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搭線

作為當初龍濟光手下的四大天王之一，黃恩錫是四人之中最年輕的一位，年紀不過三十齣頭。最初他是馬存發手下的管帶，光緒二十九年，陸亞發在東蘭和南丹一帶作亂，龍濟光就讓他帶着兩營人離開百色，前往慶遠和陸亞發作戰。他在東蘭南丹等地確實也和陸亞發混戰了半年，但戰績不算出色，後來陸亞發被招撫，龍濟光也沒將他招回百色，而是讓他在南丹駐守，作為自己進入慶遠府的一股勢力。並將他的兩營擴充為四營，所以他手下的兵員只有一半是雲南人，其餘的都是當地廣西人。之後陸亞發在光緒三十年再次反水，龍濟光就讓他帶着兩營濟字營在這裏牽制陸亞發，伺機撈取功績。

黃恩錫打仗方面還是比不上他的老領導馬存發，在剿滅五十二峒歐四褚大部的時候，他被那些游勇打得損失巨大，好在最後是贏了掩蓋住了瑕疵。之後龍濟光截留了靖毅軍和熙字營六營的精銳，把他們全部補充到黃恩熙殘部，並將兩營擴充為四營，所以他的這四營起事真正的雲南兵沒多少了，大部分都是廣西子弟。

黃恩錫打仗不行，但是撈錢的本事不小，他自打在南丹州駐守后，就學着其他大佬一樣，開賭場，辦煙館，另外還和當地的土司勾結開採銻礦砂，然後從叼江裝船走水路販賣到廣東。銻砂也叫硃砂，在南丹州儲量很大，開採成本低，雖說開採量不大，但也着實為他自己和龍濟光賺了不少錢。原本這樣一直下去，黃恩錫也算過的滋潤快活，可是突然之間龍濟光死了。老領導馬存發也作亂戰死，龐大的滇軍體系頃刻之間瓦解，就剩下他一根獨苗在廣西支撐，這讓他有些凌亂和不知所措了。張鳴岐和丁槐倒是沒有忘記他，將他劃到了新組建的堅字營。這一夜之間換了新老大，黃恩錫很是不習慣。

新任堅字營統領袁青雲一開始也沒動他。因為他自己手上的事都忙不過來。自打接到晉陞的命令后，袁青雲立即帶着韋明生部趕往百色和丁槐做交接，因為作為一省提督的丁槐不可能長期呆在百色。到了百色之後，袁青雲立即搭建了堅字營的架構，他任命韋明生為幫統，廖光明為總見習。然後就是在百色和思恩府招募新新兵。由於思恩和百色剛遭受兵亂，境內幾大土司都遭受了滅門，而且張鳴岐又趁機將這些土司的私地收歸了朝廷，於是一下就產生了許多流民。這也給袁青雲招募兵員提供了很大的幫助。他只花了半個月，就順利招募到了四千多人，一口氣組建了五個新營。之後他就一門心思撲在訓練新兵之上。這樣一直到了十二月，等到他的五營新兵訓練完了，百色的六個營也都到位了，他就想起了自己還有四個營的兵馬在慶遠。

袁青雲倒不是因為黃恩錫是龍濟光的人就刻意難為他，而是他覺得沒經過自己訓練的兵勇用起來不放心，於是他給黃恩錫下了道命令。讓他率部前往百色接受整訓，自己將會派遣督帶陳忠海率領三營和他交接駐防。

按道理來說這只是一次正常的部屬調換駐地。可是接到命令的黃恩錫可不這麼想，他覺得這是袁青雲要對他動手了，於是十分的驚恐不安。偏偏在這個時候，一個老朋友找上們來了，這個人就是之前在府城逃跑了的原忠字營督帶王純良。

王純良和黃恩錫差不多，帶兵打仗的本事不怎麼樣。整日裏鑽研的就是如何溜須拍馬，如何撈取錢財。這傢伙當初帶着手下逃離府城之後，知道龍濟光死後沒了靠山，自己這一跑廣西是肯定混不下去了。於是他也沒在廣西獃著，而是一口氣跑回了雲南老家。回到雲南后他用這些年在思恩駐軍期間撈到的錢財購置了不少土地。然後過起來地主生活。按說這也失為一種很好的選擇，皮襖煙袋老肥狗，嬌妻淫妾嫩丫頭，每天蹲在石榴樹下，摳摳腳丫，打打算盤，白衣不啻王侯，誠為人間至樂。

