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舊情人何大柱
李秀蘭還在猶豫之中,她腦袋嗡嗡的。
楊大富已經解開了李秀蘭胸前的三顆口子。
大半的雪山禁地就在他眼前,近在咫尺。
他如同一頭餓極了的野豬,一頭扎進去這原始雪山又是拱又是啃,野蠻而急切。
李秀蘭似乎已經是認命了。
可就在這時,
她的腦海里浮現出王長根大大咧咧的燦爛笑容。
以及王長根離開時對她說的一句話:
“老婆,等我回來,我一定會賺很多很多的錢,給你很好很好的生活!”
李秀蘭倏地回過神來,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做出對不起自己老公的事情!
於是她猛地將楊大富推開。
楊大富完全沒有防備,他都以為李秀蘭已經從了他了,結果被這麼突然一推,他立即踉蹌往後倒退,身體失衡,一屁股摔在了一棵老桑樹頭上。
桑樹頭的枝椏戳到他的褲襠,讓他發出“啊”的一聲慘叫。
“李秀蘭,你別給臉不要臉!”
狼狽爬起來的楊大富惱羞成怒,撕下臉上的虛偽善意,露出凶神惡煞。
“楊主任,很抱歉,我不能做出對不起長根的事情!”
李秀蘭連忙扣上胸前的扣子,慌慌張張拿起竹扁擔,挑起四蛇皮袋沉重的桑葉,然後快步走出桑田。
她去把她的兩個兒子找到。
背上背着小兒子,肩上挑着桑葉,右手牽着大兒子,匆匆忙忙走下梯田。
身後還清晰地傳來楊大富的叫罵聲:
“李秀蘭,你給我等着,有你好受的!”
好不容易回到家中,時間已經是正午一點多。
毒辣的太陽炙烤着大地,髒亂的院子,滿是亂跑的雞鴨和狗。
這些畜生見李秀蘭回來,立即衝上去圍着她的腳團團轉,咯咯叫,嘎嘎叫,汪汪叫。
看得出來,它們已經餓極了。
李秀蘭匆匆給它們投餵了一些昨晚剩下的餿臭飯菜,顧不上給兩個兒子做午飯,就連忙去蠶房喂蠶。
蠶房裏鋪滿了瘋狂蠕動的白色蠶寶寶,用於消毒的鋪滿地板的石灰味道很是刺鼻,蠶寶寶身下是堆積成幾厘米厚的蠶屎和桑葉梗子,一丁點綠色的桑葉都看不見。
這些蠶寶寶已經進入“大食期”,正是瘋狂進食的階段,再過一周,就能上蠶架,結蠶繭,結了蠶繭就能賣錢。
李秀蘭連忙將剛摘回來的桑葉撒下去。
綠油油的桑葉剛撒下去,立即就傳來“莎莎”的啃食聲音,就像是下雨一般,不一會兒,桑葉上就爬滿了蠶蟲。
覆蓋在上面的桑葉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又是密密麻麻的瘋狂蠕動的白色蠶蟲。
蠶食鯨吞這個成語此時在這裏得到具象化。
喂完了蠶寶寶,李秀蘭又回到家中。
她先用壓力鍋把米飯下了,燒上柴火,然後從大鋁鍋里打了一大桶早上熬好的粥,放到兩個泔水桶裏面,加上糠,以及一些剩飯剩菜,攪拌均勻,然後便提着泔水桶去菜園裏的豬圈餵豬。
泔水桶很臟,蒼蠅圍着嗡嗡轉,散發出餿臭的味道,豬圈裏的豬更臟,豬屎豬尿到處都是,臭氣熏天。
不過李秀蘭並不嫌臟,因為她知道,等過年的時候把這兩頭豬賣了,那她就有錢給孩子買好吃的食物,買漂亮的衣服了。
喂完豬之後,李秀蘭在菜園裏摘了一些空心菜,幾個茄子,然後才回家做菜。
