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讓子彈飛
“你胡說！我們有錢……”蘇葉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議論，眼眶裏已經有眼淚在打轉了，又見趙雲被這女子這麼針對，不由為他辯解。
“有錢？”那女子立即打斷蘇葉的話，道，“有錢為什麼不肯付這面錢？”
“你！告訴他們，趙將軍到底吃了幾碗面？”黑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掙開了劉平，一把封住店家的衣領，抽出腰間寶刀，似是要將他生吞活剝了。
教黑桐這麼一鬧，周圍指指點點之聲更加熱烈了。趙雲無奈地捂住臉，感嘆自己喜獲豬隊友一枚。
“呵，蠻人！拿刀嚇唬一可憐的賣面的，玩橫的？這個在我大漢天下，不管用！我大漢百姓個個鐵骨錚錚，講的就是一個氣節！”那女子挑釁地看了趙雲一眼，繼而和聲問店家道，“店家，大聲地告訴大家，他到底吃了幾碗？”
店家看了看脖子上冰冷的刀刃，正自猶豫不決之時，那女子又補充道：“店家放心，在坐的諸位還有劉先生，一定會為你還有你的家人作主的！”
劉平聞言，當即一拍他那肥碩的胸脯道：“不錯，你還有你的家人，我一定會作主！說！到底幾碗？”他說到“你的家人”幾個字時還故意加重了語氣。
店家一咬牙，牙縫裏終於蹦出兩個字：“兩碗！”
黑桐手中的刀憤怒地扔在了地上，兩腿戰戰的店家不由也癱坐在了地上。趙雲上前，一巴掌打在黑桐臉上，一把扯過他的衣領罵道：“你們烏桓人遇事就知道拿刀解決嗎？這裏是大漢天下，快向店家道歉！”
黑桐身體顫抖，顯然是怒到了極點。
“道歉！”趙雲使勁向他使眼色。烏桓與大漢本就關係緊張，如今他又如此魯莽，已然犯了眾怒。
“我們烏桓人說一不二，我沒有錯，憑什麼道歉？”黑桐竟少有地頂撞趙雲起來。
趙雲看了看在場的百姓，道：“你若不道歉，便滾回烏桓山去，我大漢容不下你！”
黑桐凄苦一笑，道：“我們從烏桓山山路迢迢投奔與你，是為了讓兄弟們可以堂堂正正地活着，不是來受侮辱的。趙將軍，你、保重！”說罷，轉身大踏步竟走出了麵館。
此刻，連麵館外都已聚集了一堆吃瓜群眾，但見黑桐氣勢洶洶，當即便讓開了條道路。
“誒，你……”趙雲欲追上阻攔，卻教劉平帶人一把攔住了。
那女子走到蘇葉身邊，對趙雲道：“趙將軍，此間事還沒了呢！將軍難道要將這麼可愛的一個小姑娘獨自留下？”
趙雲頹然坐了回來，剛才黑桐在，硬要走好歹還能打出去，現在可怎麼辦呢？他埋頭看着桌上吃剩的蝦仁還有豬心。一個勁地感嘆，果真是殺人誅心吶！
“可是本將軍忽然想起，方才我吃的面既不是一碗也不是兩碗，而是五碗啊！”趙雲忽然面色一轉說道。
“五、五碗？”劉平不知趙雲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對啊！”趙雲放下手中匕首道，“本將軍平日食量就大，再加上今天心情好，方才一口氣吃了五碗。”趙雲轉而對店家刻意加重語氣施壓道，“你卻說我吃了兩碗，是侮辱本將軍的肚量嗎？”
店家一下就懵了，怎麼突然就變卦了呢？他不知如何接口，不由看向劉平。劉平更是一頭霧水，也不禁看向那女子。畢竟她給的劇本里可沒這麼一出啊。
那女子不禁氣悶，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傻子都知道這裏面有貓膩。
