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東南戰事
“夏侯奉明,你真是禽獸啊!”
夏侯獻心中如是想着。
蓋因他突然發覺自己的算盤打得有些太早了。
在暗中打聽過王家小女的情況后,他才發現,王元姬現如今不過十二歲。
雖說在大魏朝,女子十五歲就可行“笄禮”意味着成年,並且一些士族女子十三四歲就可出嫁。
但在夏侯獻這個現代人看來,對方不過是一個小娃娃。
雖說王元姬的身體發育得挺快,但畢竟才十二歲。放在二十一世紀,娶一個剛上初中的女孩為妻會是一個什麼感覺呢?
要麼再等幾年?
夏侯獻頂着渾濁不堪的腦袋前往東堂上值。
今日夏侯玄休沐,耳邊終於沒有那些滔滔不絕的言語,樓舍內變得格外安靜。
不過這安靜的卻讓人想睡覺。
王肅還在守喪,恐怕最近都不回來。
毛曾還是一如既往的靜坐不語,不過今日夏侯玄休沐,毛曾似乎比之前放鬆了不少。
其實現在這堂舍內是還有一人的。
那人便是杜恕。
他是尚書僕射杜畿的兒子。
只不過夏侯獻發覺他為人似乎有些冷淡,不常與人言語,就在第一次和夏侯獻見面之時也只是簡單自我介紹了一下,便沒再多言。
好吧,一個兩個的都不說話,那我也不說話!
枯坐的時光讓人焦躁,但好在清閑,至少不會有什麼煩心事。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一小黃門走路進來。
“陛下召侍郎夏侯獻伴駕。”
好了,有事做了。
夏侯獻領命而去。
所謂伴駕,便是散騎和天子一起出行,或是遊獵,或是聽政。
這次顯然是後者。
夏侯獻在太極殿候着,待到朝議結束后,便緊隨天子的車駕向東堂而歸。
最終來到了東堂的政署。
所謂聽政,那便只有聽。
這是天子給散騎們重要的歷練機會,通過旁聽政議,可以對國家事務有一定的了解,將來無論是外派地方還是出入廟堂皆大有裨益。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曹叡選擇的散騎其實職能各不相同。
比如王肅是經學大家出身,那他的主要工作便是向天子教授經學知識。
夏侯玄乃是大魏玄學流派先行者之一,雖然曹叡不喜,但仍要最做做樣子給廟堂諸公看。
杜恕則是一個生性淳樸的人,他擅長律法,並且從不結黨營私,秉公辦事。曹叡很欣賞這樣的人,就像喜歡那個收錢不辦事的秦朗一樣。
不過僅僅是欣賞罷了,並不願真的委以權柄。
畢竟他的父親杜畿曾是荀彧推薦的,自從荀彧反對曹操稱王,曹氏一族就逐漸開始疏遠並分化潁川士族了。
連帶着荀氏推薦的人才也不會重用。
而夏侯獻,得益於隴西的傑出表現,曹叡認為他在軍略上頗有見識,故而辟之。
至於毛曾嘛……
或許是個吉祥物。
但其實曹叡只是不想讓士族和宗族做得更大,故而他通過一些方式讓那些起於微末的黔首逐漸獲得一些身份。
很顯然,毛皇后就是這類人。
同樣,他寵愛的嬪妃西平郭氏也是如此。
進入政署,天子曹叡的面前有兩位老者。
一位是中書監劉放,一位是中書令孫資。
在大魏九品中正的制度下,這兩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實則是掌握現如今大魏國政的主要人物。
夏侯獻被安排旁聽。
他們似乎在商議豫州和徐州兩地的糧草運轉之事。
嗯?
這兩地是有什麼戰事嗎?
夏侯獻心中有些不解。
不一會兒,侍中劉曄進到了東堂政署,夏侯獻才恍然大悟。
東南戰事將起!
要知道,魏國的東南防線是在揚州,可是魏國的揚州只有兩個郡。
故而每逢戰事,臨近的豫州和徐州都要為揚州抽調車馬錢糧。
少頃,侍中劉曄也趕到了東堂。
果然,正如夏侯獻猜想的那樣,劉曄聽了孫資、劉放二人的言語后當場就急了:“陛下,江東鼠輩陰險狡詐,大司馬萬不可被吳國的奸計所騙!”
聽到這,夏侯獻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這應該就是石亭之戰。
說是吳國的鄱陽太守周魴詐降,大司馬曹休在石亭被陸遜大敗。
從上帝視角來看,曹休顯得很是愚蠢。吳國常用詐降之計,怎麼就能輕易相信了?
但實則不然。
真實的情況是,周魴乃是豫章郡出身,而豫章一直是一個很複雜的地區。
這裏算是早年孫氏和劉繇舊部太史慈合作的地區。
太史慈鎮守的豫章郡嚴格來說是孫氏的藩屬。
而太史慈死後,實際接管豫章的便是孫策和孫權的堂哥,孫賁。
他和吳主孫權的關係並不融洽,算是兩個不同派系,兩個派系之間有恩怨是難免的。
周魴這次,又是被無故被孫權責罵,又是被逼斷髮的。在這個年代,大丈夫受如此屈辱怎可能不生反意?
所以大司馬曹休相信了對方的請降是情理之中的事。
夏侯獻不知道曹叡此刻是如何判斷的,但從他和孫資劉放二人商議來,應是默許了這件事。
不過劉曄還是直言相勸:“陛下,大司馬隨身經百戰,但謀略不足,臣以為此番東南戰事兇險無比。”
孫資、劉放兩人都停下言語,曹叡則是若有所思的看向劉曄。
劉曄這人有個毛病,就是喜歡攻擊與他不和的人,雖說他也不會故意構陷在栽贓,大部分時候說的都是實情,但曹叡卻很不喜歡這一點。
“劉卿,大司馬乃先帝留給朕的四大輔臣之一,朕對他的決策自當要給與足夠的信任。”
“並且,大司馬在揚州多年,深諳吳國軍情,劉卿還是要相信大司馬。”
“可是....”
“劉卿若不是來商議進軍之策,那就請回吧。”曹叡忽地目光一冷,讓劉曄直接說不出話來。
劉曄的面色很是難看,閉口不言。
他雖然是曹魏三朝老臣,但他畢竟是正統的漢室皇親啊,此時自曹魏代漢還不到十年。
他的這層身份在魏國能做到如此高位實屬不易。
當著曹氏天子的面去抨擊曹氏宗族大將,換誰都不會理睬。
“陛下,臣以為劉公所言極是,那東吳必定是詐降!”
說話的人竟是一隻默不作聲的夏侯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