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解脫

誰也沒有想到，於丘明不和別人談，偏偏要找蘇建波，這讓不少人都有點意外。但於丘明已經提出了要求，自然得滿足他的條件。

齊志陽回頭看看蘇建波，對他說道：“蘇秘書，那你就去和於市長談談，盡量勸勸他，不要做傻事。人生只有這麼一次，跳下去就沒了。”

蘇建波點點頭，他也沒有想到於丘明要和自己談。他不知道自己和於丘明有什麼好談的，也許在這個時候，於丘明想法可能有些改變。

其實於丘明最該和秋明媚談談，但他卻忽視了秋明媚，是不是沒有看見？這也不可能，秋明媚一直和自己站在一起，於丘明既然看到自己，怎麼會看不到秋明媚？

那就說明於丘明並不想和秋明媚說話，這也正常，因為秋明媚提供了對他不利的證據。也許沒有秋明媚，省工作組不可能這麼快過來找他。

秋明媚這時也和蘇建波對視一眼，她只說了兩個字：“小心！”

也不知道她要蘇建波小心什麼，蘇建波走過去，把蔡鵬輝替換下來。看看距離於丘明有點遠，他又走了兩步，更靠近了一些。於丘明只是瞥了他一眼，倒是沒有在意。

“於市長，你要和我談什麼？”蘇建波淡淡問道，兩人距離比較近，所以他也不用提高聲音。這也導致站在遠處的齊志陽和秋明媚等人，只能看到兩人在說話，但無法聽到兩人的聲音。

於丘明自然也沒有提高聲音，他看看蘇建波，又看了看站在遠處的齊志陽等人，神色平淡問了一句，“我現在是不是很失敗，很多人都在等着看我笑話吧？”

蘇建波對於丘明說道：“這要看你對失敗的定義，在很多人看來，你其實已經成功了，你沒有看見很多人都到不了你現在的身份和地位。”

蘇建波也沒有說錯，一個常務副市長，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到達這個位置的。就是在市政府，也有很多工作時間很長的普通市政府人員，在他們眼裏，於丘明怎麼也算不上失敗。

如果他算是失敗，那這些市政府人員，豈不是失敗的更徹底。於丘明聽明白了蘇建波的意思，他搖搖頭，“沒有辦法，我的目標很大，大到有時我自己都驚訝，但要我放棄，也不太可能。”

蘇建波明白，這也是於丘明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的原因。說到底，是於丘明的野心太大。於丘明這時又突然問了一句，“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他似乎想要知道蘇建波的想法。

蘇建波沉默片刻，“這個問題，我現在無法回答。我和你現在的位置不一樣，地位不一樣。也許我到了你這個位置，我才能回答你的問題。”

他現在只能說到這個地步，不可能說出自己的真正想法。於丘明也不在意蘇建波這樣說，緩緩說道：“給你一個忠告吧，在我這個位置，或者在你現在的位置，不要相信任何人。”

於丘明說到這裏，看了不遠處一眼，這一次他看着秋明媚，他自然知道這個女人來了，但他似乎不在乎了。秋明媚這時也在看他，臉上帶着莫名的神情。

“你做到這一點了嗎？”蘇建波問道。他記得這句話，之前也有人這樣對自己說過。但要做到任何人都不相信，其實並不容易，人畢竟是情感動物，孰能無情？

於丘明微微一嘆，似乎在遺憾：“我沒有做到，所以我現在失敗了，我希望你記住我的教訓。”他現在和蘇建波說話，語氣平靜，很像是老師和學生的交流。

蘇建波沒有接於丘明這句話，而是對他說的：“想要總結經驗，不用站在這裏，你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在辦公室慢慢說。”他既然過來，還是要勸兩句。

當然，於丘明聽不聽，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於丘明就像沒有聽到這句話一樣，他看看蘇建波，誇了一句，“你其實不錯，從你來海城，一直到現在，給我一種你進步很大的感覺。當初我同意你來海城當我秘書，我還以為你真的只是一名京城紈絝子弟......”

現在於丘明自然不會這樣想，在他看來，市政府裏面，和這位蘇秘書一樣年輕的，沒有人比他強。尤其是他的秘書武豐，更是無法比。

這也是於丘明的遺憾，兩人的關係陰差陽錯，要是蘇建波一直是他的秘書，一直待在他身邊，可能現在的情況，又完全不同，說不定他就是成功者。

蘇建波聽着於丘明的誇獎，他自然知道自己變化的真正原因。他要不是重生過來，要不是那十年的深刻記憶，他不會有這麼大的變化，也不會這麼冷酷。

就算現在於丘明跳下去，蘇建波也不會拉他一把，那是於丘明自己的選擇。人要是想死，不想留在這個世界，有很多種辦法，現在於丘明只是選擇了其中一種。

跳下去可能很疼，但也就幾秒鐘，就不會再感覺疼了。短暫的痛苦，會換來永久的安寧。也許對於丘明來說，這也是一種解脫。

他這樣的人，沒有了前進的路，也就沒有了生的希望。活着和死了，其實並沒有很大區別。所有的人都會死，他只不過提前結束自己的人生，沒有什麼值得同情的。

於丘明沒有聽到蘇建波說話，又說了一句，“還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小心田冰凝，我這次就是看錯了她。這個女人，比我想的還要厲害......”

這也算是他對蘇建波的警告，蘇建波聽於丘明這樣說，有點意外說道，“你對市長，評價這麼高？”

於丘明對蘇建波說道：“你說這句話，就說明你還不了解她。我這次輸，就是因為她，我也是現在才想明白。”

他這句話，蘇建波有點疑惑，還是沒有太明白他的話。於丘明卻沒有再解釋，他笑了笑說道，“你能夠想通的，等你想通就清楚了，走了，我該說的都說了。”

蘇建波還以為他要走回來，結果於丘明身體卻突然後仰，就這麼帶着笑容，倒向了空曠的身後，倒向了黑暗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