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杯子事件
賈母怕菜涼了，命丫頭們把下酒的菜撤了。
開始上些熱菜來，上來的菜劉姥姥見都沒見過，瞅來瞅去都不知道吃哪樣才好。
賈母示意讓王熙鳳夾些茄子讓姥姥嘗嘗，姥姥瞅着那琺琅花碗的菜，絕不信這是茄子。
”姑奶奶，你喂我嘗嘗先。“
王熙鳳夾了喂她。
”細嚼嚼，似乎有些茄香。這是怎麼弄的？我也回家弄去。“
王熙鳳放下筷子，”這個簡單，你只需要把新茄子....”掰着手指一口氣說了一溜的做法，嚇的姥姥連連擺手！
”我的佛祖！倒用十來雞來配它！怪不得，怪不得它是這個味兒！“
說完，狠狠夾了一大口塞進板兒嘴裏。
”哈哈哈“
賈母笑的不行，”別聽鳳哥兒胡說！你還真信了！“
王夫人笑着說道：”姥姥，慢慢吃。回家我送你一瓮。“
王熙鳳又幫劉姥姥端來兩碗菜，都是有肉且好嚼的。
姥姥直率不做作，坦蕩又不小心眼着實可愛.....
大家都看着劉姥姥吃的很香甜，也都胃口大開。
茉茉很是替姥姥高興。
撤下酒席后，又上了一些點心果子。
賈母嫌油膩膩的，鴛鴦知道賈母要喝茶。
於是奉茶上來，賈母喝了一口後放下。
“老祖宗，這會子歇下還早呢，不如去攏翠庵吃茶去？那邊清靜吃了茶您再帶姥姥四處走走。”
王熙鳳提議道。
賈母想了下：攏翠庵妙玉那裏存的有上好的茶，又喜歡收集這水那水的，倒不如找她去玩.....吃了茶還打發了時間.......
”走！我們去攏翠庵。“
賈母站起身來。
劉姥姥聽說要去庵堂吃茶，也趕緊起身跟上賈母。
茉茉這會兒，識趣退到最後和婆子們一起走。
這邊寶玉因為懷揣着心思，趁着大家起身，故意拉到最後。
走出門外，瞅着早已退到後面的茉莉。
他上前兩步，走到茉莉身邊道：“茉莉姑娘，平時吃什麼茶？”
“回二爺，我們庄稼人哪裏有什麼茶喝，也就開春在茶樹上呼啦一把葉子就煮了。”
茉茉答道。
”那回頭去我屋裏，多得是好茶隨便你喝。“
寶玉貼近茉茉右邊說道。
茉茉假裝讓路，很自然的避開了寶玉。
”謝謝二爺，好茶自是主子們喝的。奴婢不敢造次。“
”你是新來的，不知道我屋規矩，你只管聽我的，我們好起來誰也管不着！“
寶玉悄悄的說道。
茉茉聽到寶玉這話，心裏冷笑道：你當你媽瞎了還是當你爸聾了？就因為你樣子，害了多少人！
”二爺自有二爺的規矩，茉莉慢慢學便是。只是老爺太太吩咐下來的，茉莉萬不敢怠慢，還請二爺見諒。“
說完深深給寶玉鞠躬，抬腳跟上最後的迎春她們。
寶玉沒想到這個小丫頭油鹽不進，有些懊惱。
現在動不動就抬出來他爹來壓他，很是不爽，但又怕這丫頭真去告狀，自己吃虧不說還丟人。
暫時還是不要惹她為妙，於是悻悻的走過她身邊去找黛玉。
黛玉看了一次寶玉，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沒說兩句這會子又來找她，
黛玉只裝作走路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腳，疼的寶玉只吸氣.....................................
寶釵和湘雲剛好一前一後走過去，只對視后抿嘴一笑。
而此刻探春心聲傳來：
環兒被我娘教唆成那樣子.....這個寶玉盡在脂粉堆里上下功夫.......這家將來到底是怎麼樣呢..........
只恨我不是個男兒.............
”姑娘，小心青苔。“
茉茉小聲提醒探春，探春抬頭看正是那個新來的丫頭。
”我剛見你行酒令說的甚好，趕明兒我們詩社有聚會，你也跟着寶玉來吧。“
”謝謝姑娘，只是我是個下人，怎敢和姑娘們一起作詩。折煞我了。“
茉茉說道。
”無妨，就說秋爽居士邀你來的。寶玉定會帶你來的。“
”那謝謝姑娘了。“
茉茉施禮謝過探春。
她當然要去詩社了，要不怎麼讓寶玉知道自己到底有多菜！
沿着園中小徑走到攏翠庵門前，眾人停了下來。
剛剛寶玉在茉莉那裏碰了軟釘子，又被黛玉踩了腳。
恰巧被寶姑娘和湘雲看到，不知這兩人怎麼取笑自己呢！
這下讓寶玉內心很不爽。
他心裏一直嘀咕：......小丫頭片子茉莉還不明白誰到底才是她的主子................
