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郡主的裙下之臣7
一場鬧劇無聲無息地結束了，曲文煙從春雪閣回到了她的棲霞樓，直到進了屋關上房門，她臉上的憤怒終於抑制不住地顯露出來了。
“這個賤人！倒是小瞧你了！”
曲文煙一氣之下抄起桌上的杯子就要砸到地上，將要脫手的那一刻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不行，不能在這個時候發脾氣，如果這杯子砸下去，鬧出來的聲響一定會傳到璟陽王和曲雲瀾的耳朵里的。
曲文煙深吸一口氣壓制了心中灼燒的怒火，復盤起了今晚的整個事情經過。
當曲文煙聽說有個髒兮兮的奴隸進了王府，她立刻就叫貼身丫鬟紫菀去打探消息了，怎料紫菀回來竟說，是曲盡歡在街上買了個極俊美的樓蘭奴隸回來，還送了一根髮釵做為信物，將人收進了春雪閣里。
曲文煙當機立斷決定試探一下這位剛被尋回來的嫡親妹妹，記憶里的這個小丫頭可沒什麼心眼，雖說她剛被找回來時說了些駭人聽聞的話，但曲文煙覺得也許那只是曲盡歡當時的仇恨心作祟而已。
無論如何，今晚是個打探曲盡歡深淺的好機會。
曲文煙打定主意后便掐准了璟陽王回府的時間，故意在璟陽王回內院休息的路上在花園裏假裝與自己的另一個丫鬟青黛閑談。
“什麼？妹妹今天在街上買了個樓蘭的奴隸回來？怎麼可能，瀾哥哥不是同她一起上街的嗎？怎麼會叫她做出這種事。”
“可是大小姐，奴婢聽說那奴隸長得可好看了，如今外頭買貌美的樓蘭奴隸回家當男寵的權貴不在少數，二小姐這麼多年都呆在……那種地方，如今剛回來就買了個漂亮奴隸，二小姐會不會是也要留他做……”
“住嘴！王府二小姐的名聲豈容你置喙。”
就是這麼幾句模稜兩可的話，“偶然”路過聽到這些話的璟陽王果然一時心頭火起，當即就喊住了曲文煙，和她一起殺去了曲雲瀾住的幽篁居。
“臭小子！老子今天聽說有你陪着歡歡出門才放心的，你居然就任由歡歡被一個樓蘭的奴隸纏上，竟然還讓那狗東西進了府里做什麼勞什子男寵，你這個哥哥是怎麼當的！”
曲雲瀾一臉茫然，顯然不知道璟陽王這話是怎麼來的，而曲文煙安安靜靜站在一旁，雖然什麼話都沒說，一口銀牙卻差點咬碎了。
什麼叫“被一個樓蘭奴隸纏上”？！
她剛剛不是跟青黛說的是曲盡歡主動買了個奴隸回來嗎？？怎麼到了璟陽王嘴巴里就把曲盡歡給摘乾淨了！
曲文煙不敢多說，曲雲瀾那邊因為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也只能由着璟陽王先把氣撒了。
他只知道曲盡歡今天確實解救了一個樓蘭的奴隸，可後來這奴隸是怎麼安頓的他也不清楚，所以“男寵”的說法從何而來，他也並不知曉。
曲雲瀾有些擔心璟陽王待會兒再這麼去訓斥曲盡歡，急忙把手背過去沖身後的小廝打了個手勢，等到璟陽王訓斥完了，曲雲瀾才謹慎地開口。
“父親罵的是，今日是我在街上沒有看護好盡歡，不過那奴隸一事似乎有些誤會，盡歡今日的確是替一個奴隸贖了身，但之後她是如何安置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父親先消消氣，去盡歡那裏問清楚了再處置那個奴隸也不遲。”
三人就這麼又跑了一趟春雪閣，曲文煙期盼着曲盡歡能像曲雲瀾一樣也挨一頓斥責。
璟陽王向來是個眼裏不揉沙的人，她和曲雲瀾這些年如果有什麼事做得不對都會挨罵，如今曲盡歡回來了，曲文煙迫切地想看看曲盡歡該怎麼面對怒火中的璟陽王。
可是什麼都沒發生。
非但璟陽王從頭到尾都不怪罪曲盡歡，買了奴隸當男寵這麼大的事也被曲盡歡幾句話就給化解了，還反過來讓曲盡歡討來了璟陽王的心疼。
曲文煙面上默不作聲，心裏卻恨極了，尤其是看到曲盡歡從頭到尾只當她這個長姐不存在，拉着曲雲瀾和璟陽王站在一起，曲文煙從璟陽王的臉上看到了她從未曾得到過的父親的慈愛。
