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惡犬的項圈6

這是莫盡歡第一次進入哨兵的宿舍。

由於哨兵們在覺醒後會擁有異常敏銳的五感，所以覺醒成為哨兵的人都需要居住在特殊的房間內，房間被白噪音環繞，屋子裏的傢具也都使用了儘可能觸感輕柔的材質，以保證哨兵們在休息的時候五感可以得到放鬆。

而肆月的房間更加特殊。

在過去，他的精神負荷值常年居高不下，又沒有綁定的嚮導為他提供精神屏障或是降低他的精神負荷，因而在肆月清醒的時候，高度敏銳的五感會增加他的精神負擔，所以肆月的卧房床邊還有各種儀器裝置，這些裝置會定期為他注射鎮定劑、嚮導素和營養劑，讓他能夠一直保持沉睡以降低精神負荷。

在回到自己的地盤后，已經忍耐了許久的肆月一進門便迫不及待地抱住了莫盡歡，併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嘆。

莫盡歡對於肆月這種不斷想往自己身上黏的行為已經漸漸習慣了。

在她慢慢消化了關於“莫盡歡”的記憶后她就已經知道，對於匹配度比較高的哨兵和嚮導來說，肢體接觸是能緩解哨兵精神負荷的最簡單的方式。

嚮導天生擁有的嚮導素要比那些人工合成的嚮導素對哨兵更有效果，而匹配度越高的哨兵與嚮導之間，嚮導素對哨兵的效果越明顯。

“莫盡歡……我從來沒有想過，原來這個世界上還存在有我的嚮導。你之前去哪了？為什麼沒有來救救我？”

肆月一邊死死地抱着莫盡歡一邊在她耳邊低語，莫盡歡抿着唇思索着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片刻后她抬手慢慢撫摸着肆月的後腦。

“抱歉，是我來晚了。”

肆月卻搖了搖頭，他感覺到那些原本躁動的精神在慢慢變得平靜，就像是原本在狂風驟雨中海浪洶湧翻騰的大海，正在隨着風雨減弱而慢慢平靜下來一樣。

這一切不是因為藥物的作用，而是因為他的嚮導就在他的身邊，光是她的存在就能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寧。

莫盡歡正在試圖慢慢疏解肆月的精神，周圍的場景忽然間發生了變化，從一個普通的房間變成了一望無際的大海，而他們兩個就在海中央唯一的孤島上，一個巨大的影子在莫盡歡的視野余光中劃過，她側頭看去，正看到海面下游來了一個巨型章魚。

這裏是肆月的精神圖景，就如同每個哨兵和嚮導都擁有精神體一樣，精神圖景則是哨兵或嚮導內心世界的投影，不同人所投影出來的精神圖景也各不相同，唯有被精神圖景的主人邀請才能來到這一片私人領域當中。

初進入這片精神圖景當中時，莫盡歡的第一感受便是“孤立無援”。

這裏只有一望無際的大海，和一小片不到五平方米的孤島，光是望着這片看似平靜卻深不見底的海就讓人不寒而慄，而孤島的面積卻小到讓人完全無法躲避來自深海的威脅。

哪怕是一個稍微大一點的海浪都能將島上的人卷到海中吧？

更不要提海中還有一個隨時在伺機而動的巨大章魚，而海面下還有更多未知的危險。

莫盡歡被那色彩斑斕的章魚吸引了注意力，肆月正有些不滿想抬頭提醒莫盡歡時，卻立刻感知到了他的精神圖景中多了一個“客人”。

海中多了一隻游曳着的巨型水母，泛着熒藍色光芒的身軀和纖長的觸鬚使它看起來像一顆在海中劃過的流星一樣。

肆月眯起眼睛盯着那隻水母時，章魚也隨着主人的意志靠近了水母，粗壯的觸手一下子纏住了水母的觸鬚將它拖向自己，動作輕柔卻又帶着不容拒絕的強勢，像極了某人現在纏在莫盡歡腰上的雙臂。

兩個同樣擁有許多觸鬚的生物很快便糾纏在了一起，水母被章魚拖着向海底深處沉了下去，莫盡歡眼見兩個精神體的身影在視野中漸漸消失，忽然抬頭對肆月笑道，“看樣子你的大朋友很喜歡我的大朋友。”

“……它平常不是這樣的。”

肆月的聲音此刻有些沙啞，莫盡歡不禁有些好奇地問道，“那它平常是怎麼樣的？”

“比如用觸手把獵物勒死，或者釋放毒液把獵物毒死。”

莫盡歡故作吃驚，“那我的精神體豈不是危險了？”

肆月皺眉咋舌，“你明知道它不是要殺死你的精神體……只是在和它玩而已。”

“真的只是在玩嗎？確定不是在做一些壞事情？”

莫盡歡略帶調侃地挑着眉梢，下一秒她所有的笑意都被肆月堵了回去，長舌強勢地擠開她的唇齒纏上她的舌尖，讓莫盡歡不由得想到了剛剛看到的章魚觸手。

她好不容易才從這深吻中掙脫開，為免肆月又湊上來，莫盡歡乾脆伸手捂住了肆月的嘴。

“別親了，嘴都要被你咬腫了。”

肆月皺着眉頭一副不滿的模樣，莫盡歡又對他說道，“放開我。”

一直死死纏在她腰上的雙手立刻放鬆了些，肆月的表情甚至有些懊惱，可他的潛意識無法抗拒莫盡歡的要求。

哪怕他們還沒有綁定，單是這超乎尋常的匹配度已經讓他開始對他的嚮導言聽計從了。

莫盡歡總算能從肆月的桎梏中退了出來，走到孤島邊蹲下來伸手觸碰了一下海水。

海面因她的撩撥而泛起漣漪，漸漸向遠處擴散開來。

肆月一直注視着她的動作，這一下輕輕的撥弄好像也撥在了他的神經上一樣，讓他的心跳也跟着快了幾分。

“為什麼要帶我到你的精神圖景裏面來？”

“因為你是我的嚮導，雖然這裏有點無聊，我還是希望你能喜歡這裏。”

水母和章魚忽然又出現在了莫盡歡的視野中，她的水母從她眼前快速游過，而肆月的章魚緊追其後，兩個都有十多米長的龐然大物在深不見底的蔚藍色大海中嬉鬧着，明明該是有些恐怖的畫面，莫盡歡看了卻有些莫名想笑。

都說精神體是哨兵或嚮導本人意識的投影，看看這章魚緊追不放的樣子，確實跟那個一直盯着她後腦勺的人像極了。

她回頭對肆月招了招手，海面下的水母也對章魚伸出了觸鬚。

肆月眼前一亮走過來握住了莫盡歡的手，他眼前的場景瞬間變化，從海面變成了海底。

這裏彷彿像是水族館裏的水下隧道一樣，一個看不見的弧形罩子將海水隔開。

肆月抬頭看過去，互相勾住觸鬚的水母和章魚在兩人上方的深海中緩緩游過。

“我的哨兵，歡迎你也來到我的精神圖景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