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他曾經殺妻證道
阮桑枝正要接過密信,卻見蘇弈臉色陡變,一個飛撲將她抱離了湖邊。
劇烈的動作扯得傷口傳來刺痛,阮桑枝倒吸一口涼氣,眼眸緊閉,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沒事吧?!”
木椅已經成了一攤碎片,蘇弈近在咫尺的心跳震如擂鼓,平常漫不經心的語調也染上難得的慌張,他抱着阮桑枝的胳膊再次收緊,在與未知對峙的過程中,腳步不曾後退半寸。
阮桑枝穩住心神,側頭看去。
只見湖水中央咕嚕嚕冒着血色的氣泡,赤紅的液體向四面八方蔓延開,順着泥土和草根覆上石板小徑,如浪潮般席捲而來。
莫名的,她竟然能感受到一股沒由來的怨恨,直衝着自己而來。
“阮桑枝!”
蘇弈驚惶的眼神定格在一瞬間。
周遭陷入無邊黑暗,鬼域中的阮桑枝無病無痛,將她拉進來其實是個自掘墳墓的選擇。
“哎呀呀,奴家還是頭一回見到貴妃娘娘本尊。”
那女鬼紅綢裹身,足尖如玉,眉眼如畫,踏着虛空而來,緩緩落在阮桑枝身前:“當真不負第一美人的名頭。”
阮桑枝眉頭輕挑:“你也不賴。”
聞言,她嬌聲道:“想不到娘娘非但不怕我,還誇讚起來了。”
“我更好奇的是,自己什麼時候得罪姑娘了?”
女鬼繞着她走了一圈,漫不經心的說道:“不,你沒有得罪我,我也不認識你,只是拿了別人的好處,總得做點事回報。”
“什麼好處?我給你雙倍。”
不知道這話哪裏不對,女鬼竟然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娘娘,這世上有些東西啊,女人是給不了女人的,你明白嗎?”
阮桑枝面無表情的糾正:“……你是女鬼。”
“嘖,女鬼兩個字多難聽啊,奴家名喚晴月,可以叫奴家小、月、兒。”
晴月?
阮桑枝自動忽略了格外甜膩的嗓音和語調,注意力全放在頗有芳園特徵的名字之上:“認識晴柔?或者晴珍?”
晴月眨了眨眼睛:“嗯呢。”
“倒是奴家眼拙了,娘娘原來還對那種地方有興緻,只是緣分淺薄,沒能伺候娘娘一夜春宵。”
這話是沒法談了。
阮桑枝閉了閉眼,直入主題:“尤英卓你殺的?”
“不算吧。”晴月瞪着無辜的大眼睛,理不直氣也壯的說:“奴家可沒想害他,是他自己不爭氣,頂多叫作極~樂~升~天~”
“……好好說話。”
見她臉上顯出幾分不耐煩,晴月幽幽的嘆了口氣:“娘娘,您不會還沒跟皇上恩愛過吧?”
話一出口,她驚訝的捂住嘴唇,神情誇張的道:“奴家差點忘了,娘娘心裏還裝着人呢。”
晴月似笑非笑的湊近,往她耳邊吹了口糜麗的陰氣,阮桑枝猝不及防,險些站立不穩,脾氣還沒發出來呢,就聽到惡魔般的低語:“情到濃時總忍不住親熱一番,太子爺的滋味如何?”
“……”
“喲,娘娘臉紅了。”
阮桑枝認命的想,女鬼,尤其是芳園裏出來的女鬼,真是一種極其可怕的存在。
她硬撐着嚴肅的神情,一板一眼的道:“夫妻之間的事你少打聽。”
晴月輕笑出聲,半晌,又莫名其妙的感慨起來:“娘娘,不要太愛一個人了,誰愛的更多,誰就受更多的苦。”
“哪有自己給自己套上枷鎖,畫地為牢的?您年輕漂亮,有權有勢,都不需要勾勾手指,自然會有男人甘願擺倒在石榴裙下,人間極樂啊……怎麼捨得錯過呢?”
或許是阮桑枝的表現太過冷淡,讓晴月有種對牛彈琴的挫敗感:“要不奴家幫幫忙,給娘娘托個夢?”
“大可不必。”
阮桑枝曲指敲了敲她的腦門,沒好氣的說道:“你殺人了知不知道?現在供出同夥,還有可商量的餘地。”
晴月撅着嘴,眼含委屈:“娘娘,做女鬼也是要講信譽的,奴家都在佛門凈地接受教化了,還不夠老實嗎?”
“再說了,那姓尤的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您怎麼不說奴家是在替天行道呢?”
阮桑枝翻了個白眼:“天行有常而世有律法,輪得到你當攪屎棍?”
“娘娘說話真難聽。”
她算是發現了,跟這傢伙是不能講道理的,那邊只有用力量談話了。
魂劍飛刺而出,一分為四,劍鋒整整齊齊抵着晴月周身,令她動彈不得。
“娘娘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哪怕在這樣的境遇之下,她也不見半分慌張,反倒勾起唇角,以一種懷念又癲狂的眼神撫摸劍尖,哪怕手指被劃出傷痕也無所謂。
“娘娘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麼這陣仗嚇不到奴家?”
晴月的自顧自的解答道:“或許娘娘知道秋璇?當年他就是用這種萬劍穿心的招式,要了奴家性命。”
阮桑枝眉頭緊皺:“你認識他?”
她笑意加深,顯得有些詭異:“是呢,那時候秋璇還不是和尚,而是即將給我贖身的夫君呢。”
好一個平地驚雷。
阮桑枝呼吸斷了幾拍,看着眼前女鬼的目光逐漸變得複雜:“那些都不是害人性命的理由,依照玄門——”
“玄門規矩,見鬼怪斬無赦。”
晴月神情微冷:“曾經他也是這麼說的,後來中了奸人計謀,殺妻證道,但人死不能復生,這才隱姓埋名出家贖罪,自私的將屍體沉入翠湖,我的魂魄也永遠囚於此處。”
阮桑枝頗為頭疼。
她本以為秋璇只是個懂些術法的和尚,卻不想曾經也是玄門中人,還膽大包天的養鬼囚鬼,真不知道秋璇到底還瞞了多少事。
見阮桑枝沉默,晴月嘗試着將抵着自己的魂劍推開,卻又將指尖劃了一道口子,她無奈的嘆了口氣:“娘娘道心還挺堅固的,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童子功吧。”
“秋璇明知是呢殺了尤英卓,還將我二人引來此處,究竟有什麼目的?”
“目的?”她眼眸微垂,唇邊的弧度多了幾分不屑:“娘娘可別將那蠢貨想得太聰明,這事兒跟他沒關係,叫您二位前來,或許只是想借您之手除掉我呢。”
“這世上的男人啊,向來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