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難了的心愿
飯後,宇寶貝摸着圓滾滾的小肚子,非常滿意地歪在冷凌風懷裏,問:“爸爸,我們現在去買玩具嗎?”
“好咧,給我親愛的兒子買玩具啰!”冷凌風抬眼望夏雨霏,“今晚回家,好嗎?”
夏雨霏一愣,隨即搖頭拒絕:“我們回媽媽那兒,還有很多事情都沒處理,住在你那兒,不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你們的衣食住行我都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入住。”冷凌風握著兒子的小手,很捨不得。
“······”夏雨霏正要解釋,電話突然響起。
歐瑞宏在電話里哽咽:“霏霏,媽媽已經走了!”
“什麼?”雖是早有準備,但乍一聽到,夏雨霏仍然嚇了一跳,“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剛才。”
“哦,我馬上過來,你不要太傷心了,等着我啊!”掛斷電話,夏雨霏匆匆忙忙地交代事情,“歐瑞宏的媽媽去世了,我現在要去醫院一趟,宇寶貝就交給你了。”
“我送你去。”
“不用,你陪着寶貝兒好好玩,我坐出租車就可以了。”囑咐了宇寶貝一番,這才揮手招車,準備離去。
“霏兒!”見她上車,冷凌風不舍了,添上一句,“今晚我等你回家。”
“啊?”遲疑了一下,夏雨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好。”
到達醫院時,歐家的人都在,歐瑞宏坐在椅子上,兩眼空洞,神思恍惚。
夏雨霏跑近前去,輕輕地握着他的手,相顧無言。但,通過他緊握的手,夏雨霏完全明白他此刻的恐懼和絕望,多年來,母親是他奮鬥的精神支柱,即使知道她病了,知道她只能住在醫院,那也好過現在這樣,這是永遠的離去了。此生,再沒有母親可思念,可呼喚了。
“霏霏,媽媽走得很安詳。”良久,歐瑞宏才吐了一句話出來。
“我知道!”感激地看着歐家的人,夏雨霏頷首淺笑。
歐家的人也很傷懷。不過,歐先康很慶幸,能在木宛婷臨死之前了結她的心愿,也算是了了自己的心愿吧,當年,他愧對她們母子,原本是無顏再來面對她的,沒想到,再相見時,竟成永別。
想到這裏,歐先康心如刀絞,拍了拍妻子的肩,走過來,對歐瑞宏說:“你母親的喪禮要辦得風風光光,她生前受苦,死後,斷不能再草率行事了。此事,交給我來辦,好嗎?”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他來出面,豈不是要掀起千尺浪?
尤絲影當場就表示反對:“你以什麼身份來替她操辦?不怕媒體盤根問底,鬧得滿城風雨嗎?”
媒體的力量是巨大而駭人的,夏雨霏深切體會過,所以,她也有着這樣的考慮:“歐叔叔是公眾人物,確實有些不妥。”
歐瑞傑倒是無所謂,插了一句:“名節、顏面,都是身外之物,爸爸只是想圖個心安。木阿姨傷心一輩子,若是知道爸爸對她還有這份情,大概也是很欣慰的吧。”
“傑兒,你把媽媽置於何地?”尤絲影傷心落淚。
“絲影!”歐先康紅了臉,但,望着尤絲影的目光卻充滿了渴求。
歐瑞傑有些不知所措,媽媽的傷心和考慮是正確的,但爸爸的想法卻又是值得贊同的,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呢?
一邊發獃的歐瑞宏霍然起身,沖尤絲影深深一鞠躬:“謝謝阿姨的寬容和理解,媽媽的心愿已了,她再無遺憾。我是她唯一的兒子,他的後事,自然是由我來操辦,你們就別操心了。”
“宏兒,你媽媽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麼能袖手旁觀呢?你放心,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歐先康顧不上妻子的意見了,信誓旦旦的表了決心。
“你——”尤絲影氣急,失望和憤恨的目光瞪了他幾眼,轉身就要走。
歐瑞傑急忙拉住她,笑了笑:“我倒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你們誰也不插手,此事,交給我來辦,怎麼樣?”
“你?”大家都很意外。
“對,交給我,既不讓木阿姨受委屈,又無損爸爸的清譽,還不讓媽媽傷心,小宏煩心,怎樣?”
“你準備怎麼做?”夏雨霏好奇地問。
“暫時保密!”
夜已深,在大家的一致商議下,先回家休息。但歐瑞宏不肯走,要留下來陪木宛婷。
夏雨霏瞅着他:“熬壞了身子可不好,阿姨她一定希望你健健康康的,而不願看到你為她傷心,折磨自己。我們先回去,好嗎?”
在夏雨霏的軟磨硬泡下,歐瑞宏總算同意離開了。
但,夏雨霏卻沒有了去見冷凌風的心情。看着歐瑞宏難受,她很心疼,猶豫了一陣,決定留下來陪他。
悄悄地發了個短訊過去,然後,坐在歐瑞宏身邊,靜靜地陪着他。
這天晚上,歐瑞宏講了一晚上的故事,全是他和他母親的那些往事,說到高興處,他笑;說到傷心時,他流淚,講了一晚上,就喜怒哀樂了一晚上。
一直到黎明,他終於講完了,卻猛然抱着頭,嚎啕大哭起來。
夏雨霏原本是困得不行,被他這一鬧,瞬間清醒,愣愣地看着他哭泣,心中柔腸百結。失去最親愛的人,那確實是人世間最哀傷的事,也許,哭出來了,會好一些。
兩人,就這樣一直坐到天明,直到歐瑞傑打電話來,讓他去醫院辦理相關手續。
喪禮,在三日後舉行。
夏雨霏叫上了媽媽和宇寶貝,坐上冷凌風的車,一同前往。
歐瑞傑辦事果然靠譜,喪禮辦得有條不紊,隆重而低調,沒有引起一絲一毫的震動。輓聯上,木宛婷成了歐先康的義妹,而他們的兒子歐瑞宏,原本就只是作為養子的身份公之於世的,所以,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在人群中,萬筱雲看見了一張熟悉的容顏,雖然被歲月的洗禮變得有些滄桑,但那舊時的輪廓,卻是最真實不過。
她翕動着嘴唇,差點就要喊出那個熟悉的名字,卻被眼前的人影一晃,拉回了思緒。
已經這麼多年了,還是不相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