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接風洗塵
另一邊，溫行舟剛踏入那處山谷，地上就亮起了陣法的紋路，四周變成了一幅流動的水墨畫。
片刻后，空中浮現了一個巨大的棋盤，上面黑白子交錯，兩方鏖戰正酣，尚不能分出勝負。
棋盤成形后，黑子又落下一子，然後棋盤上方開始浮現計時。
看來這次就是贏了這局棋就破陣了，他想道。
不過當然沒這麼簡單，白子在空中流竄得飛快，溫行舟需要在幾乎十秒鐘之內，抓住白子然後下到自己想好的位置。
溫行舟身形一晃，身法之快形如鬼魅，瞬間就抓住了一枚白子，不假思索聚氣扔到了棋盤上。
黑子緊跟而下，第一輪計時還未完，雙方已經在棋盤上落下了數子。
對方似是發現這個計時無意義，索性關掉了，然後空中的黑子對他發起了攻擊。
且若是黑白子撞到了一起，白子就會消散掉。
溫行舟需要在躲避攻擊的同時，儘可能保住更多的白子。
雙方的交戰越發激烈，溫行舟身法依然行雲流水，半晌過去黑子都沒碰上他的衣角，衣衫依舊白衣如雪。
不一會兒，棋盤就已經快下滿了，溫行舟的手上也只剩下了最後一顆白子。
他終是拔劍把四周的黑子都劈散了，然後白子下到了一個對方意想不到的位置，僥倖贏了半子——陣破。
四周重新恢復天光。
“青楓師弟，承讓了！”
溫行舟微微一笑，對着右前方着一襲藍色錦衣的俊美少年說道。
“下次，我不會輸這麼快。”
少年緊皺眉頭不高興地說道。
溫行舟淡淡頷首，剛要踏步往前，鼻尖傳來一絲異香。
儘管他已經立刻封了嗅覺，還是吸進去了少許。
這時耳邊又傳來古琴音律，溫行舟苦笑一聲：“離歡師姐，緋雲師弟，這就有點欺負人了。”
空氣中傳來一道慵懶華麗的嗓音：“溫師兄，我們兩個可是最不能打的，不聯手哪敢對你發起挑戰，師兄小心了！”
神葯峰和飄渺峰兩大峰主聯手，溫行舟不敢大意，他騰空躍起，霎時拔高數丈躲過了來自地上的藤蔓攻擊。
腳下步法不停，手中劍風凌厲，躲開四面八方而來的迅疾的無形音浪。
不等他喘息分毫，張牙舞爪的藤蔓又鋪天蓋地的追了上來，三人須臾間已經過了上百招。
突然，琴聲變得舒緩，溫行舟的身法和手中的劍勢也肉眼可見變得緩慢了起來——
——是剛才吸入的葯配合琴音起作用了。
溫行舟吸入的量不多，兩人必須要和他打鬥一番，加快血液流速配合琴音迅速激發藥性。
現在他艱難地閃身躲過兩人的攻擊，還是被琴音割斷了幾縷髮絲。
但他也聽聲辨位，身影一閃就到了術法更弱的離歡師姐眼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她拍出了這局。
緋雲見勢不好，抱起古琴後退數丈，手中掐訣——溫行舟周身滔天水浪而起，每一滴水中都暗藏殺氣。
溫行舟已經發現了，拖得越久這葯的藥性更兇猛，只要激發了過後，後續沒有琴音影響也不大。
想到此，他也不再閃避，手中蓄力——水浪中央紅色光芒大盛——
只聽“唰”的一聲破空之音響起，溫行舟持劍破開水浪，利劍攜裹着一層紅色的熒光，閃爍着寒光的劍尖抵在了緋雲的頸前。
“..........師兄好身手，恭喜師兄，此次閉關大成。”
緋雲笑意盈盈讚歎道。
他身形修長，僅用一根白玉簪束起部分髮絲，身穿月華色雲紋里衫，外罩一層緋紅織金梅花暗紋紗衫，寬袍大袖，衣袂飄飄。
配上那雙多情的桃花眼以及雌雄莫辨的昳麗面容，初見只覺得，真是好一個風情萬種的大美人。
明明他是在場的人中衣服穿得最多的，粗略看一眼袖口大概穿了四五層，但一開口就知道他是最不正經那個。
如果寧嘉笙在這，看到他這似紗似絹都是輕薄布料的風流打扮，
以及手指上大小不一的五六個戒指和懷中抱着的最顯眼的一架流光四溢的古琴。
定會在心裏吐槽：好一個騷包的花孔雀！我早晚也要比他更有錢更花哨。
溫行舟挽了個劍花，收起劍溫和一笑，
“師弟謬讚，承讓了。”
轉頭又對站在青楓旁邊，身穿青綠色衣裙的清麗女子說道：“離歡師姐，方才多有得罪了。”
