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腹背皆敵
第108章腹背皆敵
瓦礫與塵埃的飛濺之中。
岳含章偏頭正看去時,在一片混亂與狼藉之中,他看到了更為混亂與狼藉的校外寬闊的街道。
那些普通的家用戰車與飛梭,此刻停靠在街旁已經損毀的不成樣子。
連帶着原本平整的街道上此刻也盡都被肆虐的全是坑坑窪窪的痕迹,如此喧囂的街道上,空蕩蕩的毫無人煙。
但同樣的,也十分擁擠的全都是野獸肆虐。
那些野獸的身形輪廓與細節,全都迥異於尋常普通動物的範疇,僅僅只是一眼看去時,岳含章便能夠確定,這些野獸全都屬於妖化的過程之中。
區別只是妖化進程的高低而已。
而且,最為棘手的則是,這些落在岳含章視界之中的妖化野獸,盡都有着猩紅的凶戾眼瞳。
那不是正常的生物應該有的眼瞳。
那是受到了瀰漫的氣息刺激之後,所激發出來的純粹本能凶性所驅使的眼瞳。
要知道,雖然妖化與武道修行都同屬於接續超凡道法的前置境界。
但是二者的強度不可同日而語。
普遍而言,受限於人身血肉與筋骨本身的強度,即便是武道九重天的武者,甚至是大成武夫,與尋常動物類別中的熊羆比拼力量都很勉強。
更不要說是面對妖化之後的熊羆、虎豹之類的兇猛妖獸了。
即便是那些體型上更為“袖珍”一些的妖化野獸,雖然在力勁上或許弱於武者,但是萬千年來大自然殘酷的自然演化與淘汰,也使得它們相繼具備着別的動物所不具備的獨特種族天賦。
人族的優勢在於智慧,在於學習能力,在於運用一切器具外物的能力。
純粹的身體素質的比拼,人族並不佔優,且長久的城市生活,即便是強力的武道修士,沒有過如同城郊武者那樣常年荒野獵殺的經驗的話。
生死搏鬥上,面對大部分的妖化動物,贏面實則是比較小的。
即便是經驗最為豐富的城郊武者,事實上在狩獵妖化野獸的過程之中,也實則是遊走在生死的邊沿,在進行以命換命、刀口舔血的生活。
當然,武道修行的本質與初衷,就不是為的讓修士在這一階段勝過妖化野獸的,而是為了超越過去的自己,為了內在的不斷壯大,為的是前路。
這樣的說辭很美好。
但是落在此刻的驚變之中,又顯得十分蒼白無力。
譬如此刻,那已經在妖獸的圍攻之下,身形遠遠地,在極其短暫的時間之內被撕裂開來,化作血雨飄灑的裁判長。
他本是有着極高武道修行境界在身的人。
但是此刻,面對只剩下凶性本能的妖化野獸,他卻十分凄慘的落入了圍攻之中,並且很快不敵,最後徹底失去了性命。
甚至臨死的時候,他還望着三司駐地的方向,遺憾於自己並未完成呼救與引來救兵的任務。
而這一見了血。
一時間,那些妖化野獸的凶性勃發更甚。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這樣的凶性勃發之中,岳含章清楚的感受到了某種野獸凶性的共鳴,彷彿在這一刻凝聚成了一個整體一樣。
進而,伴隨着學生之中那些被駭去了心神的武道生幾乎尖利的驚叫聲音。
當那些完成了狩獵的野獸齊齊將目光轉向這坍塌了厚重牆壁的校園內的時候。
那是統合成了一個整體的磅礴凶性正在化作汪洋,先一步朝着尖叫的人群席捲灌涌而來。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這頃刻間,不知道多少人被駭去了心智,只愣怔的立身在那裏,渾身上下抖得如同篩糠一般。
而原地里,岳含章和黃智姝的狀態則顯得還好。
岳含章也僅僅只是仍舊感到茫然而已。
畢竟這場驚變驟然間爆發,他所能夠知道的消息實在是太少太少,但是危機的降臨切實不虛,岳含章所能夠做到的,不過是調整好自己的狀態,該出手的時候做好每一次的出手。
不做他想,把握好每一個能夠讓自己好生活下來的機會。
而相比較於岳含章的迷茫與鎮定,黃智姝則顯得忐忑了許多,那是某種明顯的直面危局的不安。
但是這種不安未曾讓她慌亂,甚至伴隨着她的身形下意識的靠近岳含章,某種安全感的油然而生,更讓她在那種不安的情緒下變得更為靈動與活躍。
與此同時,反而是剛從演武室里走出來的姜靈修,此刻臉色顯得有些難看。
妖化野獸的磅礴氣勢並不曾讓她害怕。
更相反,這種凶性的共鳴,似乎也同樣在勾動着姜靈修身上那原本同樣屬於野獸凶戾的一面。
甚至伴隨着她不斷艱難的抽動着鼻翼,似乎瀰漫在空氣里的特殊氣味,對她也存在着些刺激一樣。
倘若是剛剛認識姜靈修的時候,岳含章相信,這樣的刺激同樣會讓她凶性大發。
但是如今已經武道入神的姜靈修,也僅僅只是在這樣的刺激之下表現出了萎靡一般的不適感。
關鍵時刻,黃智姝忘卻了早晨時的針鋒相對。
她主動攙扶起姜靈修,讓她能夠以更為鬆弛的姿態站立着。
“姜同學,咱倆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放心,我會照顧好你的。”
聞言,姜靈修倒是低聲的回應着。
“不,我實力比你強,必要時候,我也會照顧你的。”
只是,這樣的話,在姜靈修此刻精神不振的狀態下,顯得很沒有說服力。