可是這傢伙這種逍遙日子過了不到三個月，就又懷念起來當初在軍營里貴為一方諸侯的威風時光，那種走到哪裏都被人前呼後擁阿諛奉承的日子，想想都不甘心就此做個土鱉富豪。人最容易懊惱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已失去。

於是他在十一月又跑回了廣西，想在這裏找個機會來個東山再起。雖然官職沒了，但是這些年朋友還是有幾個，這其中就包括柳州知府和延彪。

王純良之所以找到和延彪，不是因為他之前在思恩府與和延彪合作撈了多少錢，關係有多鐵，而是在和延彪身上他看到了自己重新崛起的希望。他知道和延彪也和他一樣當初從府城逃跑了，但是這傢伙之後卻一點事都沒有，反而因禍得福，從又窮又亂的思恩調到了柳州。王純良一貫八面玲瓏，他知道這是肯定有人幫了和延彪。於是他打算找到和延彪，搭上這條線路，給自己也來個東山再起。

和延彪自打調任柳州之後，那是對舒堅千恩萬謝，基本上就把自己困在舒堅一起了，他知道這位爺不但年輕有能力，而且上層還有可靠關係，舉手抬足就把自己這個要趕回家的人保住了，還換了個好地方繼續當官。就憑這一點可以看出，這傢伙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日後自己搭上了這條大船，那肯定是前途無量。所以在柳州上任之後，對於舒堅的任何要求，他都是給予滿足，要地給地，要錢糧給錢糧，要招募兵勇，他也是馬上親自出面招呼下屬各縣官員鄉紳給予鼎力支持。同時他也發現不光是自己這個柳州知府，就是新任的右江道台徐廣惠，也是對這個巡防營統領言聽計從。同時他還了解到，徐廣惠兩年前還不過是岑溪的一個七品知縣，自打和舒堅扯上關係后，兩年之內連跳數級。到現在已經貴為正四品的右江道台，照這個勢頭下去，估計日後晉陞廣西布政使都不再話下。

和延彪這段時間很忙，但過的很充實，一點也不感覺到勞累。不過他沒想到王純良會來找自己。他和王純良之前在思恩府的時候確實開心合作過一段時間，兩人合夥撈了不少錢。但要說兩人之間的關係有多鐵。那是不可能的，做多也就是利益合作關係，連酒肉朋友都算不上。王純良以前仗着龍濟光的牌頭，甚至還有些看不起他這個思恩知府。但不管怎麼樣吧，畢竟是在一起共過事的同僚，和延彪還是和他見了一面。

當清楚王純良的來意后，和延彪確實佩服這個人的精明。不過他在官場上混了這麼多年，什麼人沒見過，像王純良這樣的倒了後台找新主的人。這輩子也沒人敢用。俗話說救急不救窮，就他這樣的人，幫得了一時也幫不了一世，這輩子都很難翻身了，還是省省吧。於是他對王純良說道“王大人，對於你能來看望我，和某很是感激，但是對於你所提的要求。和某實在能力有限，幫不了你。”

王純良當然不會空着手來。他本身也就沒想過和延彪會白幫他，所以也是有備而來的，當初他之所以沒有在府城和馬存發死抗，就是因為他撈足了本錢，不想冒險丟在府城。於是笑着答道“和大人客氣了，王某也不是不曉事理之人。不會讓和大人難做的。”說完他掏出一疊銀票，輕輕的推在了和延彪面前。

“這裏是十萬兩銀票，就當是給和大人前線引路的費用。另外在下的要求也不高，只是希望能和和大人一樣恢復原職，隨便去那個州府繼續做個綠營的主官。當然要是實在不好辦，去地方的巡防營做個管帶也行。還煩請和大人幫在下這個忙，如果事情能成，主子那邊我還有敬奉”。王純良不緊不慢的說道，其實他早就想好了，只要能成為一地的軍事主官，不出一年，這些話出去的錢就能一分不少的撈回來。