農村就是這樣,每到飯點,都是畜生先吃,先把畜生餵飽了,然後才會弄人吃的。
柴房裏的壓力鍋發出“呲呲”的響聲,李秀蘭從菜園回來的時候,飯已經煮好了,土灶里燒的柴火恰巧燒完。
這是李秀蘭多年做飯得出來的經驗,每次做飯她都能做到只添一次柴火就把飯燒好,而且還不會燒焦。
洗好空心菜,削好茄子,李秀蘭開始給大鐵鍋燒火炒菜。
一勺白色凝結的豬油膏放到燒熱的大鐵鍋裏面,發出滋滋的響聲,冒出香噴噴的油氣。
兩個兒子在客廳玩膩了,跑來柴房又蹦又跳,吵鬧得很。
李秀蘭讓大兒子王大山幫忙給灶爐添柴,小兒子王二海則是讓他和柴堆旁邊的大黃狗玩耍。
跳騷從大黃狗身上跳到王二海身上,王二海絲毫沒有察覺,只樂呵呵地爬到大黃狗身前,低頭就張嘴想要去吃大黃狗的奶子。
大黃狗不敢反抗,對着李秀蘭汪汪叫了兩聲。
李秀蘭回頭一看,這才發現事情的嚴重性,連忙抱起王二海,打了些稀粥,加上白糖,一邊給王二海餵食,一邊炒菜。
廚房裏的烏煙瘴氣的,不停歇的忙碌讓李秀蘭身心憔悴且疲憊。
但是她似乎已經適應了,又或者說麻木了。
她生來貧窮,不覺得這些有什麼奇怪的。
更不知道這些對城裏人而言,那就是觸目驚心的苦難畫面。
吃完午飯,李秀蘭把客廳的小吊扇打開,讓兩個兒子在客廳里玩耍,而她則是一刻都不能閑,戴上草帽扛起鋤頭,就去給菜園旁邊的花生地除草。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明年能不能吃上花生油,就全看眼前這一畝三分地的花生有沒有好收成。
她也不覺得大中午的太陽毒辣,反倒覺得大太陽鋤草正合適,因為太陽能夠把剛剛鋤起來的雜草曬死。
李秀蘭彎着腰,揮着鋤頭,撥弄着花生地的泥土。
她的思緒卻在飄飛,想着上午在桑田裏楊大富對她做的那些話。
楊大富說,計生辦的人盯上她了,這事估計不假。
她現在在鄭重考慮,明早要不要帶着孩子去娘家躲一躲?
可是,她去娘家了,家裏的畜生,家裏的蠶寶寶,由誰來照看?
李秀蘭犯難了。
就在這時,一個人浮現在李秀蘭的腦海裏頭。
何大柱。
她原本不想去打擾何大柱的,畢竟何大柱曾經追求過她,兩人有過感情關係,後來因為種種原因,導致他們有緣無份。
如今她和何大柱已經各自成家。
如果這時候去求何大柱幫忙,會不會不太合適?何大柱老婆知道了,又會怎麼想?
但是除了何大柱之外,她真的已經找不出其他能幫她的人來了。
因為她老公家的那些親戚,和她關係並不是很好。
難不成還得打電話給遠在城裏打工的老公,特意讓他請假回來一趟?
還是不了吧。
他回來的路費都得幾十上百塊錢。
另外打長途電話,一分鐘就得三塊錢,死貴死貴的。
最終,李秀蘭下定決心,今晚飯點時間親自去何大柱家一趟,當著何大柱和他老婆的面把事情說清楚。
李秀蘭就想,只要何大柱老婆還有點同情心,那她應該會同意讓大柱來幫她。
可讓李秀蘭想不到的是,等到晚上八點,她來到何大柱家裏,卻發現何大柱老婆並不在家裏。
昏暗燈光下的客廳里,只有醉眼迷離的何大柱一人,在桌前一杯又一杯地喝着悶酒,嘴裏還喃喃自語說著話:
“秀蘭,秀蘭,我的秀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