很是平靜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在着手準備突破,靜心凝神的丹藥還是從姜家的店鋪里買的呢。

可是有一點,你在試圖拿我當槍使,那麼找上我的時候,便該有這樣的覺悟了。”

(本章完)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靈章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靈章
上一章下一章

第152章 破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