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金麟颱風雲之塵埃落定
一陣徹骨的陰寒驟然而至,無數條黑色的陰靈嘶嘶狂吼迎着張牙舞爪的凶屍直撲而上,同時一聲大吼,溫寧彷彿從天而降的一頭猛獸倏地躍起直接落入屍群,一陣呼呼掌風,屍群發出陣陣凄厲嘶叫,幾條已經撕碎的屍快被溫寧直接扔向了半空。
而常平亦是不遑多讓,慘白的臉頰煞氣漸盛,一陣飛騰跳躍,身邊響起凶屍的陣陣哀嚎。
此時,不知道從哪裏忽然湧來十幾名和常平一樣打扮,脖子上均是密密麻麻黑色紋路的傀儡,箭一般的沖入屍群,一陣昏天黑地,分不清誰誰的哀嚎,和着陣陣怒喝聲,響徹天際。
魏無羨黑亮的大眼清澈而銳利,笛音源源不斷,愈加激昂。而藍忘機則是紋絲不動,緊緊的站在魏無羨身邊,淺淡的眼眸冷峻而堅定,兩人一黑一白的身影彷彿兩座戰神,迎風立於蒼穹,與風共舞的飄飄衣袂當真是美極!颯極!
而剛剛還議論紛紛,喋喋不休的仙門眾人皆是驚呆了,一雙眼睛彷彿不夠使喚,一眼不眨的來回盯着結界外面大戰正酣的兩邊凶屍,每個人眼睛裏的光芒讚歎有之,緊張有之;更是有的年輕一些的修士拳頭緊握,彷彿恨不得自己也衝進去一陣廝殺,那該有多威風過癮!
硝煙散盡,當濃霧終於散去,整個金麟台廣場上屍橫遍野,觸目驚心,而那個黑袍人和金光瑤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只有一個奄奄一息的黑衣人,胸口已然被大片的鮮血染紅。
“藍湛,金光瑤逃了,我們快去追!”剛剛落地,魏無羨一把拉住藍忘機,卻是被那個人反手一把拽住:“魏嬰!”藍忘機一臉凝重:“不可魯莽!窮寇莫追,殺死金光瑤並不在乎這一兩天。你可看看他們……”
順着藍忘機的目光,魏無羨轉向被結界包裹的眾人,雖然已經脫離了危險,但是失去靈力的家主們被魔音所傷,皆是萎靡,有的嘴角還殘留有血絲,甚是狼狽。
藍忘機道:“魏嬰,如今他們皆是失去靈力,毫無抵抗力,我們不知道金光瑤還豢養了多少活屍,還會不會有其他我們未知的危險。剛剛那個黑衣人意在救人,無意戀戰,若是他衝破結界,萬一不甚,他們將性命不保。”
“操!”魏無羨暗罵了一聲,心有不甘:“好吧,也只能這樣了,真是憋屈!”
“魏嬰,”藍忘機安慰道:“你無需氣惱,我們立志一生鋤奸扶弱,鋤奸的目的就是為了扶弱,如果我們只顧着一腔熱血,圖一時之快,而忽視了他們的安危,鋤奸又有何意義,豈不是本末倒置?”
“嘶!”魏無羨半眯着眼睛,奇道:“藍湛,為什麼你總是能看到我看不到的地方,你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不僅……那個厲害,眼光更是長遠。”
藍忘機手指不覺一動,臉一沉,魏無羨卻是已經嚷嚷:“好好好,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藍忘機暗暗鬆了一口氣,轉身不再看他,避塵直指躺在地上矇著面,只露出兩隻眼睛的黑衣人,不帶有一絲溫度的聲音,沉沉有力:“溫若惜!”
“果然是你!”魏無羨冷笑:“從蓮花塢虞翎對藍湛做出那樣的事情,我就知道是你!”
黑衣人雖然奄奄一息,但是一雙勾魂的媚眼盛滿了不可思議,“你……們,竟然識的我?”
“認識你很難嗎?也說不好我們上輩子就有緣啊?”魏無羨略有不屑,“溫若惜,我可真是服了你們兩口子。當初我看在金蘭兒的份上沒有殺死溫逐流,只是廢了他的修為,卻不想你竟然為了救金光瑤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我就不明白了,你們腦子都是一根筋嗎?是為了什麼?報恩?還是為了他允諾的來日輝煌?”
“金蘭兒?”溫若惜喃喃低語,似乎想問什麼,勉力抬起頭,卻是終究無力垂落,一絲略顯悲涼的笑意在嘴角顯現,藏在蒙巾下的臉雖然看不出顏色,可是一雙美目卻是漸漸失了光澤,幾不可聞的聲音充滿無助和絕望:“受制……於人,生……不如死!”
魏無羨冷聲道:“哼!愚蠢,溫若惜,我讓你見一個人。”
“溫寧!”魏無羨一聲大喊,溫寧從整齊佇立的一群黑衣人中帶出一個只有一條胳膊的人走到了溫若惜面前。
“是你?!”溫若惜幾乎已經失了顏色的雙目驀地一亮,聲音充滿了顫抖和難以置信。
黑衣人皮膚慘白,脖子上爬滿了黑色的紋路,一雙白瞳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卻是清晰的叫出兩個字:“娘子。”竟然是溫逐流。
“你,你沒死?!”溫若惜突然淚流滿面。
“本來死了,我又把他給救活了。”魏無羨沉聲道:“他被金光瑤控制,煉成了活屍,薛洋逃跑后,他們逃了出來,正好被我遇上,看在他們雖然是凶屍,卻是沒有作惡的份上,所以我就浪費些修為和靈力……結果,啂,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個樣子嘍。”
溫若惜張大了嘴巴,呆了片刻,忽然彷彿使出全身力氣,一把抱住溫逐流的腳踝,吃力吐出幾個字:“救孩子!”
