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碗粥
喝了點水，朱鈺感覺自己脖子如同久旱的大地逢遇甘露，好受了許多。
他抬眼瞧了瞧正對着他的那一扇破舊的雙開木門，透過那從木門縫隙中擠進的縷縷陽光，他暗自揣測，自己大概是睡了一夜甚至更久吧！
隨後，他便陷入了沉默，開始梳理起自己的思緒。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應該是穿越了，而且還是身穿。
方才喝水時，藉著那個不甚清晰的水面，他粗略打量了一番，發現這副容顏仍是自己的，只是年輕了許多，很像自己十六七歲時的模樣。
而且，他驚奇地發現，自己能夠聽懂少女說的話，那語言頗似前世西南方漢族的方言。
再看看火堆旁邊的兩個女人。算上自己，這個房間裏應該有四個人，剛才那個婦女去裏屋拿碗時，他隱約聽見了一聲微弱的小孩聲音，只是並不清晰，所以他也分辨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
再仔細觀察房間的佈局，簡陋得令人難以置信。
放眼望去，家中幾乎沒有什麼像樣的傢具，他目前所看到的，就只有一個燒水的陶罐和兩個碗，並且其中一個還被自己給打爛了。
他此刻滿心迷茫，實在想不通為什麼這種貧困的家庭還要把自己救回來。這對他們而言，不就是個沉重的負擔嗎？
他感覺自己現在身體很是虛弱，但並沒有生病的跡象，而且明顯地覺察到自己的聽覺和視覺比起以前強了許多。
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畢竟他應該是在冰天雪地里凍了許久。按照正常情況來說，自己不死也該落下殘疾了。
但是自己努力感受身體的狀況，發現四肢都有知覺，十指也能靈活動彈。難道這就是穿越者的福利？或許還有其他未知的好處呢？
朱鈺這般想着，便試着在心裏叫了聲“系統”。
結果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任何反應，完了，天崩開局。
頓時，他只覺得天塌了一般，惶恐不安的情緒瞬間充斥了他的腦海，再加上身體的虛弱，他又昏睡了過去。
待到他再次醒來時，肚子咕咕直叫。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
此時，透過那破舊的木門投射進來的陽光，比起之前那次醒來時還要微弱些。之前應該是中午的陽光，現在更像是清晨的陽光。
冬天還能出太陽，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回自己古代的老家了……
此時，婦女與少女都不在屋裏。可能是聽到他醒來的動靜，少女走了進來，手裏還端着他之前喝水的那個碗。
碗裏冒着熱氣，一股糧食的香氣瞬間席捲了他的嗅覺，肚子立馬更加激烈地抗議起來。
少女微笑着把碗遞給了他，他趕忙端過碗，微笑着向少女點了點頭。
也不管碗裏面裝的是什麼，端起來就大口喝了下去，雖然有些燙嘴，但他卻毫不在意，或許是餓了太久的緣故。
在他狼吞虎咽喝碗裏食物的時候，他並沒有留意到少女一直咽口水的動作。
等到他喝完了粥，暫且就稱之為粥吧，現在肚子裏有了東西，也就是所謂的吃飽了就開始挑三揀四了。
他這才回想起來，碗裏面有一些小麥，外加一些他不認識的深綠色或者白色的植物。
剛才可能是餓壞了，他覺得無比香甜。現在肚子裏有了存貨，嘴裏卻是五味雜陳，滿是苦澀，隨後卻又慢慢回甘。
罷了罷了，瞧瞧這艱苦的條件，有吃的就不錯了，最起碼自己還活着。
想着，他便把碗遞給了少女，對着少女笑了一下，少女不禁有些臉紅，拿着碗便匆匆走了出去。
待少女出去以後，他才緩緩爬起來，躺了不知多長時間，現在有了些力氣，也該起來走走活動活動了。
現在肚子裏有了飽腹的食物，他決定先出去瞧瞧目前所處的環境。
他起身之後，發現自己身上穿着一件亞麻衣裳。上衣還算湊合，就是褲子有些短了，可能是屋裏男主人的衣物。
自己衣褲裏面還塞着一些秸稈、雞毛、干青苔之類的東西，感覺怪怪的，又扎得難受。
最裏面依然穿着自己的騎行服。他緩緩地向屋外走去。左腳剛邁出門檻還沒落地的時候，他卻愣住了。
他彷彿被武林高手點住了穴道一般，一動不動，腳就那樣抬在半空遲遲落不下去。
他看到了令他眼圈泛紅的一幕，他的救命恩人之一的少女，正蹲在院子牆角，用手指沿着碗內小心翼翼地刮著他之前喝剩的粥。
她極為仔細，一點都不願浪費，刮一下就把手指放進嘴裏吮吸。吮吸手指時，她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微笑。而少女並沒有發現他。
他就那樣獃獃地看着，眼裏漸漸起了霧。他不敢出聲打擾她。
他就那樣小心翼翼地注視着。大約過了三五分鐘，少女慢慢起身，走向了牆角那個缺了一半的雨缸。用碗在裏面舀了一碗水，一飲而盡。
待喝完水，他隱約看到少女又笑了笑，還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他的心猛地一痛，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心痛，是因為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還是因為她們或許把所剩無幾的糧食都給了自己？畢竟這個家庭實在是太窮苦了。
隨後，他緩緩後退，默默地走回了床上躺着。
過了一兩分鐘，少女走了進來。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少女。
少女大概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笑着對他說道:“我叫張大丫，你叫什麼名字啊？”朱鈺只是胡亂擺着手，嘴裏“嗚嗚嗚”了幾聲。
少女的臉上閃過了一抹失望的神色，雖然很快，但依舊被他捕捉到了。
他沒有在意大丫的表情。他隨後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門口。張大丫關心地說道:“你是不是想出去走走？”
朱鈺連忙點了點頭。少女臉上露出些許擔憂的神情說道:“你身體還很虛弱，你自己能行嗎？而且我不能出門的。我不能陪你出去。”
雖然朱鈺很是迷惑她為何不能出門，但他還是坐起身挺了挺胸，隨後又怕不能說服大丫，又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以此證明自己已經恢復，可以出去走走。
大丫看到他如此堅決的表現，也對着他點了點頭。但是仍不忘叮囑道:“那你走一會兒就要回來！外面太冷了。一會兒別凍傷了。”朱鈺笑着點了點頭。
他也沒問婦女去了哪裏，也沒問她不能出門的緣由。他需要獲取更多的信息，不能像現在這樣一無所知。
在大丫家這般艱難的境況下，怕是隨時都會面臨餓死凍死的危險。最起碼……他得想辦法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