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次交鋒
客棧。
房間裏,半夏嘴裏塞着滿滿的糕點,忿忿不平。“小姐,剛才為什麼不讓我出手,口出狂言的又不是沒有打過,就算是慶國人,也不能這麼無禮,合該好好教訓他們,磋磨慶國人的銳氣!”
半夏瞥着躺在床榻上慵懶着擼着貓戴着狸貓面具的她,拿着點心走過去。“小姐,你說句話呀!”
她嫌棄的拿起床榻上的扇子扇飛從半夏嘴裏噴射出來的點心碎渣。“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吃東西的時候不要說話。”
被點心噎得慌咽不下的半夏猛的捶打着胸口,半夏的眼前遞過來一杯茶水,急忙拿過仰頭喝下,半夏這才活了過來。
“小姐,我錯了,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半夏趴在她的腳邊,討好地笑着,伸出手對天發誓保證着。
她懷裏的三花貓甩了甩尾巴,喵喵喵的叫了幾聲,然後趴在她的胸口上蹭蹭蹭。
“你這話桑葚都不信,你覺得我會信嗎?”她挑起半夏的下巴,語氣頗為無奈,倒沒有生氣。
半夏知她沒有生氣,露出燦爛的笑容,“就知道小姐對我最好啦!”
半夏猛的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裙子沾染到的灰塵。“我這就去催菜!”
客棧的大廳,除了過往的旅客停下歇息,一半都基本沒有什麼人會專門往客棧這邊來,剛好是吃飯的時間,三三兩兩的客人倒是有些熱鬧,這時從門口焦急忙慌得跑進來滿頭是汗的男人,背着一個生死不明的人。
一進來就大喊着:“有沒有郎中?我叔叔中毒了,命在旦夕,誰是郎中?”
“店家,有沒有郎中?”
被問住的店家一臉為難的搖搖頭,“實在是不好意思,客官,我這客棧沒有郎中,去到最近的鎮上來回也需要兩個時辰,你這位叔叔,怕是...”剩下的話店家沒有說完,但在場人都心知肚明,怕是撐不到了必死無疑。
“那怎麼辦啊?要不是叔叔為了救我,也不至於中毒,我叔叔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男人嚎啕大哭,還不忘看着樓上的動靜。
“我叔叔可還沒有娶妻生子,光棍一個,就這麼死了,我對不起我父親啊!”
背上不知死活的男人嘴角微微抽搐着,只是一瞬間,沒有人察覺到。
半夏從樓上下來,就看到這鬧哄哄的一幕,眯着眼,歪着頭打量着,隨後恍然大悟,一臉生氣,“你不就是那個...”
喬裝打扮的范閑見半夏居然認出來了,在半夏點破身份之前大聲的打斷。“叔叔啊!你可千萬別死啊!這位姑娘隱約好像懂得藥理,實在不行的話,我就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范閑跑上樓,用身體阻擋着半夏也阻隔了樓下的看客,不停的對半夏使眼色。“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叔叔吧!我叔叔中毒都命在旦夕了,還請姑娘大發慈悲救救我叔叔吧!”
范閑說著說著還顛了顛背上的藤梓荊,唇色幽深,有氣無力,即使不是郎中,在小姐身邊耳濡目染也能夠看出來此人中毒不假。
半夏嘴裏嘟囔着幾句。“上來。”
“多謝姑娘!”范閑喜極而泣,為即將能夠目睹醫仙真面目隱約興奮中。
半夏把人帶到房間門口,敲了敲房門。“小姐,有個慶國人中毒需要救治。”
范閑無語,能不能不要說的這麼直白。
“進。”
“是!”
半夏推開門,對着范閑叮囑着:“解毒完給我快點離開,陰險狡詐的慶國人別想打我家小姐的主意,不然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別自作聰明,還以為所有人都是傻子似的。”
這不符合道理啊,明明都偽裝的很好了,怎麼還是被看出來了呢?果然光憑醫仙身邊的侍女就不是一個簡單的,倒是對醫仙本人越發的好奇了。
范閑賠罪笑着道:“雕蟲小技在姑娘面前獻醜了,還請姑娘見諒。”
范閑背着藤梓荊隨着半夏走進去,就看到倚靠在窗邊的那道倩麗的身影,盤起的三千青絲那鬢邊的海棠花發簪垂落的流蘇吊墜被風吹動着,猶如蝴蝶展翅,陽光落在她的發頂上,照射出她髮絲光澤柔亮。
清冷孤寂的身影,那高不可攀的高嶺之花,好像神明俯視着人類一樣。
側邊倒映的狸貓面具讓人無法窺視她的容顏,讓范閑有些失望。
“醫仙身邊的這位姑娘還真是眼力不凡,在下這般偽裝,一面之緣也都能識破,佩服佩服!”一上來就拍馬屁的范閑。
只可惜對方並不領情,也沒有轉過身看向他們,望着不遠處的樹林。“公子在行事之前,也應從旁人多少知道我的事,卻還這般行事,是想驗證傳聞中是否真假嗎?”