茉茉聽着寶玉的心聲，暗暗發笑。
這邊寶玉又在心裏盤算：
那個妙玉人前甚是端着架子，人後難道自己看不出來她那麼緊張自己么？
倒不如借妙玉好好戲弄下劉姥姥，也好讓那個丫頭片子不自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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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這些，
茉茉心說：我的學生啊，你把琢磨女孩子的心思放一半在學業上，也不至於讓你爹把你屁股打的皮開肉綻！
等快走到攏翠庵，寶玉便招手小聲低聲吩咐身邊小廝得空去找妙玉身邊伺候的道姑。
給妙玉傳兩句話“丹青驅老蟲，玉仙濯茶草”。
茉茉一聽：這茶草不就是自己么？......那老蟲豈不就是劉姥姥？
這個寶玉還真是記仇....................
等走到攏翠庵門前，只見木質厚重的玄色圓形庵門“吱呀”一聲，兩邊打開。
先走出兩個道姑，面色凈白年齡稍大。一邊一個站好后，沖大家施禮。
再走出來兩個小道姑，模樣均清秀，隨後走出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孩子。
茉茉用意識鎖定這個年輕女孩子的心聲：“她們都來了么？寶玉也要來么？天吶......他來了！
還是那麼好看....我我我該給他準備什麼茶......對了....我身上這裙子好看么.......他會不會覺得太素了?.
這不妥妥一個戀愛腦么.....茉茉心裏說。
劉姥姥一見妙玉純白的道衣，面容清麗可人甚是美貌。
加上飄飄若仙的裙裝，雖只走了兩步，但已有天外飛仙般的夢幻感。
更是圍着多看了幾眼，心裏甚是喜歡。
因為走的近，妙玉自是聞到了劉姥姥身上的酒氣和汗味，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賈母走進庵門說道：”打擾了“，後面王夫人薛姨媽也邁步跟着進來。
“各位請。”
妙玉站在後面對着姑娘們說道，等劉姥姥走進庵門。
妙玉別過頭去，心裏話;哪裏來的臭烘烘的婆子........
茉茉注意到，寶玉那小廝果然去那道姑耳邊嘀咕了一下......
茉茉隨着眾人走到院中，院子不大，修正確是十分用心。那池塘垂柳，山石游魚竟也有世外桃源的幽靜之美。
賈母在院中石桌邊坐下后，讓劉姥姥坐在自己身邊。
柔聲對妙玉說道：“我們剛剛吃了葷腥，就不進去了。
只是來吃些你的茶。其他不必大費周章。”
妙玉俯首點頭稱是，抬頭一眼就看到寶玉。寶玉揚了下眉毛，沖妙玉笑了笑。
妙玉強按捺心中的悸動，面色平靜如水。
心裏話：寶玉.....好久不見了.....我這就給你泡茶去.............你且等着............
妙玉回到自己的屋內，正在茶櫃中尋找各人要喝的茶。
這時那個道姑走了進來，”姑娘，剛剛二爺身邊小廝要我給你傳兩句話。“
”傳話？是寶二爺要傳話么？“
”是寶二爺。“
”二爺要傳什麼話？“
”他說：丹青驅老蟲，玉仙濯茶草。“
妙玉一聽，這話意思似乎要讓人難堪，會是誰呢？
她猛然想到剛剛見到的那個貧婆子，又好似有個陌生的漂亮丫頭站在她後面。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妙玉打發了道姑出去，自己悄悄的站在窗前，透過窗戶縫向外望：哎呀！怎麼那個貧婆子身後的丫頭好生標緻！剛才怎麼沒注意！怎麼生的如此好看！
妙玉心情頓時複雜了起來，轉念一想：
不過剛剛聽寶玉的意思，似乎並不與她好。還讓自己藉機會讓她難堪...................
很顯然寶玉有些不待見這個丫頭。
那她就放心了...............
..也是......寶玉自然是喜歡與眾不同的姑娘.....光長的好也沒有用............
想到這裏，妙玉又歡喜起來。
聽到這裏，茉茉真感到有些無語。
如果一個女孩子把自己的喜樂系在別人身上，她怎麼會快樂！
............................
