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只是只羊
或許經常下雨,進入小鎮的路面有些濕滑。
石板的縫隙間,和石塊壘起來的牆體都長滿了青苔。
在貝栗掃視着四周的同時,亞舍拉輕輕劃了一下指尖,那輛黑沉沉的馬車連同四匹黑色的馬都消失了。
一道閃電在兩人身後的天空亮起,隨後是滾滾的沉悶的雷聲。
亞舍拉回頭神情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向小鎮裏走去。
“只是打個通信。”
貝栗走在他身後,抓着冰冷的指尖說:“打完就給你。”
亞舍拉將頭轉過來,勾唇緩緩地說:
“我現在不想聽你的條件。”
貝栗微微惱怒,想瞪他一眼,但是他現在能看得見,所以她只能惱怒地低下頭。
剛走進小鎮裏,天空就開始下起雨來。
冷雨淅淅瀝瀝地落下來,帶着寒意一起。
豆大的雨水落在地面,濺起一朵朵水花。
“下雨了。”
她提醒亞舍拉。
後者輕輕點頭。
“我知道。”
“……”
貝栗暗暗試了幾次獸化,但是都沒有成功。
亞舍拉不知道對她設下了什麼禁制。
她感知了一下魔力,發現魔力池裏明明存有魔力,可就是無法使用。
“放棄吧。”
亞舍拉微微側頭,勾着唇角靜靜斜睨了她一眼。
“在我身邊,你不需要那些東西,包括魔力。”
說完,他繼續牽着她向前走。
“……”
——但是大哥,你倒是變一把傘出來遮遮雨啊……
雖然這個小鎮的路很窄小,他們的馬車沒辦法行駛進來,但是施展魔法用一片黑霧遮雨,總可以吧?
小鎮的街道狹窄且泥濘。
兩邊是簡陋、陳舊的建築,牆壁上掛滿喜水的蔓藤,葉片寬厚,顏色深綠。
雨水砸在葉片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貝栗抬頭看了看天空。
手鏈的事已經被她暫時放到一邊。
因為雨越下越大,她的頭髮和黑羽禮裙都被淋濕了。
輕盈柔亮的黑羽毛被雨水打濕后,結成一條條……她現在就是一隻落水的烏鴉。
“讓我淋雨也是你的懲罰之一嗎?”
她抹了抹臉上的水,語氣憤憤地問道。
“這倒不是。”
亞舍拉回頭看了她一眼,雨珠順着雕塑般的臉滑落,他毫不在意。
唇角的弧度,反而因為愉悅加深了些。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淋雨而已。”
他輕聲道。
道路兩旁的屋檐下站着躲雨的平民還有半獸人,正在用困惑的眼神看着他們。
貝栗彷彿可以從那些人的眼神里看到‘噢……兩個怪胎’幾個字。
仔細想想,在這些人眼中,看到的亞舍拉應該是少年形態。
穿着相似禮服的兩個貴族,在僻壤的小鎮裏淋雨。
嗯……確實是兩個怪胎。
她無奈的深深地嘆了口氣。
然後默默地跟在銀髮黑袍的男人身後。
雨水變得密集,不斷落在臉上。
她幾乎睜不開眼睛,只能將頭低下來,跟着亞舍拉牽引的方向走。
……
走了一段路,他們來到小鎮唯一的旅舍門口。
旅舍的招牌裹着一層綠泥和青苔,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字。
貝栗抬眼望着旅舍,心中想着看來他們今晚要在這裏住下了。
亞舍拉牽着她進到旅舍里。
在白天,旅舍里仍有些昏暗,全靠壁爐燃燒的柴火照明,也稍微驅散了一些她身上的寒意。
前台的店員看到他們兩人的瞬間,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但很快便恢復了正常。
然後店員開口,說了一串陌生的話語。
貝栗沒聽懂,困惑地輕蹙起眉頭。
店員注意到她的表情,正打算將語言切換成其他國度流通的語言,少女身邊戴着半面具的少年先一步開口,用流利自然的瑙澤語回答。
“是的,住店,訂一間房,最好的那間。”
店員點頭,很快拿出房間鑰匙,說了一句簡短的話語,同時用手勢比了個‘三’。
也許是三樓。
貝栗猜。
亞舍拉拿過鑰匙,拉着她走上樓梯,來到三樓的房間門口,打開房門。
房間裏有一張鋪墊乾淨的床,一張略微陳舊的桌子,還有壁爐和柴火。
佈置得很簡陋,但是比血咒小鎮的旅舍好多了。
關上門后,亞舍拉鬆開她的手來到窗邊,看了看窗外密集的雨點和白蒙蒙的霧氣,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片刻,他轉過身來。
看到她還站在門口,唇角微微上揚,偏着頭問:
“怎麼還站着。”
雨水順着身上的黑羽禮裙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灘陰影。
貝栗站在原地躊躇了一會。
她想到和亞舍拉待在一個房間裏或許會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噢,其實也沒什麼奇怪的。
何況他沒有軀幹。
咽了咽喉嚨,她掃了一眼房間,看到浴室的位置后,朝浴室走去。
“我去洗澡。”
她平靜從容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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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已經被雨水打濕的她身體有些冰涼。
她現在急需要暖暖身體。
亞舍拉的眼睫輕輕垂了垂,勾着唇沒有說話。
貝栗走進浴室。
浴室里有一扇通氣的小窗戶,半掩着。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密集的雨滴和冷風落在窗戶上,發出石子掉落般噼里啪啦的聲響。
貝栗看了那扇小窗戶一眼,輕輕闔眸,又試着獸化,但還是沒有成功。
貝栗只能在心中暗嘆了一聲,
隨後,向後伸手,想將身上那條黑羽裙脫下來。
但是背後長長的綁帶……
正笨拙地解着綁帶,身後,一隻冰冷的手抓住她的手,另一隻手慢條斯理地為她解開黑色綢帶。
“嗯……謝謝……”
貝栗下意識地說,但是謝到一半又突然反應過來——亞舍拉已經拿回眼睛了。
他能看見,而且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肩膀微微一僵,抓住他解綁帶的手。
“等一下……我可以自己來。”
“怎麼了?”
亞舍拉稍稍彎腰,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
“沒事的,之前是你幫我洗澡,這次換我來幫你。”
話音落下的時候,他已經解下黑羽裙背後的綁帶。
被雨水打濕的裙子落下來。
然後,冰冷的掌心輕輕推着她的脊背,將她推進浴室里。
亞舍拉跟着一起走進來。
貝栗轉身背對着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沉默着,在心裏催眠自己:
他只是一隻羊。他只是一隻羊。他只是一隻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