那女子當即大怒，罵店家道：“是幾碗你心裏沒數嗎？”
店家見得不到回應，只好道：“是是是，是五碗，是小的記錯了。”
劉平見店家如此回應，接口道：“哎呀，您這吃五碗的面，卻只給一碗的……”
話未說完，誰知趙雲又一次翻臉，道：“又胡說！本將軍雖食量大，可又不是飯桶，哪吃得下五碗吶？”
劉平教趙雲這般胡攪蠻纏，頭都大了。
那女子擰着眉道：“剛才不是你自己說你吃了五碗嗎？在座諸位可都聽見了！”
“這就是問題關鍵所在了啊！我記得我吃了五碗，可我又明明吃不下五碗。所以現在就必須要驗證一下我到底能不能吃下五碗。要不你吃五碗試試，你要是能吃五碗，那就證明我也能吃五碗！”
這女子身材雖不像蘇葉那般纖細，可也是個身材苗條勻稱的美女，吃下一碗都勉強，怒道：“你能不能吃五碗怎麼非得我來驗證，你怎麼不吃？”
趙雲見這女子動怒，自己反而靜了下來，道：“這飯分上下頓，我這剛吃過啊！找在座的這些人，咱倆又信不過！”
女子氣急，無言。
趙雲又道：“若姑娘無法驗證，那便算了，不過也就無法證明我多吃了面，那我們可就走了！”
劉平拍了拍肚子，牙一咬，眼一瞪：“我午飯沒吃，我來！我劉平向來公正，在座各位可有不服？”
“等一等，這面錢……”趙雲故意停頓一下。
“我付了！”劉平當即掏出幾枚五銖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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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你誤會我意思了！這錢我國相府掏了！我國相府要驗證清白，那這用來驗證清白的錢當然由我國相府掏。”趙雲說罷，自懷中掏出一把五銖錢，叮叮噹噹扔在了地上，復又道，“店家，這些錢夠買多少碗面？”
“夠買三十多碗了。”
“要不了那麼多，十碗就夠了，但必須足量，敢有半分短缺，那就是毀我平原國相的清白，到時休怪我刀下無情！”說罷取過立在地上的寶刀，將店家面前的桌子一劈兩半。
趙雲此刻雖沒有任何臨敵經驗，但得了原裝趙雲前一十八年的所有武藝，力由心發，劈這麼一張死物，頓時便顯露出了高手風範。
那女子見趙雲露了這麼一手，也是心中一驚，莫非上午趙雲那般狼狽，是扮豬吃老虎？
“不敢不敢。”那店家此刻已嚇得滿臉是汗，當即便跑進后廚準備面去了。
“不是五碗嗎？怎麼又變十碗了？”劉平嚇得臉都白了。
“放心，另外五碗是給別人備着的。”
說話間，店家已經備好十碗面端了上來。教趙雲剛才那一番恐嚇，這是碗面當真是滿滿當當。北方的面碗本來就大，跟個小臉盆似的，如今面又如此之滿，一碗面怎麼也有2斤多重！
五碗面一字排開在劉平面前，劉平咽了口唾沫，抄起筷子便大口吃了起來。
趙雲瞥了眼店家，又道：“這剩下的五碗，你吃了！”
“我？”店家有些慌了，“為什麼呀？”
趙雲長刀一抖，道：“你連幾碗面都弄不清數，以後還怎麼開店啊？本將軍受劉國相委任，治理這平原縣，就必須得讓你識一識數，全給我吃了，一滴湯都不許剩！”
店家本來就心中有愧，如今教趙雲當面直斥其非，哪敢多言，當場便即開吃。
忽然，麵館外人喊馬嘶，眾人皆向麵館外看去，竟是黑桐帶了三百烏桓胡騎將這麵館圍了個水泄不通。
麵館外，圍觀的百姓見這陣仗，正欲散去。黑桐卻一聲令下，將他們全都攔住。
黑桐大踏步走進麵館，向趙雲揖禮道：“將軍，末將奉命，已經全面封鎖了麵館。”
