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這地方就是個陷阱
看着阮桑枝那張年輕漂亮的臉,他眼中的光芒又逐漸熄滅下來。
“算了,你走吧。”
裘國公頹然的閉了閉眼,他的外表也逐漸從華髮蒼蒼變得俊俏起來:“讓我以這副模樣死去,就好像我的生命停止在那個時候。”
阮桑枝神情複雜:“騙騙自己就得了,死都要死的這麼窩囊嗎?”
裘國公:你才窩囊。
小老頭嘴唇動了動,京城浮浮沉沉幾十年早已磨平了他的稜角,聽到阮桑枝這話,他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反駁,身子卻是服從本心的站了起來。
“快別磨蹭了,走。”
她打開房門,卻見陰魂不散的春杏呲牙咧嘴的站在跟前,斷掉的手臂切口被衣袖遮掩,在看見阮桑枝的瞬間張牙舞爪的撲了上來,然後就被沈枯一腳踹飛了出去。
裘國公咽了口唾沫,悄摸的往阮桑枝身後躲了躲。
“我不記得路了,勞煩貴妃娘娘指點一二。”
阮桑枝淡淡的瞥了一眼,也沒拆穿他,只抽出裘國公腰間的軟劍,遞給扔了刀的沈枯,自己大步向前走去:“小心些。”
不知過了多久,裘國公弱弱的問了一句:“我們是不是遇到鬼打牆了。”
他雖然上了年紀,但腦子還是清醒的,這地方分明不是第一次來了。
“才發現啊?”
阮桑枝漫不經心的笑道,她曲起指尖,上面打橫懸着一支玉簪,尾端閃着淡淡的金光,裘國公這才反應過來,他們一直在跟着簪子走。
“沒關係的,最多再繞兩圈就出去了。”
話雖如此,但她微微皺起的眉頭還是讓裘國公心中升起濃烈的不安,人一慌張起來,就容易說胡話。
“往日是我有眼無珠,今日瞧見沈大人,也是一身正氣啊。”
“……”
頭一回聽見這樣的評價,沈枯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裘國公:“是嗎?我以前難不成是個奸賊?”
這話沒法接,這小老頭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不過緊張的心緒確實稍有緩解。他不由得端起長輩的架子,以審視的目光看向沈枯:“沈大人瞧着面生,是怎麼進宮的?”
好歹姑姑身為太妃的時候,自己也是大雍皇宮裏的常客,後來趙王黨雖有落魄但大體上安然無恙,自己卻實打實的得了便宜,也算是混了個天子近臣。
這後宮的太監丫鬟不說全部,那也多多少少有些印象,尤其像沈枯這樣模樣出挑的傢伙,怎麼可能不記得?除非他是蕭洪山帶來的。
沈枯默不作聲,並沒有回答。
阮桑枝瞧了他一眼,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沈大人是內務府出身,誰成想在皇上面前露了回臉,就得了個明鏡似司的差事。”
“說來還要感謝你那好女兒,給了沈大人捉拿靖王殘黨的機會。”
裘國公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似乎是想起蘇雪霏的境遇和自己那還未出世的孫兒,又氣不過她昏了頭的行徑,抬眼還看見這對導致女兒受難的罪魁禍首,本就沒什麼心理素質的小老頭險些暈了過去。
“是我沒照顧好她,是我的錯。”
小命還在這倆手上,他也知道阮桑枝冒着風險回來救自己很是不容易,並沒有說什麼自討苦吃的話,只是一個勁兒的自責。
“我倒覺得,與其埋怨自己,不如憎恨別人……到了。”
話音未落,眼前豁然開朗,在無盡的廊道和山石草木之中,終於出現了放着裘國公身體的房門。
他小心翼翼的推了一下門環,露出窄窄的縫隙,便屏住呼吸,湊近去瞧,卻在電光火石之間被一道難以抵擋的力量拍了回來。
三人齊齊看去,“裘國公”正以一種女子般端莊的站姿倚在門邊,面對他們的視線,還頗為嬌羞的掩唇一笑。
“你們是在找我嗎?”
“裘國公”看向阮桑枝:“會首不是說要給我報仇嗎?怎麼跑了?說話不算數,春杏可是會記仇的哦。”
“春杏?”
阮桑枝被老頭的一記媚眼驚的頭皮發麻,她嚴肅的說道:“你先從這具身體裏出來,這個不適合你。”
“出來?”春杏面露諷刺:“出來被你弄死嗎?斷手那撕心裂肺的痛苦我可還記着呢。”
“先進去,搶回來。”
“我去?”裘國公指了指自己,有些遲疑:“我……”
“那是你的身體,怕什麼。”阮桑枝勾起唇角,索性按住他的肩膀推了一把:“春杏不敢出來,你堅強一點就能佔據主導權了,先出去再說。”
她抬眼看了看隱隱發黑的天幕,心頭七上八下的,總覺得情況不太對。想來自己和沈枯在裏面耽擱的時間太久,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是個什麼狀況。
腰側突然傳來一陣灼燙。
阮桑枝低頭看去,那張與花鳶成對的符竟然燃起火光,剎那間化為灰燼飄浮在空中,形成一縷指向來時路的線。
正在“內部”鬥爭的裘國公和春杏停下掙扎,齊刷刷的看向頭頂,血紅的印記令人毛骨悚然。
這圖案她記得,與之前潛伏在蕭洪山身體裏的魘咒如出一轍。此時也如張着巨口的猛獸似的,虎視眈眈,伺機而動。
“跑!”
話落,沈枯將阮桑枝打橫抱起,往來時的出口奔去。
她湊近些說道:“這地方就是個實打實的陷阱,背後那人說不定就在哪等着我們呢。”
有時候人真的受不了烏鴉嘴。
阮桑枝話音未落,前方就出現了烏泱泱一大片的黑影。
身後傳來男女混合的奇怪嗓音,似乎是在害怕,又像是在氣急敗壞的咒罵什麼人。
“抱緊我。”
她沉聲道,魂劍自掌心幻化而出,劍尖直指各路魑魅魍魎:“你只管大膽往前走,我來開道。”
在那一刻,沈枯清晰的聽到了自己狂亂的心跳,卻又感到無邊的心安。
阮桑枝的劍招算不上漂亮,但行雲流水,出則斃命,如風捲殘雲,亦有攔江破浪之勢。
凡是被劍鋒掠過的鬼怪都在頃刻之間化為齏粉,而劍氣所至之處,只余淺金的流光逸散盤旋。
“出去了我可能會暈一會兒。”
阮桑枝故作輕鬆的道:“你一定要守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