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陳年往事（一）
要說劉曦月的命是真的不錯，雖然年紀小，輩分卻大，府里同齡人都比她小一輩，被長輩教導着要尊敬長輩，和他們一處玩耍從來都是讓着她。
雖是個庶女，劉曦月卻很得嫡母的喜歡，她只比這對龍鳳胎大幾個月，兄嫂也對她頗為疼愛。
幾個姐姐在她記事前就已經出嫁了，雖是同輩姐妹，心裏差不多都當她是小輩來疼，別的府里姐妹爭鋒的事，她根本沒機會經歷。
與劉曦月相比，她的生母苗姨娘就曲折多了，會嫁給國公爺做妾也有許多無奈，她本是國公夫人身邊陪嫁丫頭的孩子。
陪嫁丫頭一般都是準備給姑爺做通房姨娘的，只國公夫人嫁過來後夫妻感情和睦，當時還未襲爵的國公爺沒有那個想法，自然就沒有這些丫頭什麼事了。
等到了年紀，國公夫人便賞了嫁妝，把幾個丫頭都嫁了出去，其中便有苗姨娘的母親。
她嫁的人是同為陪房，給夫人管着外面產業的小管事，二人年紀相當又都得主子看重，雖為奴婢，小兩口日子過的還算不錯。
婚後不久，進內院給夫人請安時，正碰上大夫來給夫人請脈，正巧她也有些不舒坦，便求了大夫也幫她看看。
她是國公夫人的陪嫁丫頭，自然比旁人更有幾分臉面，這點小事不在話下，一番把脈詢問過後，得出了她已有孕一月有餘的消息。
此時的夫人成婚三年多，還沒有過孕信，壓力可想而知，一時惆悵不已。
夫人的奶娘見自家小姐如此自然要想辦法安慰，便和她說起民間的老話，“這孕氣有時也會傳人，不若讓她白日裏都回內院來坐坐，也不用她一個孕婦伺候什麼，就待在一處試試，興許會有用呢。”
反正也不費什麼功夫，夫人無可無不可的答應下來。
丫鬟自然也是樂意的，她原就是夫人院裏的，並不會不適應，府里的一應吃喝條件也比自家好太多。
不過就是白日來點個卯，就算一時有不舒服的地方，這裏找大夫都比自家更方便，她便很高興的應下這差事。
如果沒成只能說這法子是道聽途說，根本沒用，以她對主子的了解，夫人縱然失望也不會遷怒到她的頭上。
萬一成了，自然有她的一份功勞，少不了她的好處。
興許是這法子真的管用，也許就是時候到了，兩個月後，夫人竟然真的被診出有孕。
一時府里上上下下的主子不管心裏如何想的，面上都是高興不已，丫鬟這個功臣自然得了許多賞賜。
她本就得夫人倚重，這一下更是成了當初幾個陪嫁中的頭一人。
兩人生產的日子相差不遠，她便順理成章的成了少爺的奶娘。
丫鬟生下的便是如今的苗姨娘，古人迷信自然也對她們娘倆另眼相看，夫人不忍她們母女分離，給了恩典准她把孩子帶進來和少爺養在一處。
見面三分情，苗姨娘也算養在夫人跟前，頗得她的喜愛，經常把她帶在身邊教導，周歲時便被放了奴籍，當成副小姐養大，出落的亭亭玉立。
苗姨娘一家也知感恩，給主人家辦事一直盡心儘力，從不懈怠，主僕之間也算是雙向奔赴了。
到了苗姨娘該說親的年紀，夫人也格外上心，考察了許久，定下一個京郊縣城的秀才。
一來二人年歲相當，秀才長相才學各方面都不錯，二來京郊離的近便，有什麼事家裏也能及時給她撐腰。
寧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此時的國公已經襲爵，在國公夫人身邊教導長大的孩子，就算父母還是奴籍，也照樣有許多人願意求娶，嫁他一個秀才不算高攀。
倘若他自身有些才學，再加上國公府上偶爾扶持，將來走的也會比旁人更順暢些。
這裏雖然有男女大防一說，可也沒有十分嚴格，婚前兩人被安排見過幾回。
苗姨娘面容姣好，儀態萬方，從小和少爺小姐一同進學，滿身的書卷氣，和秀才十分談得來。
秀才長相俊朗，滿腹詩書，對她表現的也很尊重，這門婚事雙方都很滿意。
成親時，夫人給了一筆豐厚的嫁妝，加上她父母這些年給她攢的，還有府里眾人的添妝，雖然不能和國公府的正經小姐比，但和普通的官家小姐比也不差什麼了。
婚後夫妻相處和睦，有國公府撐腰，又因為家裏近便，她爹娘和兩個弟弟經常找各種理由過來看望，她婆母也不敢太過作妖。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婚後一年，秀才在一次外出參加詩會的時候，失足落水沒了性命。
苗姨娘忙着辦喪事，安慰傷心欲絕的婆母，傷心勞累之下，剛剛懷了不到兩月，還未被父母察覺的孩子便流產了。
剛失了丈夫，又沒了孩子，苗姨娘直接病倒在床上。
偏這時她婆母不知是聽了別人的挑唆，還是兒子死了沒了顧忌，開始變着法的磋磨起苗姨娘，非說是她命硬剋死了自己兒子。
苗姨娘體諒她失子傷心，再加上有病在身，沒心力與她計較。
還是她帶來的一個小丫頭偷聽到她婆母私下裏念叨，怕她兒子在下邊沒人照顧，要送兒媳婦下去陪他。
苗姨娘要是死了她跟着這個土埋半截身子的老太婆能有什麼好日子過，小丫頭嚇得趕忙跑回國公府報信。
本來這陳國也不禁止寡婦改嫁，她爹娘原想着讓她在夫家守上三年，全了夫妻情義，等孝期過了再把人接回來。
她那寡母婆婆，苗家也會一直照看着，在沒想到這黑心的老婦竟然想讓她家女兒陪葬。
“連皇家如今都沒有讓人陪葬一說了，她家兒子竟比皇家還高貴不成？”
夫妻倆罵罵嘞嘞的帶着人手就衝到了京郊縣城，把苗姨娘和她的嫁妝都從婆家搶了回來。
雞飛狗跳的陣仗鬧得挺大，會為女兒想的人自然能理解，都要害女兒性命了，難道還要和她客氣不成。
但這世間一樣米養百樣人，也有人覺得她家仗勢欺人，給兒子娶媳婦有助力自然好，可也不想有這樣強勢護着閨女的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