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見面
豫南鄉村的夏天，少不了玉米地里的玉米棒子，西瓜地里的大西瓜，大楊樹上此起彼伏的知了叫聲，池塘里的蛙鳴……
袁雨茉的家就在豫南鄉下的一個小村子裏。
村口有一條小河，上面有座短橋，河邊有一棵大榕樹，傍晚和早上的時候，很多村民坐在樹下納涼。
這天下午下了一場雨，傍晚的溫度很舒適，村口又聚集了一堆人。
老人小孩居多，有的帶着自家的小馬扎，有的坐在樹根上，有的坐在石頭上，橋上還坐了幾人。
“茉茉她奶，你們家茉茉考上京北師範大學，你和她爺爺不得請戲啊。”有一個婦人在跟旁邊的老人閑聊。
“請啊，怎麼不請，明天唱戲的就來，唱三天呢。”老太太伸出三個手指比劃着，另一個手搖着蒲扇，給身旁的孫女趕走蚊子，“俺家茉茉這幾年那麼努力考上了，俺倆高興着嘞。”
那臉上的驕傲與自豪一點都不掩飾，其實心裏多心疼孫女備戰高考瘦了好幾斤只有自己知道。
“奶奶，我咋沒聽說你請戲嘞，花那個錢幹啥？”袁雨茉本來還在拿着手機看新生群里的消息，聽到她奶奶這樣說，有點驚訝地抬頭。
也就是今天早上才收到錄取通知書，郵遞員開着電動小三輪經過河邊的時候，特意喊了一聲，“袁雨茉，京北師範，嘿，咱這方圓十里，就她一個考上雙一流大學的，你們村幾年也就有這一個吧。”
他那語氣里，好像他送通知書也沾了很大的光，村民們都笑，大家圍在一起看通知書，格外珍惜地沒敢上手摸。
所以傍晚的話題自然多次以袁雨茉為中心。
不過大家心知肚明，默契地沒有往袁雨茉那對爸媽身上扯，不要這個閨女，那是他們眼睛瞎。
袁雨茉的爺爺是村裏的老村長，奶奶是村裡小學的校長，大家都對兩位老人比較尊重，知道他家裏事的人，都不會刻意去提那些事情，除非有必要說的時候。
“要請的，當初你爺爺許下的，就得兌現，大家一起熱鬧熱鬧嘛。”奶奶手上搖着蒲扇的動作不停。
村裡人大多是這樣，誰家有喜事，請個幾天的戲，很普遍。
一旁的婦人繼續道：“咱們村好久沒這麼熱鬧了，這暑假人多，這幾天你家門口可有的熱鬧。”
袁雨茉笑了笑，起身要走，“那我現在去買瓜子零食和飲料去，明天去地里摘幾十個大西瓜。”
既然要搭台唱戲，主人家要給大家發水和瓜子花生什麼的，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地看戲才有意思。
她小時候就喜歡跟着爺爺奶奶去看別人家的戲，為的就是那些小零嘴。
現在輪到自家了，爺爺奶奶都找好了戲班子，她也不能掃興。
離村子不遠有個小超市，騎電動車要不了十分鐘就到。
老太太拽住了她的手，“茉茉，你爺爺已經去了，這會兒子估計在你三爺爺家聊天呢。”
她口中的三爺爺，是老爺子的好友薛元興，就住在小超市那邊。
“那我更得去了，他可別偷偷喝酒，大晚上的，騎三輪車回來我也不放心。”袁雨茉搖了搖奶奶的手，“奶，你等會兒先回家洗澡睡覺，別等我們。”
老爺子吃過晚飯喜歡開着他的小三輪溜達一圈再回來，但是去三爺爺家的話，就怕兩人又一起喝酒。
不是她管的多，而是老爺子確實不能喝太多，要限制，袁雨茉擔心爺爺一高興就放縱自己。
“那行，你去吧，聽說他家來親戚了，你爺爺才要去坐坐的，你這麼一說，他還真有可能喝酒。”老太太也不攔着了，叮囑了幾句，就讓孫女快去快回。
袁雨茉回家推出來白色小電驢，往上一坐，騎着就走。
鄉間小路兩邊種的都是楊樹，每隔幾棵樹有一個路燈，這個時候已經亮了起來。
微風吹過，拂動女孩的發梢，裙擺飛揚。
她認真看着路，專心騎車。
八九分鐘后，白色小電驢停在一棟二層小樓門口，袁雨茉從車子上下來，拔掉車鑰匙。
她掃了眼門口停着的黑色小轎車，一旁挨着的正是她爺爺的小三輪。
大門敞開着，院裏亮着燈，還未走進去就能聽到院子裏熱鬧的聊天聲。
袁雨茉歡快地走進院子，看見的除了兩位爺爺和三爺爺的孫子薛羽風，還有一個她不認識的男孩。
應該就是三爺爺家的親戚了，她想。
那個人很有氣質，她第一眼見到，就這樣覺得。
用通俗一點的話說，就是典型的城裏人，跟他們土生土長的鄉下人看起來就是不一樣。
男孩穿着白色休閑褲，藍白相間的條紋短袖襯衣，白色運動鞋，很清爽的穿搭。
院裏的燈光很亮，照的他顯得很白，三七側分的髮型遮擋不住他俊朗的面龐，說話間笑了一下，嘴角有淺淺的酒窩。
他面對着大門口，坐的端正，正在給兩位爺爺倒茶，或許是餘光看到了門口的人，抬眸的瞬間愣了兩秒。
這小姑娘個子挺高，得有一米七多，長相清秀，穿着一身碎花裙，中分的頭髮又長又黑，簡單綁在腦後。
應該就是二爺爺口中的寶貝孫女了，顧宥謙欲蓋彌彰地喝了口茶，他也就見過照片而已，但本人比照片上漂亮許多。
袁雨茉和他對視上，眸色平靜無波，雖然他那雙深邃眸子確實好看。
她淡然地轉頭看向其他人，“爺爺，三爺爺，小風。”
“茉茉姐來啦。”薛羽風站起來給她拿椅子，“你是不是擔心二爺爺喝酒啊，沒事我幫你看着呢，倆人喝的茶。”
袁雨茉走過去坐下，看到桌上擺放着一套茶具，旁邊有一盤小點心，她擺擺手，“沒有的事，我是想去超市買雪糕吃，順便喊爺爺回去。”
要是爺爺知道她不信任他，晚上又該生氣了，不好哄的。
“雪糕我們家有啊，我去給你拿。”薛羽風站起來往屋內走。
薛元興笑呵呵地給袁雨茉介紹，“這個是顧宥謙，你大爺爺的孫子，來玩的。”
大爺爺叫顧明遠，年輕時來他們村當過幾年知青，三個人結拜兄弟，他年齡最大，因此就是兩位老人口中的大爺爺。
袁雨茉只聽過他們的故事，知道有大爺爺這麼個人，但從沒見過本人，沒想到今天見到了他孫子，她朝顧宥謙笑了笑，“你好你好，歡迎來我們村。”
袁瀚銘看了眼孫女，眉眼慈祥，“宥謙可不是第一次來，上次你大爺爺來這邊玩，宥謙是陪着的，你沒見到罷了。”
她讀的那個高中，每月放假兩天才可以出校門，上次他們來，正好是袁雨茉不放假的時間。
見袁雨茉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顧宥謙頷首，“你好，袁雨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