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一面石鏡
樹枝驚落一地的水珠。
落了地，它就變成了血。
林笑笑忍不住心悸後退，邊掐了把肩上那個自己的大腿肉，“喂，什麼情況？說話！”
“在河裏，過去就能看見張辰逸和趙小石。”
“我看上去像小九那樣好騙嗎？”
“……你再往前走兩步就能看見了，那血河像面巨大的鏡子，封着一座密林，裏面全是狼魔，張辰逸和趙小石沒有修為，快要撐不住了。”
“……那你怎麼落單了？跟你一塊兒的人呢？”
“下去血河幫忙了，有隻巨型蜈蚣在追殺張辰逸和趙小石。”
“哦？那你為什麼沒有一塊兒下去？”
“為了找你啊，複製體。”
“……？”
林笑笑驚了，“什麼東西？”
“你是我的複製體，很難理解嗎？”
“……你說呢？”
林笑笑一把扔下肩上的那個自己，不禁質問道：“什麼複製體，你從哪知道的？”
“小九的複製體告訴我的，在祭台被殺的複製體小九消失之後，你就沒見過小九了吧？但是我見過，一次在下雨之前，一次在下雨之後，可惜都是複製體，不是真正的小九。”
“……”
林笑笑全無印象，不由微微側眸看向樹上的虞清棠，那意思：你見過嗎？
虞清棠的臉色有些微妙，她看向了倒在地上的那個林笑笑，“一共見過複製體小九三次，對吧？”
林笑笑心裏咯噔一下，瞪圓了眼睛瞧着虞清棠，“什麼意思？你也見過？”
虞清棠困惑道：“我只見過兩次，一次是祭台，一次是下雨之前，看見小九穿過了河谷。”
林笑笑：“……複製體帶有本體的記憶，包括行為模式，咱就是說，有沒有可能是複製體見到了複製體小九？”
虞清棠蹲在樹枝上，冷靜道：“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和你應該不是一道的，因為我倆的記憶不同，一定是在哪裏弄混了。”
林笑笑抓了抓頭髮，眼神有些獃滯，“可是咱們不是一直待一塊兒嘛？”
虞清棠攤了攤手，“我也不太理解。”
“……”林笑笑環顧四周，“這雨下的蹊蹺……所以第三次見到的小九為什麼能確定她是複製體？”
地上的林笑笑指了指身後的血河，“複製體小九自己說的，並且她和隊長下去血河之後，修為依然還在。”
“但張辰逸、趙小石和凌音，分明都沒有半點修為，”地上的林笑笑說，“由此可見，張辰逸他們都是真的。”
虞清棠疑惑：“那和你一起的我和陳敏呢？”
“血河之下的你沒有修為，血河之下的陳敏大殺四方。”地上的林笑笑說。
這就意味着眼前的虞清棠是複製體。
虞清棠：“……”
“照你這麼說，你完全不需要搬救兵啊？”林笑笑指出矛盾之處，“複製體小九和複製體隊長修為全在，那肯定在血河之下大殺四方……”
地上的林笑笑：“沒錯，但是他們的複製體身體撐不了太久，還沒和張辰逸他們會合就先撐不住消失了。”
林笑笑：“……”
虞清棠踩着樹枝，腳尖不由向前探了探，“你剛提到了凌音？”
地上的林笑笑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奇怪，“有一群大白鵝，在教凌音拉小提琴。”
虞清棠：“……？”
林笑笑：“……？”
這是人話？
虞清棠以腳背勾住樹枝，身體猛地向前一探——
湍急的血河像面巨大的水鏡，她看不見自己的模樣，卻已經看到了在密林中疾速奔逃的張辰逸和趙小石。
在他們的腳邊，全是厚厚一層的腐爛落葉，潮濕的氣息彷彿隔着水鏡撲了虞清棠一臉。
她心裏念着的是凌音，卻先看見了張辰逸和趙小石……
