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賈母的聚餐

鬧洞房可得一會兒呢，聽丫鬟說前面的賓客想把登大人灌醉，

雖然他已經敬完酒了，儘管也有不少兄弟們在幫忙擋酒，可還是免不了多喝了幾杯。

登大人平日很少應酬，雖然酒量不錯但此刻人也有些醉，臉色微紅。

敬完酒，他得空歇會兒，剛坐下，就吩咐身旁的丫鬟，

“你去給夫人送些點心，看看夫人想吃什麼。”

那丫鬟應了趕緊過來這邊新房傳話過來，昔年搖搖頭。她還不餓。

“對了，再去廚房煮碗醒酒湯來。”

一會兒，他不能這樣醉熏熏的去見昔年................

尤二姐給昔年準備了一對玉鐲子，這也是按照昔年以前喜歡的樣式準備的。

剛開的時候人多，又匆忙着招呼別人反而沒機會姐妹兩個好好說說話什麼的。

昔年看到這鐲子甚是貴重，就有些猶豫。

但尤老娘按住她的手說，貴重就貴重些。

桌子上面還鑲嵌一層金絲花紋，做工甚是精美。

昔年懷疑這是不是當初賈璉送給尤二姐的東西，現在她們都在鄉下，哪裏又得機會去買這樣的東西來。

但是也不好出口問，只能微微點點頭，便將鐲子收了起來。

尤二姐身邊的小丫鬟也過來給昔年說了好幾句吉祥話，昔年吩咐身邊的尤老娘拿個紅包給她。

曾幾何時，離現在也不太久，她還是只求一紙退婚書的鄉下丫頭。

現在，成了府衙第一侍衛的夫人，尤二姐真心希望這個妹妹以後過得好。

“妹妹，知道你如今有了安身之所，祝賀你日後日子事事如意。”

昔年低頭笑得羞澀，“多謝姐姐母親。”

明明是冬日，她臉上卻帶了些許緋色，此刻尤氏讓尤二姐和尤老娘也裝扮一下，等下也要去陪她去送賓客。

尤二姐回來東府後，自然是重新挽了髮髻，把絨花換成了兩朵同色的絹花，耳墜子又換了一對。

特意裝飾了一番，畢竟路上趕的那麼急，灰頭土臉的怎麼行。

聽說現在要去送客，怎麼樣都要再梳妝下，雖然已經和賈璉沒了關係，但到底還是東府尤氏的姊妹，這架子不能倒。

尤氏的好意提醒尤老娘自然明白，尤二姐現在身份尷尬，但這個過程還是要走的，少不得硬着頭皮也要出去。

尤二姐着鏡子看了又看，心裏還算滿意，這才低着頭走了出去。

隨着尤氏和丫鬟婆子正準備往前面去，遇到了妹夫登大人，

她趕緊行了一禮，“見過妹夫。”

登勇問了尤氏幾句話，知道她們要過去送下和東府有關的賓客。

自然不會反對，也囑咐了幾句別讓母親姐姐累到之類的話語，轉身便去了新房去看望昔年。

尤二姐看到登大人一襲紅玉的錦緞袍子，胸前袖口領口綉着朱紅團團雲紋，腰間掛着枚碧色玉佩。

此刻軒然霞舉，貴氣逼人。別說是個侍衛就說是個王爺，都有人信。

見他待人也是彬彬有禮，不急不躁，甚是有大將風度，心裏十分羨慕昔年的好福氣。

只不過自己當初為了攀附賈府，就只一心想和賈璉在一起，現在事與願違，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尤老娘一邊和尤氏說這話，轉頭看到尤二姐有些怔怔的看着登大人，

知道她此刻心緒不平，故意頓下腳步“咳”了一聲，

在外頭還是要以尤氏的面子為重，自己的那點小心思還是要藏起來為妙...........

尤二姐自然明白母親提示的含義，連忙面帶微笑的走了過去...........

