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清醒的夢
唇瓣上傳來柔軟的冰涼的觸感。
一瞬間,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只剩下心臟在瘋狂跳動。
周圍的氧氣漸漸變得稀薄,窒息的感覺籠罩。
她的意識墜入黑暗中,不斷下沉。
醒來時,陽光如金色的綢帶從落地窗飄入房間,將整個房間都照亮了,零星的斑點落在枕邊。
貝栗從睡夢中驚醒,看着周圍陌生的環境,下意識扯過下邊的枕頭朝床邊用力扔去。
看到枕頭撲空,滾落在地上,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住在聖島學院裏了。
樓下傳來學子談笑的聲音,遠處海浪與海風交疊,海鷗時而飛起時而輕落海面。
海水在陽光的照射下,由深藍逐漸過渡成翠綠,浪花翻疊間出現泡沫的白。
貝栗將凌亂的銀灰色長捲髮撥到身後,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仍是昨天傍晚換上的黑色修女裙。
手背擦去額角的冷汗,她緩緩坐起身,這才如夢初醒。
難道昨天晚上的壓迫感和詭異的吻是做夢嗎?
從床上站起身,貝栗往洗漱間走去。
洗了把臉,冰涼的水讓她稍稍清醒了些。
看着鏡子裏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貝栗突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彷彿這一切都只是一場漫長無比的夢境。
對了……魔法鎖!
貝栗想起什麼,推開房門朝通道走去。
通道與她來時一樣,但是靠近台階后,一道淡白光的屏障就出現了。
貝栗用手指碰了碰,指腹抵上一堵‘牆’。
如果這道魔法鎖真的能限制人進出,那她做的那個怪夢,恐怕是……是春……夢?
真是見了鬼了。
心中略微有些難堪,貝栗抬手撫了撫鼻子,神色微微窘迫地垂下眉眼。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下方傳來。
貝栗往樓道下看去,看到修女莉莎的身影,手裏拿着籃子,照例為她送來早餐。
看到貝栗神色不自然地站在樓梯口,莉莎先是驚訝,又開口問道:“巴塞洛繆小姐,你昨夜沒睡好嗎?”
回想起昨天晚上的夢,貝栗肩膀微微一頓,點了點頭。
“到了新環境,第一晚睡不安穩很正常。”
莉莎露出安撫的笑容,又指了指手中的提籃,“總之,先吃點東西吧!”
二人回到閣樓房。
莉莎將籃子裏的食物一一放到桌上。
今天的早餐是熱騰騰的牛奶燕麥粥,新鮮的水蜜桃,和一盤酥香的小餅乾。
貝栗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燕麥粥放進嘴裏,濃郁的奶香味鑽進鼻腔。
“對了!”
等貝栗吃完早餐,莉莎又想起什麼,從提籃的棉麻餐布下拿出一封信放在桌角,“有你的信,巴塞洛繆小姐。”
聞言,貝栗拿起桌上的信。
信封的火漆印章上的圖案,是一隻棲息在圓圈藤蔓上的蝴蝶。
這是……康斯坦斯家族的家徽。
在她拆開信封拿出信紙閱讀的時間裏,莉莎已經動作麻利地收拾好餐盤。
“若是要回信的話,可以在午餐或是晚餐時交給我。”
莉莎說完就離開了,閣樓房又變得寂靜。
貝栗看着一整頁關心的問話,心裏有了個主意。
她拿出信紙,帶着埋怨和撒嬌的語氣刷刷刷地寫下——昨夜睡不好做了一晚上的噩夢,以及她來到聖島學院的現狀,包括活動範圍僅有一間狹小壓抑的閣樓房,讓她總是回憶起在荊棘監獄裏的日子……
最後再寫下對聖島學院圖書館很感興趣,如果能去看看就好了……
看着自己寫下的同樣滿滿一頁紙的訴苦,貝栗扯了扯嘴角,將信紙放回信封,又在午餐時交給了莉莎。
在無人打擾的寂靜中,時間悄然溜走。
今天除了送餐的莉莎,貝栗沒有見到第二個人。
轉瞬間夜幕降臨。
無數星星點綴夜空,如黑色幕布灑出的明亮水鑽。
儘管貝栗不打算這麼早睡下,但當太陽的最後一縷光芒消逝,即使一天什麼也沒做,疲憊感也席捲而來。
感到昏昏欲睡,她只好早早爬上床榻。
不知不覺間,便陷入了深深的夢境。
……
-
惡夢再次降臨。
她依舊無法從睡夢中醒來,彷彿被無形的重壓所束縛,只能在那夢境中模糊地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除此以外其他一切都無能為力。
這一次,貝栗清晰地感受到有人正緊緊地擁抱着她。
那個人的身體冷得像冰塊,她不禁發起抖來。
貝栗努力冷靜下來,一邊告訴自己這是一個夢,一邊集中精力讓自己儘快清醒。
她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從背後貼了上來,那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彷彿能夠將她整個人凍成冰雕。
隨後,她感覺到自己的腰被環住。
腦袋嗡嗡作響,她的呼吸逐漸紊亂,心跳加速,彷彿要從胸口跳出來一般。
她無法睜開眼睛,只能在黑暗中感受着冰冷的手指沿着腰線滑過。
如同冰川深處的一團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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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涼的濡潤的東西在脊背上,一下一下,沒有規律地輕輕觸碰。
貝栗一邊提醒自己正在做夢,同時又恐慌於它的真實感。
越想掙扎逃離,肢體就越是僵硬。
彷彿被人掐住了脖子,讓她喘不過氣來。
這之後,夢境中發生的一切都讓她汗毛倒立。
那人攬過她的腰,將她翻了個身。
冰冷指尖劃過臉頰,帶來的微微涼意。
隨後,她的唇瓣被輕輕啃了啃。
對方的唇在她的唇上停留了片刻。
像一顆打磨到圓滑的水晶,一點一點從唇角滑到下巴,滾過頸項。
最後,在鎖骨下那片起伏的薔薇紅上融化。
驚起一片電流躥動的麻。
她的心狠狠一顫,本能地想要推開對方,但是根本做不到,只能感受到整個人被緊緊摟住,無法動彈分毫。
她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彷彿下一刻就要蹦出胸膛。
隨後,她感覺到,那股冰川般的寒冷融化,逐漸變成了熾熱。
在輕薄的羽絨被褥下蔓延,像點燃了一棵枯樹,將整個枝幹都燒得滾燙。
突然,對方鬆開了她。
下一秒,她感到自己被推開,重重地摔在地上。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夢魘的壓迫感頃刻間消散,疼痛讓她瞬間清醒過來。
貝栗一睜開眼,便扭頭向床邊看去,結果空無一人。
閣樓房裏安靜空蕩,只有她一個人。
貝栗懵懵地眨眼,氣鼓鼓地撐着身子坐了起來。
“巴塞洛繆小姐,是時候進行治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