虞清棠不再猶豫，“笑笑姐，咱倆應該都是複製體。”
“……”複製體林笑笑搓了把臉，“去救你自己吧，我得留下來幫我自己殺無臉怪。”
虞清棠比了個OK的手勢，腳尖一松，從樹上墜落進了血河裏！
複製體林笑笑扛起地上的自己，繞樹遛無臉怪……“不對啊，我是假的，你難道就是真的么？”
“……我特喵的也不確定啊！我都快精分了！時時刻刻都在懷疑自我。”
“……還是不對，你是姐姐，為什麼是陳敏和虞清棠先下了血河救人？”
“啊？誰說她們是為了救人才下去的？”
“不是你說的她們下去血河幫忙了？”
“是啊，只不過是掉下去的……”
血河一開始沒這麼寬，林笑笑三人在找到河谷之後就在附近轉悠，小心潛伏在狼魔村的附近，但是這天兒說變就變，突然下雨了。
沒見過河水突然暴漲的陳敏和虞清棠忍不住就踩到了河谷臨岸的石頭上，哪曾想，一個浪頭突然打來，就給陳敏和虞清棠卷下去了！
按理說，陳敏和虞清棠修為都不低，不至於被個水浪困住。
但一個水花都沒有濺起來，林笑笑就覺得不對勁了，她剛想走近河水看看情況，那渾濁的泥水就突然變成了血的顏色！
她還以為是陳敏和虞清棠已經出了意外，結果難過的一抬眸，就嚇住了——整條河都是血的顏色！
正不知所措，血河水面就變成了一面巨大的水鏡，讓她看到了在密林中狼狽逃竄的張辰逸和趙小石，以及在小溪邊被大白鵝指導拉琴的凌音。
而被浪頭捲走的陳敏和虞清棠處於他們中間的位置，掉進了狼魔群里，很快林笑笑便看出了不對勁。
陳敏和虞清棠，倆人一起掉進去的，但陳敏毒功一出，不止撂翻了周圍的狼魔，還差點送走毫無修為的虞清棠！
她也不知道身邊的人是什麼時候被掉包的，但眼下不是琢磨這些的時候，她得搬救兵，然後就在血河邊上碰到了小九。
彼時小九和隊長也正看着水鏡之中的情況，在發現她之後，小九直接來了一句：“我們是複製體。”
給林笑笑干懵了都！
她不明白眼前的小九為什麼會如此的確定自己是假的，“你……”
“有些能力用不了。”複製體小九沒有具體說是什麼能力，“我和隊長先下去探探，你留下來看看情況再行動。”
林笑笑點點頭，然後很快她就發現問題在哪了，立馬調頭去找在狼魔村裡潛伏的複製體。
至於她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真是假。
·
“呼、呼……”急促的呼吸聲淹沒在潮濕的樹葉間。
張辰逸和趙小石玩命兒奔跑，滿頭大汗。
被張辰逸掐住脖子的大白鵝翻着白眼生無可戀，“放了鵝放了鵝！要被顛死啦！”
張辰逸：“……”
他換了只手繼續顛鵝，“我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大白鵝：“……”
“嘎喔！嘎喔！”
聽着像是在罵人。
張辰逸反正聽不懂，直接無視了無能狂怒的大白鵝。
趙小石掂了掂平底鍋，氣喘吁吁的回頭看了眼，血紅的蜈蚣在翠綠潮濕的林間十分顯眼，“這玩意兒不怕大白鵝……”
言下之意：可以做鐵鍋燉大鵝。
張辰逸手也酸，匆匆忙忙的左顧右盼，“狼魔去哪了？怎麼一隻都沒有瞧見？”
趙小石……趙小石擺擺手，說不出話來：不知道啊！
忽有一陣風吹過，張辰逸的耳朵忽然動了動，“噓！”
趙小石只得屏住粗重的呼吸聲，以眼神詢問：怎麼了？
“打鬥聲……”張辰逸指指側邊，“咱把蜈蚣引過去！”
趙小石怕他理解有誤，只得費勁開口：“萬一又是一隻巨型蜈蚣……”
“我聽到了狼叫聲。”張辰逸解釋，“要是真的再有一隻大蜈蚣，你就學雞叫，弄它！”
趙小石：“……”
身後那隻巨型蜈蚣已經免疫了雞鳴聲的恐嚇，正處暴走之中。
