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重男輕女

楊曉玲被自己的親生母親說的抬不起頭，只能咬着嘴唇輕輕應道：“我以後不讓她再往你那去了，你放心吧。”

陳映紅滿意的昂着頭，但是轉眼，臉上滿意的神色就被震驚取代了，她聽見了屋子裏傳來的麻將聲和一陣陣男人的吵嚷。

陳映紅快速走進屋子裏，眼前的一切讓她不敢相信，一群大男人在楊曉玲的炕上打麻將，整個屋子烏煙瘴氣，其中叫的最歡的就是她的小兒子，楊天慶。

她大吼一聲：“天慶！你不去拉活兒在這兒賭！叫你媳婦兒知道了她不得打翻天，你趕緊給我滾去幹活！”

楊天慶不滿的站起來：“我累了來打會兒牌休息一會兒怎麼了，你怎麼管天管地的。”說完氣呼呼的摔門就走。

眼見着罵兒子不成，陳映紅將所有的怒火都轉向了楊曉玲：“怪不得你那個閨女那麼小就知道來我家騙錢，跟你學的唄，你自己現在什麼情況不知道嗎？全村誰不說道你，你現在弄一堆野漢子在家，傳出去好聽？！”

接下來便更是很多不堪入耳的話，楊曉玲被罵的不敢吭聲。

正在打麻將的男人們一個個更是難堪，默默的起身從暴怒的陳映紅身邊溜走了。

李珊看着這些人的背影，她知道，這個來錢的活兒沒了。

她不懂，自己跟媽媽明明是回到了生她養她的娘家，不僅什麼都依靠不上，為什麼靠自己吃飯還要被砸飯碗。

她的筆尖深深刺進書本里，在要斷裂的時候，她及時收住了手，如果鋼筆真的斷了，那又得一筆錢。

陳映紅的怒吼聲引來了王梅和犯琴，她們正在家裏閑着無聊，忽然就聽見楊曉玲這裏傳來了打罵聲，這兩個女人一個激靈，豎著耳朵就湊了過來。

她們一邊嗑着瓜子，一邊不咸不淡的勸着：“哎，她二嫂，別生氣了，多大點事啊。”

見有人來圍觀，陳映紅罵的更賣力了，這個年代的大家長似乎特別喜歡錶現自己嚴以律兒的形象，打罵孩子一定要大聲，引來左鄰右舍觀看。

如果無人前來，他們罵兩句也就算了，可是一旦引來了看客，那必須是要動上手，否則就不能表現出他們多麼會管教孩子。

陳映紅也一樣，她看見兩個鄰居都來了，直接就往楊曉玲臉上呼去了巴掌，這響亮的耳光聲，打在了李珊心頭，她站起身，縱使再懼怕大家長的權威，但是動手打自己的媽媽，那不行。

還沒等她走到面前，隔壁的太姥姥已經拄着拐杖顫顫巍巍的走過來了，這個老太太年輕時候包過一陣子腳，所以走路一直不利索，到了老年更是離不開拐杖。

“紅兒啊，你幹啥呢。”

一聽老太太的聲音，陳映紅總算是停止了發瘋，她恭恭敬敬的攙扶着老太太，這是她多年做媳婦形成的規矩，自己婆婆雖然死了，但是看見這位嬸子她骨子裏對婆婆的懼怕還是不由自主的彌散了開來。

老太太喘息着坐下：“紅兒啊，你閨女不容易。”

不容易三個字一出，楊曉玲的眼淚也隨着流了下來。

事情總要有個收場，老太太的出現可以說給了陳映紅最好的台階，她適時的接住了，又扔下幾句狠話，才憤憤離去。

陳映紅剛走到家門口，就聽見正屋裏傳來楊天慶打老婆的聲音：“我打個麻將怎麼了！用你去告狀嚼舌頭，我是沒掙錢還是出去花天酒地了！”

楊天慶老婆清荷大聲嚎哭着：“不是我說的啊，我哪知道你在外面幹什麼！”

“不是你！不是你媽怎麼找了去！還說是怕你生氣！”

清荷更是委屈：“我哪知道啊，你那個媽就是老糊塗了，一天到晚的胡說八道，我去找她過來！我們當面對質！你看是我告的狀不！”

陳映紅聽着後背一涼，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這麼一鬧倒害得兒子和媳婦打起來了，這個時候她是不敢回家了，眼見着天色晚了，她想到了自己的大兒子楊天槐。

當初楊天槐結婚的時候，楊光明兩口子給他蓋了四間房，雖說他們如今育有兩個兒子，但總不至於騰不出一張床給她這個老母親吧。

陳映紅來到了楊天槐家門口，他們正吃晚飯呢。

夏天太熱，大部分人家的晚飯都是拿張桌子在院子裏吃。

楊天槐一家也一樣。

陳映紅在門口喊着：“天槐。”

楊天槐沒起身的招呼着：“媽來啦，進來坐呀。”

楊天槐的老婆素雲冷着個臉，並沒有起身去拿碗，依舊吃着自己的飯。

陳映紅尷尬的說道：“呀，今天燉豆角啊，這個季節豆角好吃。”

素雲還是沒搭話。

楊天槐嘴裏塞了一塊肉：“媽，你吃過了嗎？來吃點？”

陳映紅看着素雲的臉色，素雲沒好氣的說道：“人間所有東西都是給小兒子的，你在這犯什麼賤，人老太太稀罕吃你一口飯？”

陳映紅結結巴巴的小聲反駁着：“我也給你們蓋房子了，你弟弟是沒地方結婚了，我才......”

話未說完，素雲就打斷她：“你那老屋院子裏可是左右各有兩間偏房，我們呢？就只有這麼光禿禿的四間主屋，院子裏什麼都沒有，算起來，他們可是足足比我們多了三間房，你老太太這樣公平嗎？”

陳映紅不敢說話，這時候，楊光明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映紅，你在這幹什麼，我做好飯了，左右尋不見你，快跟我回家吃飯了。”

見父親來了，楊天槐站起身：“爸，家裏真做飯了嗎？沒做在我這吃。”

楊光明笑了笑：“這還騙你幹啥，你們吃，我和你媽就先回去了。”

陳映紅默默的跟在楊光明後面往回走。

已經是黃昏，白天的暑氣散去了些，年過半百的夫妻倆走在鄉間的路上，吹着微風倒是舒服不少。

楊光明見陳映紅走的慢，便站下來等她，待陳映紅走到面前，他才開口：“你去曉玲家鬧了？”

陳映紅沒有回話。

“唉，以後別這樣了，咱們對女兒有愧啊，我給珊兒點錢怎麼了？又沒多少，她一個小姑娘，什麼都沒吃過，什麼都買不起，在學校是要給笑的。咱幫不上女兒大忙，給外孫女點零花錢還做不到嗎？”

陳映紅紅了眼眶。

楊光明看着她，也是心疼。

她生的好看，年輕時候因為太美，被媒婆介紹給一個將軍的兒子，可是對方嫌棄她沒有文化不識字，空有美貌。

婚姻被拒絕的陳映紅賭氣，一定要找個比對方還要有文化的人。

這時候楊光明走進了她的視野，他是恢復高考後第一批大學生，可是家裏極窮，陳映紅半賭氣半帶着對文化的嚮往嫁給了楊光明。

楊光明對這樣十里八村都十分有名的美女能看中自己覺得十分詫異，婚後，他對陳映紅極好，楊光明生性溫柔體貼，雖然兩個人一直過的緊緊巴巴，倒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