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試探底線

他有心找人問問，又怕露了馬腳，更重要的是，去了以後討論什麼？是不是每個人都要發言？

葉子楓正在想着，門被敲響了。

他連忙站起來，快步過去打開了門。

來人三十七八歲，留着板寸，穿着夾克，人很精幹，氣場很足。

那人神態放鬆，並隱隱帶些傲氣，笑着自我介紹道：“葉區，我是咱們政府辦主任王寧。”

“哦，王主任啊，您好！”葉子楓連忙極為客氣地閃在一邊，甚至還微微一彎腰：“主任，您快請進。”

葉子楓從小到大，只在村裡見過一次縣政府辦公室主任，儘管不知道是多大官，但那次他見鎮上的書記和鎮長都陪着，一臉客氣的笑容。

王寧愣了一下，不過神情很快就調整如初，踱進去大喇喇地坐在沙發上，笑道：“葉區，昨天你來報到的時候，我正陪區長在外面，給你報道晚了，不會見怪吧？”

“不會不會，哪能呢！”葉子楓一邊說著，一邊給王寧倒了一杯茶端過去：“主任，您請喝茶。”

王寧看了葉子楓一眼，對葉子楓的態度和行為，他顯然有些出乎預料，甚至有些不適應。

有官威的領導他見過很多，和藹可親的也見過不少，但從來沒見過這樣殷勤客氣的。

他欠了欠屁股，一手接過茶杯，一手指了指對面：“葉區，咱們辦公室對着門，以後有什麼事你就直接安排！”

這時，一個女孩帶着一個年輕人站在了門口。

葉子楓一看，這倆人都見過。

女孩正是上午幫他整理領帶，還被他親吻了一口的女孩，而年輕人則是剛才上樓時幫他按電梯的那個白凈年輕人。

倆人的臉色都不好，女孩有些忐忑，彷彿還有些氣憤，而那白凈年輕人則一臉羞愧。

儘管辦公室的門敞開着，但女孩還是輕輕敲了敲。

王寧轉頭看了他倆一眼，沉下臉問道：“什麼事？”

王寧沉下臉的時候，還是有點嚇人的。

女孩忐忑不安的彙報了事情經過，原來給市裡報的（量會）信息，出了一點小失誤。

“你還能幹點什麼？”王寧當即大發雷霆，當著葉子楓的面，將女孩罵了個狗血噴頭。

葉子楓從女孩的彙報和王寧的罵聲中，得知了女孩叫溫婉，是信息科的科長，白凈年輕人叫白宇，是去年的省委組織部選調生，上周剛從鄉鎮借調到政府辦信息科幫忙。

溫婉低着頭不敢說話，不時瞟向白宇的眼神里充滿了怨氣。

白宇諾諾地說道：“主任，都是我的錯，市裡催得急，我寫完就趕緊報上去了，忘了給溫科長過目了。”

王寧怒喝道：“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你以為你是誰？能幹就干，不能幹滾蛋！”

白宇嚇得低下頭，不敢再說話了。

葉子楓也被這場面嚇到了，他替溫婉和白宇捏着一把汗。

儘管王寧的茶杯還滿着，葉子楓還是過去添了點水：“主任，別生氣了，可能是因為我上午差點開會遲到才耽誤了溫科長。”

王寧沒說話，但也沒再罵溫婉和白宇，陰着臉摸出電話，給市政府辦公廳打了過去，電話接通的剎那，王寧的臉上瞬間出現了笑容，語氣也變得客氣而熱情：“王處啊，你好，我是精華區王寧，你好你好，有這麼個事......好的，好的，謝謝，拜託大哥了！”

王寧放下電話，笑容也隨即消失，冷冷地對溫婉說道：“趕緊重新報一份！直接報給信息處王處長！”

溫婉鬆了一口氣：“謝謝主任，我馬上去！”

溫婉臨走前，不經意地瞟了葉子楓一眼，目光中有一絲感激。

王寧彷彿余怒未消，順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葉子楓殷勤地又幫王寧添水，恭維道：“還是主任厲害，您這一出馬，立馬擺平。”

王寧是老牌政府辦主任了，按道理這個職務算是晉陞副區級的第一梯隊人選，但他偏偏兩次換屆都沒能上去，心裏自然憋着火。

尤其當初，他是全區最年輕的處級幹部，但現在連副區長都比他年輕了，這讓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副區長很多時候是奈何不了政府辦主任的，相反，政府辦主任有時卻能給副區長製造困擾，因為他才是政府辦的真正大總管。

王寧喝了一口茶說道：“葉區，現在區里正在給你們這些外來的領導買車，估計要半個月以後車才能到。咱們辦公室還有輛普桑，車是老了點，但車況還行，這段時間你先湊合著用，行吧？”。

一聽還有專車坐，葉子楓頓時一臉感激：“那就太感謝王主任了，其實如果不方便，我坐公交車也行。”

王寧以為葉子楓會很不高興，誰知他居然是這個反應，便又說道：“現在縣區的領導不讓配秘書，但身邊總得有個服務的人員，現在叫聯絡員。葉區，臨時讓白宇跟着你可以嗎？”

王寧想探探葉子楓的忍耐極限，畢竟白宇剛剛才出了不小的紕漏。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葉子楓卻一口答應了下來：“主任，我聽你的！”

葉子楓心裏很喜歡白宇，因為他發現白宇比他還容易緊張，在白宇面前，他反而沒那麼緊張和拘束，而且白宇也是剛來政府辦，兩個新手在一塊，他更不容易露出馬腳。

他對那個清秀俊逸的年輕人其實也很有好感，但那位年輕人的從容不迫和駕輕就熟，讓他隱隱有些壓力。

“等新車到了再安排司機吧，臨時先讓白宇給你開着。”王寧起身走了，直到出門，他也沒從葉子楓的臉上發現一絲半毫的不滿之色。

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就是一個城府極深的人物，王寧在心裏對葉子楓進行了初步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