昔年聽到夫君的聲音后，心裏噗通噗通的跳了起來。

原來她夫君進來是看看她肚子餓了沒有，並且告訴她外頭的賓客還有不少還沒走。

自己得空過來瞅瞅。

今晚天氣甚是寒冷，但是新房確實溫暖如春，鋪了紅色絨毯的地板角落裏擺着兩個雙耳的銅製炭爐。

剛剛因為要和匆匆從鄉下趕來的母親姐姐說話，把屋裏的丫鬟婆子都打發了后，

尤老娘把她的蓋頭掀了一半，這才讓她看清楚屋裏的擺設。

那會子說完話，趕緊又給她蓋了上去。

登大人也命跟着他的下人，暫時都在門口候着，等傳喚后再進來。

此刻桌子上擺着兩個木盒子，是剛剛登勇讓人擺上的，盒子裏裝着宴席上最好吃的幾個菜，都是剛炒出來的用大紅瓷蓋子蓋着，省着涼了。

昔年知道登勇不算是什麼財大氣粗，但是娶她卻絲毫沒有憐惜銀子的意思。

軟榻椅子中間一張低椅背兩三寸的小几，擺着碧翠的文竹和點心瓜果，中間鋪上面擺着一盆水仙造的盆景。

屋裏還隱隱飄着花香..........

她的腳下地毯正是圓紋的，顏色鮮紅........

她看到了登勇，走了過來，緩緩掀開了她的蓋頭。

昔年端端正正的坐着，姿態嫻靜，妝容十分明艷特別讓人賞心悅目。

登大人看昔年比那些王府里的姑娘們都出色的多，娶了她當自己的妻子從打心眼兒里高興。

昔年心裏也很清楚男人的陰暗、嫉妒和軟弱，只在她面前才有所表現。

就在前夜，就在此刻，他聽完那黑衣人的話語，彷彿已經看到未來京城風雲變化的圖卷，正緩緩鋪就在了他的眼前。

人言天下如棋。人在其中，往往身不由己，陷入其中。

他卻不要想做那棋局中人，他要做的，是跳出棋局，做那隻觀望人心的眼，

不同流合污能做到明哲保身並不容易，但他相信與他同樣想法的不是一個人。

但不管怎麼樣，自己既然娶了眼前這個女子，一定遵守自己之前對她的承諾............

賓客們正在前廳中舉杯開懷暢飲，

一輪春月從泛着朦朧紫煙的雲層背後露了出來，照向登宅屋頂，

月光下靜影沉璧，香霧婆娑。

上空的月此刻幻化為一副美人的面龐，那樣的絕色勝過月色。

伴着一縷細細穿過窗戶的風，在某個不知所在的幽暗裏似乎傳出縹緲不定的聲音，

如飄繞在瓊宮海樓間的仙樂，又猶如唇畔吐出的嘆息和叮嚀。

隨那縷風又遊走在無聲地連綿暗影間，將匯入流淌在暗溪里，飄向醉人的深夜............

第二天天已大亮，朝陽越垣入蘅蕪苑寢閣牆角里的一面花窗，漫散到門后的長鏡前。

探春悄悄立着，用她嚴苛眼光，生平第一次，審視着晨光里自己。

東府昨天敲鑼打鼓的動靜，不斷的傳到這邊來，大家都笑說好事成雙。

暗示着接下來是什麼好事，她比誰都清楚。

只是那種未知的忐忑始終都縈繞在探春的心頭，於是她來到賈母那邊，這些天賈母身邊人多。

她也想找寶玉湘雲她們散散心情..........

自從寶玉從比武回來之後，對林妹妹更是形影不離。

知道柳湘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名聲和地位后，雖然這中間有些讓人不盡人意的地方，但終究他算是鬆了一口氣。

至少那個柳家子已忘記了之前退婚的陰影，正奔向自己的新生活，寶玉真替他感到高興！

加上昨日聽說那個尤氏操辦了尤三姐的婚事，更是聽說主賓皆歡，

他更是覺得自己當初間接導致柳尤的分開未必不是件好事。

雖然他這樣的想法誰也沒說，但卻不知道為什麼連着挨了茉茉好幾次的痛罵，

因為比武時，寶玉的表現讓老爺感到十分的滿意，加上之前成功的營救了迎春。

太太都說現在寶玉的變化全是茉莉姑娘的功勞，老爺見寶玉讀書日漸長進，又協助家裏外頭辦了不少露臉的事情。

賈政現在和賈母一樣，只管把茉茉的話當成重要意見來聽，

讓寶玉覺得現在見茉茉有些莫名的心驚膽戰............