這一番話，所有人都明白了，番才黑桐受辱離去，乃是趙雲故意為之。趙雲方才那般胡攪蠻纏就是在給黑桐製造時間，畢竟任何問題的解決都是需要實力作為後盾的。
麵館外圍觀的百姓吵嚷不止，執意離去。此刻麵館中全是劉平的人，若教麵館外的吃瓜群眾全都散了去，到時輿論還是捏在劉平手裏，那他剛才做的一切就全都白費了。
趙雲步出麵館，溫聲細語對百姓道：“眾位鄉親，這劉先生的面眼瞅着就要吃完了，還煩請各位做個見證。究竟是幾碗，待會兒自有分曉。”
百姓見情勢不由人，也都只好乖乖留下。
麵館中，劉平和店家尚在奮力吃面。店家身材單薄，食量本就不大，此刻硬着頭皮吃了兩碗，可這第三碗無論如何也吃不下了。一口面用儘力氣也沒能吞下，竟直接摔在桌子底下，暈死過去。
劉平此刻也不太好受，本來都想放棄了，可見那女子杏眼圓瞪的模樣，麵館外又全是烏桓胡騎，咬了咬牙，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個局做完。
劉平紅着眼流着淚終於把最後一口面吞了下去，趙雲不禁有點佩服他的肚量，可看他那模樣又有點可憐他。
劉平扶着桌子，緩緩站了起來，走到趙雲跟前。又一次伸出兩根指頭指着趙雲道：“你吃了……嗝……五碗的面，卻只給一碗……”
他緩緩吐了口氣，生怕動作幅度太大，將面嗝了出來：“卻只給了一碗的錢。”
趙雲當即一腳便踹在劉平的肚子上，誰也沒有料到剛才還在胡攪蠻纏的趙雲此刻會突然發難。
那十數名好手立即護衛在劉平身前，以防趙雲殺人滅口。
劉平教趙雲一腳踹開，滿肚子的麵條一口全吐了出來。當真是又急又多，有的甚至從鼻腔里涌了出來，嗆得劉平涕淚直流。
“你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吃五碗都變成這樣了，你看我像吃了五碗的樣子嗎？”趙雲大聲嚷嚷道。
眾人聽到此，不由哄堂大笑。
劉平剛想說話，又一大口面吐了出來。嘔了好一會兒，終於緩過了勁，靠在桌腿邊大口大口喘氣。
那女子見狀，上前道：“再怎麼說，你也是多吃了面，少給了錢。”
“你不服是嗎？”
“我當然不服！你仗勢欺人，吃了兩碗的面，卻只給了一碗的錢。如今還胡攪蠻纏，嚇暈了店家，踢吐了劉先生！這你可抵賴不掉！”那女子厲聲斥道。
劉平由於嘔吐得太厲害，眼淚又一次流了下來，藉著這股子慘勁接着開始買慘道：“鄉親們吶！劉大耳向來沽名釣譽，虛偽陰險。他嘴上說自己愛民如子，實則狼子野心。烏桓人屢次犯我漢邊，劫我漢民。我大漢百姓有多少人因為他們家破人亡。就因為那劉大耳，如今竟讓這些烏桓蠻人堂而皇之入我大漢疆土，欺我大漢百姓吶！”
百姓聽了，紛紛開始交頭接耳，他們本來就對黑桐沒有什麼好感，如今又教這群烏桓人圍住，心中更氣。紛紛大罵黑桐，有的甚至大罵劉備。
麵館中那些個大儒更是之乎者也，引經據典，批評黑桐，指摘劉備。
那女子也趁機道：“這群烏桓人乃是這位趙將軍徵召而來，他吃了兩碗的面，卻只給一碗的錢，如今卻這般胡攪蠻纏，妄圖矇混過關。先是命這黑桐先鋒打傷我的手下，又以麵條逼死店家。你看看這可憐的店家，如今生死未卜，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來我今天不徹底證明自己的清白是不行了！”他自腰間掏出一把匕首，指着自己的腹部道，“生死事小，名節事大！今日我這肚子裏有兩碗面我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