庵內道姑們搬出來椅子，讓大家坐着。
此刻，等煮茶的功夫，見此庵內花木繁盛隱逸幽靜，草木之香沁人心扉。
那數十來只紅梅樹就在庵內假山後，一下冬天盛開時候，宛如胭脂一般。
大家都誇這裏打理的好。
茉茉則跟着丫鬟和板兒去看假山後面的小池，幾位青苗小魚游曳水中。
不一會兒，妙玉端着茶盤走了出來，親自躬身給賈母上茶。只見那茶盤海棠式雕漆填金雲龍獻壽的小茶盤，上面有龍紋。
上面那茶杯是細葡萄紋圓肚五彩小蓋盅。
”我不吃六安茶。“賈母淡淡看着妙玉手中的茶杯。
”知道，這時老君眉.”妙玉柔聲說道。隨後，陸續給王夫人，薛姨媽等奉茶。
只是其他人的茶盅皆是官窯脫胎填白蓋碗。
賈母接過茶杯，打開聞了一下，”這是什麼水？“
”舊年攢的雨水。“
妙玉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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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嘗了兩口，去了半盅，遞給劉姥姥。
”你嘗嘗。“
劉姥姥雖然坐在賈母旁邊，但面前沒有茶，只等着最後給她上茶。
妙玉一見那杯子竟然要給劉姥姥喝，心痛起來。
：早知道就不拿這麼名貴的珍品了！
話說，劉姥姥早就口乾了。
二話不說，一口氣喝完：”好喝，就是淡了些，再熬熬就好了。“
賈母和王夫人都笑了，”這妙玉姑娘和我那外孫女是一個地方的，也蘇州的。“
賈母回頭找黛玉。
黛玉走到賈母身邊。
賈母又指着劉姥姥身後的茉莉說：”茉莉也和她們一處，說說你那邊家中都喝什麼茶？“
”回老太太，那邊家中常喝黃芽石花，西湖龍井，日鑄雪芽這幾種而已，煮茶的水多是山上泉水。”
茉茉說道。
賈母點點頭。心道：這些茶雖說名貴，但不難找。聽着就舒坦......妙玉功夫盡花在怎麼與眾不同上.....
想到這裏，便不再喝第二杯了。
只是和同桌人說笑。
妙玉聽茉茉說完后，自知她說的那些茶都算平常。
不由得更加覺得自己更勝一籌，於是拉了黛玉，寶釵的袖子去自己房內。
“那姑娘是哪裏的？前日怎麼沒見過？”
妙玉進門后，便問寶釵。
“跟着劉姥姥來府里走親戚的。姨夫留下說是給寶玉當個書僮。”
寶釵說道。
妙玉一聽是寶玉父親的意思，更加不再說話。
心下道：原來是寶玉父母派來的監學........怪不得寶玉不待見她......
此刻，寶玉跟着進來。
”好啊，你們吃茶竟然不叫我！“
”我們女孩子吃體已茶，沒你的份。”
黛玉說道。
”你去給那婆子上一杯茶，她用過的茶杯就不要收了。“
妙玉吩咐道姑道。
見到寶玉進來，便拿起自己的綠玉斗給寶玉上茶。
寶玉豈不看不出她的心思，只是拿起她的綠玉斗，並沒有喝。
笑着說道：”你嫌那婆子，但她剛才也吃了老太太那杯茶。那茶杯你也不要了？”
妙玉怎麼可能會不要那麼名貴的珍品茶杯？
剛才只不過在黛玉和寶釵面前顯示一下自己的特別之處罷了。
但被寶玉這麼一將，只得硬着頭皮說道：“那...........就送給你好了，你看着辦吧。”
寶玉笑着說：“我倒覺得送給她便是，賣了也可度日。
你放心，等下我再讓人把她坐過的地方清洗乾淨。”
寶玉得了杯子，心裏便盤算着自己的事。
妙玉見寶玉不再說話，便給黛玉奉茶。
黛玉嘗了一口：“這也是舊年的雨水么？“
妙玉沒好氣的說：”你也竟是個大俗人！連水都嘗不出來。“
黛玉心想：這是丟了杯子，倒把氣撒我頭上了...............切........
寶玉坐了一會兒，找了借口從妙玉屋裏出來。
在院中，池塘邊找到茉茉，又蹭過來
，“剛妙玉姑娘把這杯子給了我，你若和我好，我便把這杯子賞給姥姥。少說當了也要有個七八十兩，怎麼樣？”
茉茉低頭一看，可不就是剛才妙玉奉給老太太的茶杯么？
”那請問寶二爺，您說的好是怎麼個好？“
茉茉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問他。
”老爺叫你來監學，你可不能事事都回他，要和屋裏其他丫頭一樣聽我的。“
剛才在屋裏，寶玉心思茉茉在外面聽的一清二楚。
“二爺說的正是，該說的說，不該說的茉莉一概不說。茉莉自當和其他屋裏的丫頭一樣好生伺候二爺。”
說完，給寶玉施禮。
因為茉茉太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看着寶玉！
寶玉一聽高興了，心下想：這姑娘似乎開竅了！至少目前看這是個進步！
馬上叫來身邊小廝，讓他把杯子送給劉姥姥去。
劉姥姥意外得到一筆橫財，自是喜不自禁。
.........
茉莉見姥姥用手帕裹好了杯子揣道懷裏后，
心想：寶玉，你就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