終於,塵埃落定。
“父親,母親……”金子軒涕淚交加緩緩跪地。
本來潔凈美觀的青灰色細墁地面,此時已經被黑紫色的血污浸染。披頭散髮滿臉污濁的金光善,坦露的胸口更是大片鮮血,慘不忍睹,可是那張本來有些扭曲變形的臉頰此時卻是難得的放鬆,微微張開的嘴巴依然殘留着一絲笑意。
也許對他來說死是最好的解脫!
已經漸漸圍上來的眾人亦是唏噓不已,沒有人明白生命的最後關頭金光善在想些什麼,又為何會奮不顧身的撲上前去救金夫人。
或許對他而言,即使一生留戀於各個勾欄院、煙花巷,但是潛意識裏依然還知道金夫人是自己的原配夫人;是自己唯一放在心裏的兒子金子軒的母親。也許正是這最後一絲尚未泯滅的良知,讓他爆發了畢生以來最驚鴻的一瞬;又或許是他自知時日無多,即使勉強苟活於世,也是淪為笑柄,不如就此一博,既救了金夫人,也給自己可恨又可笑的一生留了一些顏面。
只可惜,遲到的良知和愛一文不值!
更是天不遂人願,他低估了金光瑤心裏的仇恨!以及對自己母親的愛和維護!
無論自己出身如何,母親身份有多麼的卑微,可那是母親!是給予自己生命的人,卻被金夫人如此侮辱和逼迫!任何人都不會忍受!即使自己力量懸殊,依然會竭力維護,哪怕付出生命。金光瑤亦是如此,最終讓他爆發出難以想像的力量和勇氣,一劍兩命!
而金夫人雖然看似被金光善連累,死於非命,可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對於自己丈夫的背叛,不去追本溯源,反思問題的根本,卻將自己在婚姻中的不如意轉嫁到他人身上,肆意羞辱發泄,看似河東獅吼,其實是色厲內荏,不堪一擊!最終不僅害人害己,更是兩口子都是死的極其難看,傳為笑柄。
這,也許就是金光善夫婦應該付出的代價!欠的債,總是要還的,報應也許會姍姍來遲,但是一定是在路上,不是嗎?
斜暉西下,已經打掃乾淨的金麟台,雖然依然花團錦簇,搖搖曳曳,朵朵金星雪浪花爭相高昂着頭顱試圖在努力保持着最後的驕傲,卻是已然猶如昨日黃花,難掩衰落。
斗妍廳,忘羨兩人並排站在大廳前端,眾人皆是落坐,雖然靈力盡失,有些狼狽,但是看向兩人的眼眸卻是充滿希冀。
魏無羨淡然的掃視了一圈眾人,朗聲道:“各位,雖然金光瑤暫時逃脫,但是他已經威脅不了你們的安危,這兩天我和藍湛會留在金麟台,直到你們靈力恢復。”
眾人連連點頭。
“好了,其他的就不多說了,你們各自回自己的房間去休息,一天後,我自有安排。”
“藍湛,我們走,我有話跟你說。”魏無羨說著就要拉着藍忘機的手離開。
“仙督,您要去往何處?”有人迫不及待喊道,焦急的聲音,好像魏無羨一離開,自己就會有生命之憂。
“是啊,是啊,仙督,您不是說和含光君留在這裏,不離開嗎?”
魏無羨嘆氣:“各位大哥,我都打了這麼久的架了,你們是不是應該讓我好好歇歇?難不成你們讓我寸步不離的守着你們?”
“可是仙督,萬一……萬一要是還有活屍怎麼辦?”有人小心道。
魏無羨着實無語,想了想,招手道:“溫寧?”
“公子。”守在門口的溫寧應聲而來。
魏無羨道:“你把他們都找來,守在金麟台。”
“是,公子。”溫寧點頭,快步走出斗妍廳,不一會一群黑壓壓的人整齊站在斗妍廳門口。正是剛才大戰活屍的溫逐流等人。
魏無羨悠然一笑,道:“好了,即使我不在,有他們也可以保證金麟台無虞,你們可以放心了。”
眾人順着魏無羨的眼光看向站在金麟台,面色肅然的一排黑衣人,皆是面面相覷,心裏亦是五味雜陳。
生命無常,人生如戲,誰能想到,如今不僅曾經看不上的夷陵老祖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保護傘;而現在更是需要他煉製的活屍來保護眾人。當邪祟來襲,所有人生命堪憂的時候,自己這一群自詡名門正派,高高在上,斬妖除邪的家主們卻是什麼也做不了。
“魏兄,魏兄……”忘羨兩人剛剛離開斗妍廳,聶懷桑卻是一溜煙的追了出去,拎着鳥籠子衝著兩人的背影大喊:”你等等我,你要去哪兒?懷桑有話跟你說!”
“一邊去!”一黑一白遠去的背影傳來魏無羨沒好氣的嚷嚷。
聶懷桑撓了撓頭皮,忽然又大喊:“晚上!魏兄,晚上來我這裏,千萬別忘了,我有好東西。”
“知道了!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