“范閑不敢,絕無此意!”范閑也顧不上背上的藤梓荊,手一松,“砰——”被范閑無情的丟在地面上發出響聲。
范閑對着她躬身拱着手賠罪。“范閑仰慕醫仙大名,之前得罪醫仙,范閑特來賠罪。”
她轉過頭,視線掃過地上中毒昏迷不醒的藤梓荊,視線落在范閑身上,面具下嘴角微勾。“所謂的賠罪是給自己人下毒,一來是想目睹我的真面目,二來也是想證實我的醫術,三來也是想見證我要是連南慶檢察院三處主辦所製作的毒藥都解不了,我這醫仙的名號虛有圖表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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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仙聰慧。”范閑笑着應承,實則內心閃過一絲失望。
“想用三號的毒掩蓋四號,是在失望我看不出來嗎?”
范閑震驚的抬起頭,對上那雙含笑但不達眼底的眼睛,好似所有的秘密都逃不過那雙眼睛,好犀利的洞察力,這醫仙不是用簡單來形容了。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醫仙,范閑心生敬佩。”
“既然公子身上有解藥,也就不必浪費我的藥物,畢竟救人也是有條件的。”
察覺到她語氣驟冷,范閑微笑着從袖裏拿出解藥,“自然,自然,這點無需醫仙出手。”
范閑蹲下把解藥灌入藤梓荊的嘴裏,片刻后藤梓荊醒過,對着范閑破口大罵:“范閑,你知道不知道我差點就死了!”
范閑站起身,無辜道:“你這不是還沒死嗎?你看,活蹦亂跳的,生龍活虎哪裏就死了呢?”
藤梓荊氣急敗壞。“你還說,早知道我就不答應你,我就不該相信你的好心,我...”
范閑微微往後退,避開了唾沫橫飛。“淡定,淡定。”
“我怎麼淡定下來,感情中毒的不是你就在那說風涼話,站着說話不腰疼是吧!”
半夏皺眉,對着他們大聲呵斥。“閉嘴,要吵出去吵!”
藤梓荊一臉不悅,“你誰啊!沒見到我...”
范閑湊過去小聲的解釋道:“那位便是醫仙身邊隨從姑娘。“
范閑指了指給藤梓荊提醒道。”這位就是你仰慕的醫仙。”
“醫仙!!”藤梓荊把到嘴邊的髒話拐了個彎,尖叫着嗓音都破了,炙熱的目光像是看到了稀世珍寶一樣。
“醫仙...我...剛才不是有意的,對不起,是我餘毒未清腦子迷糊,打攪醫仙清凈...我仰慕醫仙許久,能否請醫仙給我簽個名?”
說著藤梓荊拿出懷裏珍藏的醫書走上前恭敬的遞過去,被半夏攔住接過,翻看一二確定無異之後才遞上去。
“小姐。”
“要是不嫌我字跡醜陋。”她很欣慰,她所做的一切不要求回報,但能夠幫到他們真的很開心,因為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錢能夠請的起郎中,有些百姓砸鍋賣鐵也只能買來一兩帖葯,喝了也未必能夠痊癒,甚至有的捨不得花錢,硬生生的扛下,小病熬成大病,最後病入膏肓。
“不嫌不嫌,能得醫仙簽名,是我的榮幸。”激動的快要幸福暈過去的藤梓荊,這本書可是救了他兒子一命,哪怕不是醫仙親自救治,但這本醫書可是讓他兒子從鬼門關活下來,只是現如今...想到這,藤梓荊眼神突然黯淡。
半夏把磨好的墨和筆拿過來放在茶几上。“小姐,給。”
她接過毛筆沾染着墨水,在封面上落筆,頃刻之間便寫好了,把書遞給半夏,半夏接過走上前給藤梓荊。
范閑好奇的伸長着脖子看醫書封面的落款,這一看不要緊,范閑控制不住笑出聲。
這惹得其他三人側目,藤梓荊咬牙切齒,差點手上到手的簽名醫書掉在地上。“你在笑什麼?”
范閑止住笑意,連忙賠罪道:“醫仙別誤會,范閑只是見到醫仙的大名實屬罕見,所以才情不自禁的笑出聲,微生,真是罕見的姓氏,真好聽。”
“就連這三元的名字也朗朗順口。”怎麼不叫石原呢?范閑在心裏吐槽。
范閑的這一番解釋讓主僕二人投來智障的眼神,范閑尷尬的腳趾抓地。
“好絕的行書!”緩和氣氛的范閑受不了這尷尬的氛圍。
她眯着眼,拿着帕子擦拭着修長的手指。“不知好在哪?”
范閑從藤梓荊手裏硬搶過來醫書,指着上面落款的四個字。“筆法精妙,行筆瀟洒飄逸,委婉含蓄,猶如行雲流水。”
半夏聽到范閑誇讚小姐臉上流露着驕傲,沒錯,她家小姐的書法就是這麼棒。
她把手帕丟到一邊,似笑非笑的看着范閑,“原來公子眼不拙嘛。”
這不就是在說他眼瞎嘛,范閑尷尬的笑了笑。
“半夏,送客。”
“是。”
“兩位,請。”那個請字被半夏說的極為重,目光落在范閑身上,要是賴着不走半夏直接上手轟出去。
“告辭。”范閑識趣的和藤梓荊離開。
遠離客棧后,范閑摸着下巴幽幽道:“這位醫仙真有意思,洞察力真是讓人害怕。”
正捧着寶貝醫書欣賞的藤梓荊聽到這話翻了個白眼,“你以為醫仙的名號是白給的嗎?出手之前你也不掂量掂量,還想着能夠瞞天過海。”
范閑點點頭,“是我錯了,不夠謹慎,早知道就多下幾種毒。”
“嘿!好你個范閑,你果然是想毒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