她站在陰影處而他們三個一起在光里，就好像他們才是一家人一樣，而自己在這王府里呆了十八年，父親只有嚴厲兄長只有疏離，一想到此，曲文煙恨不得衝上去將他們三人推散開。
但曲文煙終究是硬生生地忍下來了。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如果在此刻被璟陽王厭棄，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復盤過全程后，曲文煙深呼吸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了一些。
至少今晚試探出來曲盡歡並不像小時候那麼好糊弄了，但她終究是走失了十年之久，所以曲文煙覺得自己還是有先機的。
左右今晚她從沒有親口說過曲盡歡就是買了奴隸做男寵的話，回頭就算是璟陽王有心怪罪也沒有由頭。
曲文煙惡狠狠地捏着手裏的瓷杯，直掐得指尖發白。
曲盡歡，咱們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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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閣。
已經離開的曲雲瀾繞了一圈又悄無聲息地回來了，聽到敲門聲時，本都已經睡了的曲盡歡還愣了一下，聽到門外刻意壓低的聲音又披上外衫去開了門。
“哥哥怎麼又回來了？”
“先進去再說。”
曲盡歡見曲雲瀾表情嚴肅，便點了點頭側身讓開道，關門前還特意掃了一眼院子裏的動靜。
“盡歡，今天的事你有沒有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哥哥也這麼覺得？”
曲盡歡反問完后笑着說道，“其實倒也不意外，有人眼紅我回到王府了，我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發生了。”
曲雲瀾不禁有些驚詫，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問道，“為何？王府本就是你家，你怎麼會覺得有人會眼紅你回來？”
“那我想知道哥哥這些年是怎麼看曲文煙這個人的？”
聽到這個名字時，曲雲瀾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不過姑且還是本着公道的原則淡淡說道，“她在王府這些年算是本分吧。”
“只是如此？她只小你一歲，無論如何也是你的妹妹，我以為哥哥同她朝夕相處了十八年，你們之間的關係應該還算可以的。”
“盡歡，我心中的妹妹只有你，她於我而言更像是個住在王府的外人，至於原因……”
“我知道，因為娘親和雪姨娘的事嘛。”
曲盡歡淡淡道出緣由，曲雲瀾聽了卻震驚地一下子站了起來，“你怎麼會知道？！你被拐走的時候才五歲！”
面對曲雲瀾的大驚小怪，曲盡歡無奈地伸手把他按回到了椅子上。
“哥哥，我那時是小孩子又不是小傻子，耳朵長在我頭上，風言風語總歸是聽到了些的。雖然那時我還搞不清楚利害關係，但這十年裏我有大把時間反覆回想走失前的記憶，怎麼著也能想明白了些的。”
曲盡歡沒辦法說明她是從“曲盡歡”的記憶里得知真相就想了這個託詞，好在，曲雲瀾信了。
曲雲瀾一時無言，他望着曲盡歡平靜地側臉，許久之後長嘆一口氣。
“是，既然你知道，那就該明白我不可能真心實意當曲文煙是妹妹的。我能像父親一樣不將雪姨娘的過錯遷怒於她已經是我最大的退讓了，尤其是如今你回來了，我有真正的妹妹在，自然更不會在意她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