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
?勒托曼霎時面如土色,凄厲的大叫一聲“不要!”就要去奪小鬆手上的酒杯。『雅*文*言*情*首*發』卻都是遲了,小松仰頭閉目,一飲而盡!雪雁正困惑于勒托曼的失常,唯見勒托曼已一把扯下面紗,跪倒在地了,嘴裏喃喃叫着:“不要!不要!蒼天啊,你怎能如此待我?!”
接着,便是小松五官扭曲,高大的身軀慢慢向地上倒下,淌着暗紅鮮血的嘴角還噙着絲笑:“小姨,莫要傷心!父債子還,父王欠你的,松兒代他償還於你!可母妃是無辜!她……”
小松說著,又咯出一口鮮血。雪雁才反應過來,酒里有毒!而小松明知酒里有毒,卻替她擋了!小松中了毒!她心裏一陣抽痛,忙跪下執起小松的手,指尖壓在他的手腕上,小松中了劇毒!
她忙去檢驗那個掉在地上的酒樽,是“斷腸散”!此毒是西域奇毒,用長於懸崖邊的斷腸草,混合鳩毒、砒散等毒物精研而成,無色無味,塗在酒樽壁里讓人毫不覺察!中了此毒的人,一刻鐘內必定腸穿而死!
她不禁倒吸了口氣,向朵兒叫道:“快取‘百毒丹’來!”
朵兒由震驚中反應過來,忙向殿外衝去。
小松嘴角牽了牽,反手握住她的手,吃力道:“母妃,不用了,來不及的。小松只求母妃,小松不在了,好好照顧芽兒,還有小姨,她被仇恨蒙了心,您別怪她。”
血一直往外淌,小松的氣息越來越弱:“請母妃……答應兒臣,一定要饒小姨一命,她在兒臣心中,.她的過錯……她所有的罪,兒臣一併代她贖了……”
勒托曼撕心裂肺地哭着:“松兒,松兒,你怎麼這樣傻啊!小姨對不起你娘,對不起你啊!”
小松大口喘着氣:“母妃,答應兒臣!”
雪雁心下又痛又恨又悔,早知勒托曼不思悔改,她當初就不應該饒恕她!她不禁淚如雨下:“母妃答應你,答應你!”
小松又轉面對哭得癱軟在地的勒托曼,含笑道:“小姨,別哭,別哭,原諒父王吧,也原諒你自已,小松想要小姨活得快活一些,開懷一些……”
“小松!”芽兒哭倒在地,緊緊握住他的手:“你別走,你走了,叫芽兒怎麼辦?芽兒還沒與你成親呢!你說過要娶芽兒的,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小松伸手拭去芽兒的眼淚,卻怎麼也拭不完:“芽兒,對不住了!下輩子,下輩子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
芽兒哭成淚人:“不!我不要下輩子,我只要你好好的……”
小松笑着哄道:“好,好,不哭了,不哭……”
小松的氣息漸無,帶着對芽兒無限的眷戀,慢慢的合上雙眼。
“小松!”芽兒大叫一聲,昏在小松的懷裏。朵兒忙把她扶出外殿。
雪雁心中的火又竄了出來,衝過去一手揪着勒托曼的衣襟,嘶聲吼道:“為什麼?!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了什麼?你竟這般狠毒!”
勒托曼止了哭聲,表情麻木,目光獃滯,只管緊緊抱着氣息全無的小松,口裏喃喃念道:“你累了,睡吧,睡吧……”
雪雁用力揪緊勒托曼的衣襟,勒托曼被勒得咳了起來:“你為何要這樣啊!小松是你一手帶大,到頭來卻要為你贖罪而死,你於心何忍……”
勒托曼放開小松,慢慢地理了理小松身上的衣衫:“知道么?我從小長在樓蘭王室,父王和母后恩愛無比,我與姐姐備受寵愛,日子過得幸福而快樂。可在我十三歲那年,這一切卻毫無預兆地失去了……我多希望這是一場夢,夢醒了一切都還在。可這不是夢,不是夢!”
勒托曼說著,情緒變得激動起來:“他帶着他的軍隊,把整個樓蘭幾乎踏平!我的父王為了百姓免受塗炭,寫下降表,獻出城池!可他,依然不肯放過我的父王,他揚言要把父王帶走,說要帶回吐國來做奴隸!年邁的父王好歹是一國之君,怎堪受此凌辱,最終自刎而死!而深愛父王的母后,也在同一日,喝下了樓蘭的毒藥‘斷腸散’……我和十五歲的姐姐,旦夕間成了孤兒!”
勒托曼凄聲冷笑起來:“後來,無能的叔父繼位,硬把姐姐送來和親。姐姐卻忘了家仇國恨,竟然愛上了我們的仇人,並為他生下兒子!許是父王死不瞑目,把姐姐也帶走了!軟弱無能的叔父怕戰事再起,又把我送了來,替姐姐的位。我把小松視如已出,用心撫育……他的英明神勇,他的胸襟氣度,讓我深深折服!也曾讓我像姐姐一樣崇拜他,愛上他!我甚至想,若他也能像我愛他那樣愛我,這一輩子,我也就忘了仇恨,好好待他,與他過一輩子……”
勒托曼說著,忽地舉目,冷冷的目光釘在她的臉上:“可是,他心裏沒有我!你來之前還好,你來了之後,他心心念念的便是你!全是你!即便他偶而對我的柔情蜜意與呵護,也全是或為了跟你賭氣或對我心存愧疚而為之!他明知道你心裏沒有他,可他還是願意寵你,愛你,包容你!我勒托曼一心一意愛他,可在他心裏,我什麼也不是!我與他,一直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他碰也不肯碰我一下!”
勒托曼仰天長吼:“我恨哪!我怎能不恨!既然不會有愛,那就只有恨了!”她說著,又扭頭看向她,目光狠毒:“從你踏入邏些城的第一日起,我就打定主意,讓你死在邏些!讓大唐皇帝的軍隊把吐國踏平!就像當初他把樓蘭踏平一般!恭頓副相也反對唐蕃聯婚,於是,我們相互利用,把所有的人都當成我們的棋子,尺尊驕橫,可她無腦!她不過也是我們的棋子罷了,你以為我真怕了她么?”
勒托曼冷笑着,笑得令人毛骨悚然:“可人算不如天算!松兒竟知道這一切,竟然為你喝了這杯斷魂酒!松兒啊!他可是我辛辛苦苦帶大的啊!”勒托曼時而哭時而笑,時而歇嘶底里:“不過,好了!如今什麼仇也報了!父債子還,他松贊干布,會比死更難受,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