對於王純良的出手和延彪當然不會覺得奇怪，俗話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王純良跟着龍濟光從雲南殺到廣西，這麼多年一路搶奪盤剝下來，不但貪污軍餉，而且開辦賭場煙館，每到一地就大肆搜刮，說他現在有一百萬兩也沒人覺得奇怪。

送走王純良后，和延彪在家仔細的考慮了一個晚上，然後帶着銀票去了舒堅哪裏，他沒有保留，將王純良找他的意思全部照白說了一遍。他這麼做一來是表忠心，而來是想看舒堅的意思，畢竟這也不是白乾的活，王純良這十萬兩不過是開路錢，真整的大買賣還在後面。

舒堅沉思了一下然後問和延彪，“和大人您是怎麼想的”。

“回大人，屬下能有今日都是全靠大人您的恩澤，對於王純良屬下哪有能力幫他，所以還請大人你定奪才是”。

“這樣吧，銀子你先帶回去，容我考慮幾日再給你做答覆”。舒堅的意思很明了，銀子你先帶走，要是我考慮之後覺得不合適，那你就把銀子還給他讓他走人。

幾天之後和延彪再次和舒堅碰頭了，這次舒堅告訴他，王純良不是不可以幫，但要看他的表現如何，當然這表現不是他能拿出多少銀子，而是他願不願意真心的日後跟着自己並為自己辦事。

舒堅本來就要將四大天王一起清楚乾淨，馬存發是他親手射殺的，段爾源是死在馬存發手上，這兩個算是解決了，就剩下王純良和黃恩錫。之前他是不知道王純良跑哪裏去了，要不然早就派人趁亂將他做掉了，沒想到他這次竟然不知死活自己跑出來了。至於黃恩錫，他也是做了準備要清楚掉的，他不可能會讓堅字營里留下這個異類。

舒堅這個人的性格就是這樣，要麼不做，要做就做絕，既然對龍濟光動手了，斬草除根那是必須的，不能為日後留下任何隱患。當他得知王純良出現在了柳州的消息之後，於是一個毒辣的計策隨即在腦海里產生了。如果說剛來這個時代的時候舒堅還是個善良之人，但是經過這兩年的淬鍊，他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一個人為了理想，必定會想盡辦法實現，況且舒堅的理想又實在過於宏大，以至於他會不擇手段。

不過對於自己想出的這個毒計，舒堅是不會自己去做，也不會讓和延彪知道內情，雖然和延彪現在很聽話，但是不是什麼事都會讓他知情，畢竟理念上存在的差異決定了他們不可能是一條道上的人。於是舒堅告訴和延彪，日後不要再和王純良進行接觸，你只要將徐林輝引薦給他就可以，其他的事交給徐大人去辦就好了。

和延彪對於舒堅的吩咐當然聽從，他也不想糾纏在這種對自己沒什麼益處的事情當中。於是他回去后找到王純良，將他介紹給徐林輝，告訴他這是自己主子派來和他接觸的人，以後有什麼要求你們自己去談。

王純良不認識徐林輝，不過從和延彪的話語中明白這位就是他主子派來和自己談的人。至於主子是誰，他也不用急着問，只要能搭上線，日後肯定能知道，要是搞不定，知道是誰也沒用。於是他很爽快的就跟着徐林輝去了柳州城內的一個隱蔽的院落。這裏是李德山的屋子，徐林輝只是借用了下。進到屋內后，徐林輝很明確的告訴王純良，主子的意思不是你能拿出多少錢孝敬他，因為他老人家不缺錢，而是在意你是不是真心的願意為他老人家辦事。

王純良馬上拍着胸脯說道“只要主子願意收留，日後就是給做牛做馬都心甘情願”。他知道這位主子來頭肯定不會小。

徐林輝笑了笑說道“王大人有這個心意就夠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主子的意思給你轉達。你是事主子都聽和大人說過了，對於你的要求，主子也表示沒問題，他能保的了和延彪，也就能保住你。一個綠營的督帶不是問題，就是十營的統領也可以幫你弄到。不過在這之前，你得幫他辦一件事”。

王純良連忙問道“辦什麼事？只要我王純良能辦到的，別說一件，就是十件我也願意去辦”。(未完待續。。)

ps：阿舒今天在家，會chayexs.com.chayexs.com更新兩章，晚上七點左右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