而黃智姝也只當姜靈修是在死鴨子嘴硬,這會兒到底不是陰陽怪氣、茶言茶語的時候,於是她也只是笑笑,沒再說話。
與此同時,岳含章則不慌不忙的從練功服的腰兜里取出了三枚塑封的正陽氣血丹,自己服下一枚,又將餘下兩枚分給黃智姝和姜靈修。
寶丹下肚,頃刻間澎湃的能量上涌,在外力的支撐下,岳含章三人被動的處於了氣血溫熱及至沸騰的狀態中。與此同時,岳含章更尚還算冷靜的折身,從他們出來的通道外圍,在那一堆碎石瓦礫之中仔細的找尋着。
很快,便被岳含章從瓦礫堆中找到了三根筆直的特種合金鐵棍。
那原本大概是合金門板嵌合在厚重的牆壁之中的特質機關的一部分,考慮到練武館這樣建築那紮實的用料,錯非洞華道院的老師乃是掌握道法的修士,尋常武者莫說將其轟擊斷裂,連用力變形都難以做到。
如此趁手的兵刃掌握住,完全可以當做齊眉棍來使,而且因為這些合金棍棒本身是被外力轟斷的,其中一面呈現出不規則的尖銳斷面。
這樣的斷面,一旦運用得當,也能夠當做短槍來用。
手持兵刃在手,霎時間,岳含章三人的精氣神,相較驚變剛剛爆發時,則都顯得鎮定與昂揚了些。
而似乎也正是受到了岳含章這般鎮定的影響。
至少在岳含章的周圍,不少武道生漸漸地恢復了理智。
遠處的街道上,那些凶戾的野獸已經在早先的驚叫聲吸引下步步逼近。
此刻,極度的恐懼似乎讓他們反而生出了些尋常時所未有的血勇。
他們也學着岳含章,回身在一堆碎石中搜尋着可以被當做兵刃的材料。
與此同時,被裹挾在烏泱泱的人群之中,那些老師們呼喊的聲音也漸漸似是要壓下人群無序的嘈雜。
紛亂的人群似乎都要被重新組織與梳理起來。
老實說,他們並不是純粹的烏合之眾。
他們都是滿有着一定天賦的武道生,都或多或少的掌握着技擊的技巧,明白輾轉騰挪之間的身形與力勁變化。
在這樣的危局之中,他們單一的力量或許面對妖化野獸很孱弱。
但是只要組織得當,哪怕仍舊會有人受傷,甚至是重創,但是人多力量大,他們有着極大的可能有驚無險的度過危局,而沒有生死威脅。
這樣的認知,隨着岳含章這樣的天驕的表現,隨着一位位老師的呼喊,漸漸地正準備傳遞到更多人的心思之中去。
效果很是明顯,幾乎頃刻間,人群相繼安靜了下來,相繼變得冷靜且有序起來。
而面對着那明顯的氣勢變化。
甚至遠處的凶戾野獸們都是一驚,相繼放緩了步伐,更多的呈現出狩獵之前的試探性、遊離性的接近。
但偏生就像是故意的一樣。
眼見得一切都要好轉的時候。
他們立身的側旁處的練武館停車場中。
忽然間,相繼傳來了戰車那厚重且沉悶的轟鳴聲。
彷彿故意的一樣,一輛戰車的車載喇叭中,傳出了早先時帶節奏的那個貴胄子弟略顯得尖銳的聲音。
“兄弟們,撞開另一面牆!咱們的戰車,即便在荒野都能夠通行在獸群之中!就讓他們留下來,用血肉之軀給咱們殿後吧!大難臨頭各自飛!這會兒還不逃命去,杵在那兒等死的,才是真正的傻缺!”
那尖銳的聲音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
幾乎頃刻間,在一輛輛戰車相繼轟鳴的發動聲中,他們衝出了停車場,並且直直地撞向了學校另一面尚還完好的牆壁。
城市裏學校的牆壁,用料再是紮實,如何比得過能夠闖蕩荒野的特質戰車?
幾乎頃刻間,摧枯拉朽也似,那面完好的牆壁在戰車的撞擊下倒塌下來。
車載喇叭之中,傳出了貴胄子弟那炫耀式的歡呼聲音。
“兄弟們,這邊沒有野獸,沖沖沖!”
最怕的便是此刻的情形。
人被一下擊破了心防,總還有能夠在短時間內刺激着振作起來的機會。
可一旦短時間內經歷着這樣的起起落落,那心防一經淪喪,則將會是徹底失去理智與組織的開始。
人群之中,已經有武道生在因為那人的話,折身回看向另外一面的牆壁了。
那一面通往教化司方向的寬闊大路上,確實不曾看到成群結隊的野獸群。
可……
可是,那如同人猿猩猩一樣,手腳並用着奔襲而來,眉宇間閃爍着妖異篆籙的身影,又是什麼?緊接着,那一輛輛轟鳴的戰車,相繼發出了刺耳的急停剎車聲音。
隨後,戰車轉向。
“快閃開,前面的人,快閃開!”
“走走走!從這邊走!”
“媽的,不動彈是不是?碾過去!給我碾過去!”
那得意的聲音在這一刻變得氣急敗壞起來。
可是不等戰車真箇闖入人群,先一步,一位身形寬胖的人從人群中閃出。
而瞧見了那一道身形的閃出,原本已經生生橫挪了一步的覃林輝,再度在人群之中止住了身形的變化。
他甚至在這一刻有着如釋重負的複雜鬆弛感。
緊接着,那寬胖的身影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爆發出極致的破空聲音。
朱衍身形躍起的剎那,眉宇間篆籙展開如同道法冠冕,剎那間,身形筋肉繃緊若精鋼也似,直直墜落下來的剎那間,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沖的最前的那輛戰車的車頭。
“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