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家裏翻了天
她身邊一個筆挺修長的身影,彎腰假裝忙着收拾早就收拾好的炊具,偷偷地歪過來臉瞄了一眼。
宜從心吸溜米粉時滿足的神色過於明顯,辛遇的唇角不自覺地彎了起來。
真好。
只覺得歲月靜和,溫馨美好。
宜從心一碗下肚,猶自不太滿足,細細體會不過剛剛半飽,她巴巴地瞅了一眼辛遇。
辛遇微微眯了眯眼,內心暗自美妙,動作熟練地又給她盛了一碗,似笑非笑地,“最後一碗,晚上吃太多會不舒服,想吃的話明天再做。”
有一說一,辛遇一張臉、整個人,可以說是女媧的炫技之作。
他的一雙眼睛裏更是自帶純凈的小月牙,除去他見生人冰冷,會把月牙藏起來,對着自己人時,特別是每次宜從心看他,都會覺得那雙乾淨的眼睛真是“看狗都深情”。
特別是現在,小夥子嘴角淡淡笑意,眼睛裏的小月牙,絕對是全宇宙最甜的一彎。
這傢伙拍海報時為啥就笑不出來呢?
宜從心默默地吐槽了一句,不過對着辛遇,她還是乖乖點頭,朝他笑了笑。
自家崽崽這麼乖,又這麼貼心,還有啥不滿足的?
大概米粉是南明省最常見的食物吧,還有一個人也正在家裏吃米粉——宜從心的大哥,宜振家。
宜從心離開家好幾天,沒見誰給他打個電話或是寄封信告知此事,而宜彩婷離開家的當天,閻二萍就找到村委會的辦公室,連哭帶喊地給宜振家去了長途電話。
而閻二萍報完警的第二天,她便一天一個電話的,催在外務工的宜振家趕緊回家,老母親在電話里哭嚎,宜振家完全搞不清狀況,他再問吳桂月,吳桂月又支支吾吾地不肯說不明白。
工地活多一時半會兒走不開,且剛剛才過年半,工資也還沒結,宜振家一開始真不想走。
奈何家裏頭一天一個的長途電話,沒有一個人能扛得住,宜振家也有些心慌,不得不給工地請了假,匆匆趕了回來。
回來才知道家裏已經翻了天。
他自是知道母親一生糊塗,可是為什麼自家媳婦兒也沒能把那兩個妹妹給看住呢?!
明明那麼精明能幹的一個人。
明明他離開家之前,也千叮嚀萬囑咐:“兩個妹妹都長大了,到了凡事兒都要小心的年紀,特別得小心村裡那些小混混們。”
可他聽母親的意思……
哎,一言難盡。
他剛聽說時,心裏的火怎麼也壓不下去,直接抄上鐵杴想要衝到賴石林家裏,想要把那個畜生活活砍死拉倒!
閻二萍和吳桂月拉住了他——是想鬧得全村都知道這檔子事兒嗎?!
真鬧大了,全家都會被村民笑死!
就算為了堵住村民們的嘴,等宜彩婷找回來了,讓她嫁給賴石林,那也擋不住村民們私下裏議論她做姑娘時的不光彩。
吳桂月被自家男人向前的力量帶得一踉蹌。
她一下子冷了臉。
胳膊一甩,冷眼瞧着被閻二萍死死拽住的宜振家,吼道:“去!你去!你拿着鐵杴先把姓賴的敲死,然後自己再被警察抓走!你也不用要這個家了!你們兄妹三個都走!”
宜振家聞言一震,停下了腳步,可是胸口猶自劇烈起伏着。
吳桂月又氣又怒,都快帶哭腔了:“你想讓孩子出生后,就有個這麼不光彩的姑媽嗎?那你還不如現在就把孩子弄死得了!我也不活了!要麼離婚,要麼你先劈死我!”
宜振家手中的鐵杴“哐當”一聲,落在自己腳上,他卻覺不出疼痛。
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
“面子”在宜振家的心裏面,又何嘗不比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
閻二萍把自己累得氣喘吁吁,鬆開宜振家的手臂后,一下子癱坐在門口。
三個人好半天才喘勻了一口氣。
宜振家咽下一口帶血的唾沫,恨恨地在地上跺了一腳。
他奶奶的這都是些什麼破事啊!
他將鐵杴踢向一邊,本想再狠狠地罵上賴石林一頓,卻想到隔牆有耳,又生生咽了下去。
真是打破牙齒活血吞。
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深吸幾口氣后朝着吳桂月看了一眼,“給我弄點吃的去。”
吳桂月暗暗地白了他一眼。
死男人,在外邊裝孫子,一回家就充大爺。
這段日子她自己當家做主慣了,她不使喚閻二萍就是好的,閻二萍可不敢使喚她,可是宜振家一回來,形勢就變了。
她還得在男人面前裝幾天賢惠,不然怎麼把他在外邊賺的錢,從他兜里掏出來呢!
她扭身出了堂屋,走進灶間。
吳桂月漫不經心地翻了翻柜子,家裏能有什麼吃的,不就是那些米粉啥的。
除了……她看了一眼廚房角落的那個竹柜子,那裏頭藏着她今天中午剛剛炸好的肉。
沒一會兒,她給宜振家端來了一碗米粉。
宜振家在工地上辛苦,整個人曬得又黑又瘦,此刻閻二萍又講完了一遍整個事情的經過,只在他面前一個勁兒地抹眼淚,宜振家又累又渴,心裏焦躁又氣憤,端起碗來先喝了半碗湯進去。
放下碗,他一直緊繃的臉總算鬆開了些。
可是拿起筷子他才看到,一碗米粉上鋪了點兒筍乾和梅菜,卻連個油花都沒有。
吳桂月猶自眉梢也不動,只坐在門邊的椅子上乘涼,距離“晦氣”的閻二萍遠遠的。
宜振家看着一碗清淡,不由暗暗地嘆了一口氣。
家裏的日子確實不好過。
父親去世了,小弟還在上高中,兩個離家出走的妹妹一個要上學,一個將來出嫁要嫁妝,老婆又要生孩子,而家裏的壯勞力卻只有他一個,看來找到妹妹回去上工之後,還得多要點兒活、多加點班才行。
只是自己所在的那個工地,包工頭的那副嘴臉……哎,先不想了,還是先想想當下該怎麼辦吧。
“兒啊,明天要不你去公安局問問,到底找地怎麼樣了,這天天沒個信兒的,你妹妹她該不會……該不會……”閻二萍話說著,一雙粗糙的手捂在嘴上忍不住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