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是碘伏,不是血
南煦動了動指尖,僵硬地站起身。
一夜沒睡,面色和那死了三天似的,青灰中帶着一抹白。
再加上他渾身化不開的陰鬱,整個人像是剛從地獄裏爬出來似的。
彷彿怨鬼來索命。
王月來送過一次飯後,就死活不敢再踏進書房一步。
直到早上嚴樓回來,書房裏才增加了一絲人氣。
“二少爺。”嚴樓謹慎地斟酌語句,“方小姐和穆二少爺已經被攔下來了。”
南煦瞳孔轉了轉,僵硬地望向他,開口的嗓音嘶啞得像是吞了石頭,“溫新呢?”
嚴樓面色為難,“溫新的手段您也知道……目前還沒找到他的蹤跡。”
南煦掀起眼帘,側目盯着他,“一天,再給你一天的時間。”
嚴樓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連聲道:“是。”
“滾吧。”南煦蒼白的唇瓣微動,視線又回到電腦屏幕上。
書房內的人氣再次消失,又是一片死氣沉沉。
王月端着早飯,遲疑地站在門口。
她原本想等着嚴樓回來了,讓他把早飯送進去。
結果嚴樓這小子,腳底抹了油似的,跑得特快。
她剛上來,就只能看見嚴樓離開的背影。
南煦注意到門口的王月。
漆黑的眼眸微閃,他抬手朝王月招了招。
王月捏緊盤子,忐忑地進門。
“夫人吃了嗎?”南煦面色平靜地望着她。
即使他已經從監控里看到她吃飯、吃藥,但他還是想問。
彷彿他們真的是正常夫妻那樣。
丈夫早起處理公事,妻子在房內睡懶覺。
丈夫忙完公事後,例行詢問家裏傭人,關於妻子的起居生活。
平常又溫馨的生活,卻需要靠他自己一個人角色扮演。
王月似乎鬆了口氣,連忙點頭,將早已準備好的本子遞給南煦,又將早餐放下,朝他推了推。
【夫人早上心情似乎很好,吃了挺多的,一碗粥、一杯牛奶、一個餅,還特意讓我做了兩個芒果味的奶油泡芙,吃藥也很乖,二話不說就吞了。】
南煦眼眸微閃,近乎貪婪地一遍遍看着上面的字跡。
每個字都彷彿向他展示着,莫莫此刻有多輕鬆。
聽到要離開他的消息后,原來這麼開心啊。
南煦只覺得眼前的字變得模糊,淚水將上面的墨水氤濕。
他唇瓣微顫,指腹將落在上面的淚水擦去。
新的淚水又滴落在上面。
他抿着唇,像和誰較勁似的,用了極大的力氣去擦。
撕拉一聲,紙破了。
就像是她的快樂被他撕碎了一般。
南煦眼眸閃過一絲慌亂,指尖無措地捻着被撕下來紙,抬眸望向王月,輕聲呢喃,“我……不是故意的。”
王月詫異地盯着他,又是搖頭又是揮手,嘴裏啊啊地發出聲響。
她也不明白,不過是將她的本子弄壞了而已,怎麼先生這麼大反應。
南煦眼淚唰唰唰地掉,王月說不了,本子又在南煦手上,只能無措地抽紙,往南煦臉上懟。
王月為難地望着哭得跟個小姑娘似的南煦,轉身想往二樓卧室走。
她想着,這哄人的事情,還是夫妻間來要恰當些。
肩上驟然一沉。
王月偏頭看去,是她那被哭濕的本子。
視線再往上,是恢復以往冷峻的南煦。
若不是眼尾和鼻尖染着紅,真不好說剛剛哭的人是誰。
王月接下本子,嘀嘀咕咕地撅嘴。
“我去看看夫人。”南煦冷冷地甩下這句話后,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王月雙手接住往下滑的本子。
翻看一看,最新一頁被撕掉了。
她抬眸望去,從南煦緊緊攥着的手心看到一抹白色。
王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肯定是去求安慰了。
真矯情,不就把她本子撕壞了嗎?
還去找夫人撒嬌。
嘖嘖嘖。
——
卧室。
莫莫警惕地縮在沙發角落,用毛毯將自己裹成一個蟬蛹,漆黑的眸子緊緊盯着向她走近的南煦。
南煦眼尾的紅已經褪去,餘下徹夜未眠后的青黑。
整個人渾身散發著陰冷的氣息,死氣沉沉的。
莫莫瞥了眼桌上醫藥箱,她剛剛才把葯吐出來,南煦就來了。
她不得不多想。
莫莫抿抿唇,冷聲開口,“不許過來!”
南煦腳下頓住,下一瞬又往她的方向走去。
莫莫一把抓起醫藥箱裏的藥品,毫不留情地往南煦面上招呼。
一邊扔,一邊高聲警告,“滾!離我遠點!”
軟軟的紗布打在南煦胸口,沒什麼攻擊力,自然也阻止不了他的腳步。
醫藥箱裏的東西一樣樣減少。
莫莫眸光微閃,將那瓶藏了藥片的碘伏往南煦身上砸去。
蓋子本就沒擰緊,棕色液體散落在南煦的衣服上,有些像血。
她瞳孔緊縮,受刺激般將自己埋在雙膝間,不去看南煦。
這次,她沒有尖叫。
吸取上次的經驗,尖叫太費力氣,也費嗓子。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還得不停地叫,她沒病都快自己叫出毛病了。
南煦眸光一頓,看着她渾身顫抖的模樣,腳下有片刻停頓。
他沒再繼續往前走,而是緩慢地蹲下。
距離莫莫一米的距離。
“方清姿來找你了。”南煦放緩聲音。
莫莫顫抖的身子卻沒停過,甚至愈演愈烈。
他還能聽到她悶着抽噎的聲音。
南煦覺得不對勁,他指尖摩挲着腿上的布料,嘴角緊抿,“她快到了,寶寶不想見見她嗎?”
莫莫頭也不抬,伸手摸到桌上的藥瓶,徑直往南煦身上砸去。
南煦額頭被砸出一個紅印。
他眼眸微顫,垂眸盯着滾動的藥瓶。
藥瓶上沾了碘伏,像沾了乾涸的血跡。
南煦快速掃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大片碘伏在胸口綻開,和他之前受傷大出血的模樣很像。
南煦呼吸一滯,立刻抬眸看向莫莫。
小小的一團,縮在沙發角落裏,呈保護姿態地將自己後腦勺抱住,護住胸口五臟六腑。
極力忍住嗓子裏發出的任何聲響,和之前看到他渾身是血的僵硬模樣如出一轍。
南煦心尖一緊,甚至忘了這有可能是她裝的。
他連忙將身上的外套脫掉,胡亂將地面上的碘伏擦了擦,將臟衣服扔得遠遠的。
小心翼翼地坐在莫莫身邊,將人攬在懷裏,輕撫着她的頭髮,低聲安慰,“沒事了,不是血,是碘伏。”
“寶寶別怕。”
他能感受到莫莫顫抖的身軀,甚至還能聽到她凌亂的心跳。
那是過度驚嚇后的後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