這兩天湘雲過來陪老太太說話，少不得又要熱鬧起來。

寶玉藉著迎接湘雲的機會，吩咐廚房做幾個之前想給林妹妹嘗嘗的新菜式。

現在冬天白天的時間就長，光是老太太自己往日那些飯菜，光她屋裏的幾個人吃，這些肯定吃不完。

少不得又叫上姑娘們如今都來老太太正院吃這些，只是這些花費都要從賈母這邊出，似乎也不覺公平。

索性寶玉建議都從自己小廚房裏做好，大家食盒裝來擺在老太太這裏一起用。

這些小事，茉茉從不反對，反正吃得高興就行，做丫鬟的，自然以主子為主。

但是這個丫鬟的身份，茉茉還是覺得有礙於將來的事業發展，因為自己有心想買些田地，

在這個時代丫鬟身份不自由，要買也要依主家的身份來買田地，很是不方便。

所以最近最好是將自己這個丫鬟的身份去了才是。

想到這裏，茉茉見襲人已開始準備去賈母那邊布菜的東西了，

筷子和箸枕都用潔白的布巾包上。

寶玉用的筷子是雞翅木做的，頂頭裹了銀箔，上面是頂好看的丁香雕花。

襲人擺好后，突然想起來好像忘記放勺子了，於是就去廚房準備寶玉用的勺子。

茉茉打開食盒第二層一看，一大盅飄香肆意的魚湯，上面還有幾個小小的煮熟半透明的魚丸，熬的時間夠湯頭乳白色。

還配着幾個紅色的丸子，應該是蝦丸。

旁邊擺着好些燙熟的青菜和蘑菇。

再往下翻，先是切好的肉片，聞着帶輕微鮮香味兒，應是腌好的羊肉片。

魚和羊加起來就是一個“鮮”字，寶玉帶着這些菜，等下還要在爐子上加熱才好吃。

所以青菜和蘑菇，肉片都沒有直接放進湯里，

只等着人都坐起了，才去加熱味道剛剛好。

襲人這時候過來，把寶玉的勺子也放了進去。

這時候，寶玉穿戴整齊後進來問東西都好了么。

襲人忍不住邀功道：“二爺，都好了。林姑娘給的方子這次沒來得及用上，不過煮丸子素菜的魚湯里放了幾樣藥材，有驅寒補養身子的功效。

老太太最是受用，不過藥味不重。況且那才藥材都撈了出來。下面這碗裏另外熬了一碗骨湯是新熬的，喜歡爽口的姑娘們也可以用它來燙羊肉。”

寶玉點點頭，就誇襲人怎麼這麼貼心。

襲人衝著正拿着寶玉換下來衣裳的秋紋說，”廚房裏也留着一些，剩下的配菜你們都分了吧。就是說夫人體恤大家辛苦，想讓大家跟着嘗個鮮。”

秋紋笑着說：“多謝姐姐，好事都惦記着我們。這會子我說得看着小丫頭洗衣裳，可不能耽擱了。洗完和她們寒天吃這些最好不過。”

襲人笑着拎着東西，跟在寶玉後頭準備去賈母那邊。

茉茉跟着也到了賈母那邊，賈母正在聽湘雲說她收的那些莊子的事情。

湘雲前不久跟着叔叔們買了一個小莊子，因為有了自己的莊子，年節不缺平常的食材吃。

刺繡也做的少了，權當自己解悶玩。

她記着薛姨媽也有莊子，莊子上的夥計家裏養的有螃蟹，之前就是因為寶釵替她完成個一次做東。

舉辦了螃蟹宴。

現在湘雲也想讓莊子上的人養這個，雖然也有新鮮的魚蝦時不時的送來，不過東西嘛，肯定是多多益善。

實在吃不了，還能拿着做人情。

寶玉送來之後沒過多久，廚房的管事就把姑娘們送來的菜，列成單子送來給賈母看。

湘雲和探春送來的河鮮兩道配着賈母這邊的幾樣菜，王熙鳳送來的蒸龍蝦一道，王夫人的清蒸海魚一道，還有黛玉的一道蟹肉蛋羹。

惜春送來的銀魚燉豆腐，湯也是鱸魚豆腐湯，廚房又加了幾道素菜。

賈母看了后沒什麼問題，就點頭應允了。

迎春這邊還沒有安排妥當，所以不用這些。

她只是很乖巧地站在王夫人身邊，只不過看黛玉走到哪裏都是眾星捧月的模樣帶着幾分羨慕..........

誰讓自己的爹是個那樣的呢.............

今日在賈母這裏用飯，周瑞家的帶着幾個姑娘的奶娘站着布菜，先撿新鮮的菜蔬給姑娘們都一一夾了。

寶玉剛用完湯，此刻盤子裏多了蟹肉蛋羹，龍蝦肉也有些。

他嘗了嘗蟹肉蛋羹，蛋羹滑嫩，蟹肉和河蟹的味道不太一樣，有絲絲甜味，味道真心不錯。

湘雲吃過之後也是眼前一亮，“林妹妹！你好厲害！這道菜看似尋常，味道卻真心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