神葯峰峰主毫不在意擺擺手，上下仔細打量了他一番，眉開眼笑道：“行舟，恭喜你進境大宗師。”
緋雲也收起了不羈的模樣，和青楓一起正經道：“恭賀溫師兄晉大宗師境界！”
溫行舟還禮，寒暄完畢，四人走一起，青楓迫不及待說起剛剛的切磋：
“溫師兄剛才那一劍精妙無比，劍勢鋒芒，隱隱透出師叔的氣勢。”
“身臨其境確有師叔出招指點的感受。”緋雲笑眯眯接道。
溫行舟謙遜一笑：“所幸不負師尊多年教導。師姐和兩位師弟亦是精進許多，同喜。”
“我說啊，你們別客氣來客氣去了，再說下去天都黑了。”
離歡開口打斷幾人的商業互吹，率先往一側小徑步行而上說道：
“別再說這些了，我們幾個好不容易全聚齊一次，快上來。”
正說著，天邊兩道流光閃過，兩個風姿各異的男子出現在了上邊的亭子裏。
為首之人一襲深藍色祥雲暗紋錦袍，頭髮一絲不苟全部束起，竟還是少見地蓄了美髯的修士。
外表儒雅不凡，舉手投足間一股天生的沉穩氣度，正是玄靈宗宗主霽雲仙尊。
霽雲仙尊身側離他一臂距離之人，穿着和他同制式的衣衫，不過顏色稍淺一些。
濃眉大眼輪廓分明的臉龐以及高大威猛宛如一座鐵塔的身材，非常符合對體修的刻板印象，也的確是百器峰峰主紫霜真君。
見到他們出現，離歡四人加快步伐上去，恭恭敬敬地對兩人行禮道：
“大師兄。”
“紫霜師兄。”
霽雲仙尊打量了一下溫行舟，滿意頷首：
“行舟此次閉關所獲甚大。如此，我也放心了。”
“都坐吧。”
說完率先轉身落座。
紫霜也拍拍他的肩膀，連聲贊道：“不錯！不錯！”
緋雲不知什麼時候收起琴摸出了一把摺扇，敲了敲自己的手心道：
“適才我與離歡師姐聯手和行舟師兄切磋，有幸目睹師兄出劍的風采，實在是精妙極了。”
“是不是啊小師弟？”
他頗有惡趣味地逗着一本正經只知道修鍊的青楓，剛才率先出手沒逼出行舟師兄動真格，這小古板一直懊惱着呢。
青楓聽到他的稱呼皺了皺眉，正要說話，後山方向傳來一陣大動靜。
所有人停下說笑往那個方向望去，霽雲摸了摸鬍子含笑贊了一句：“後生可畏！”
緋雲“唰”的一聲打開摺扇嘆道：
“不過要說天縱奇才，還是當屬小師妹，當真是羨慕師叔得很。”
以他們的修為，當然看得出這一擊的水平。
“怎麼，你還想和師叔搶弟子不成？”
離歡拄着手笑眯眯開口道，
“豈敢！豈敢！”
“師姐還是饒了我吧，這玩笑可不好笑。”
緋雲連忙搖頭誇張地說道：
“我要是敢生這個念頭，不說師叔，這會行舟師兄都要劈了我了。”
溫行舟搖頭失笑，“多年前師尊就感知到他未來還會有一名弟子，所以那次出門遊歷一直往一個方向走，把阿笙帶了回來。”
“阿笙和師尊之間的師徒羈絆無人可比，就算是順其自然，阿笙也必定會拜入師尊門下。”
溫行舟說完，見離歡用一種驚奇的目光盯着他，緋雲更是搖着扇子歡快道：
“師兄不必解釋這麼一大堆，不知道的還以為小師妹是你的弟子呢。”
離歡也接道：“看起來，你很喜歡小師妹嘛。”
“你們基本都沒怎麼見過吧。”她好奇道。
“阿笙冰雪聰明，開朗大方，令人見之心喜，又是我唯一的師妹，與我親妹妹無異，喜歡她很奇怪嗎？”
溫行舟微笑反問道。
離歡和緋雲對視一眼：聰明是真的，還是超乎尋常的天才。可是開朗的結論行舟/師兄是怎麼得出來的？
平日裏，小師妹周身的寒意都快比冰靈根的修士更勝一籌了！
連霽雲都看過來對溫行舟說道：“寧師妹的性子，你所見恐怕非實。不過你既已出關，有你看顧，師叔也能放心了。”
作為宗主，霽雲當然知道寧嘉笙這次是為什麼受傷的。
溫行舟應好，也沒有多做解釋。
他相信以前的師妹確實是他們眼中的模樣，但是他看到的師妹也絕不是裝出來的。
幾句話也解釋不清楚，只要他們看上一眼就知道。
說完這個，眾人轉移話題，談笑起來，在亭子裏把酒言歡。
今天既是慶賀溫行舟出關的接風宴，也是幾人這些年難得齊聚，偷得的片刻悠閑時光。
一如當年大家上面還有師尊頂着，只需要做個好弟子認真修鍊，不用被各種世事煩擾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