趙小石腳步一轉，示意張辰逸帶路。
張辰逸隔着老遠看見了眼熟的劍光，心中不由大喜，“隊長！隊長！我們在這兒！”
落於樹梢的清雅少年回眸的剎那，身體瞬間猶如一縷清風消散！
“！”張辰逸瞬間哽住，“小九？小九？”
打鬥聲消失了。
張辰逸不禁茫然停下。
趙小石：“……”
趙小石拍拍臉頰，告訴自己要打起精神，不能絕望！
他已經看到有幾隻狼魔尋聲過來了，立刻推了把張辰逸，指指一旁的大樹，示意他趕緊上去！
張辰逸歘歘竄去樹上，然後腳背勾着樹枝，一把將趙小石也拉了上去，“幻形丹能變狼魔么？”
趙小石喘着氣比劃：不知道。
他們在密林里已經待了很久了，身上都是潮濕的氣味。
趙小石捂住嘴巴小聲呼吸，狼魔逐漸逼近，巨型蜈蚣也從枝葉間滑了過來，密密麻麻的蜈蚣腳就落在趙小石身旁的樹枝上，給趙小石看得直起雞皮疙瘩。
張辰逸擋了擋眼角餘光，保持靜默。
“嗷嗚！”一聲，狼魔和巨型蜈蚣幹了起來！
巨型蜈蚣沉重的身軀很快就壓斷了樹枝，給樹榦一側剃了個光禿禿。
張辰逸：“……”
趙小石：“……”
“吼！”落在最後的一隻狼魔正要和巨型蜈蚣幹上，就先看見了樹上的獵物，隨即迅速奔跑助力，啪嘰一下撞到了樹榦上，滑稽地貼着樹榦滑了下去。
狼魔：“……”
張辰逸朝它豎起中指，然後轉身就跑。
咔嚓一下，他的腳剛剛離開樹枝，樹榦就被巨型蜈蚣的身軀撞斷！
張辰逸和趙小石現在比較需要休息，所以他們換到遠一點的樹上和，就躲進了茂密的枝葉中一動不動。
緊追而至的狼魔：“……？”奇怪，獵物呢？
狼魔繞着大樹來來回回的轉了好幾圈，邊抬高鼻子左嗅嗅右嗅嗅……不見了？
狼魔疑惑地原地轉了一圈，然後突然憤怒，一爪子撓掉塊樹皮，氣勢洶洶的轉身回去撕咬巨型蜈蚣。
張辰逸：“……”
趙小石：“……”
·
“為什麼你能動用修為？”
在密林的另一邊，虞清棠躲着隨處可見的大蛇，發足狂奔！
複製體陳敏瞥了眼地上的殘肢碎骨，幹掉圍攏過來的大蛇，“虞清棠，後面的路得你自己走了。”
“……什麼？”虞清棠目光低垂，很快明白了什麼，“你……”
從消失的小腿開始，複製體陳敏的身軀很快消散——
“保重。”
“……”
虞清棠抿了抿唇，原地休息了一會兒，趕在大蛇再次包圍她時，尋着枝葉稀疏的方向前行，結果運氣不好，又遇到了幾隻狼魔！
“嘿嘿~這隻雌性不錯~”
“餓了好久了，終於又能吃到新鮮的了！”
狼魔猥瑣地搓着帶毛的爪子，各自散開，將虞清棠包圍。
它們貓戲老鼠似的，慢悠悠的撥弄爪子，戲弄虞清棠，享受着虞清棠的恐懼。
虞清棠試圖反抗，卻力量不足，很快就被狼魔鎖住了雙手，被壓着單膝跪地！
爪子勾到了泳褲，虞清棠閉了閉眼，咬舌——？
身上的禁錮驟然一松，虞清棠愣愣回頭，照鏡子似的看見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
“跑吧！別停下！”複製體虞清棠說。
虞清棠咬了咬唇，頭也不回地往前跑。
等她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密林，一眼就看到了一面奇怪的鏡子。
它是石頭的模樣，卻在草叢之中閃閃發光。
虞清棠試圖靠近，忽覺腳上一痛，只見不知打哪來的小黑蛇正狠狠地咬着她的腳！
……沒有毒？
虞清棠瞬間無所畏懼，大步跑向那面石鏡！
她看見了沸騰不休的血池，看見了在祭台上與雷電僵持的狼耳青年，也看見了等候在屋檐下的洛錦鯉……
虞清棠猛地吐出一口血，身體被數不清的黑蛇啃咬着，讓她腳步漸慢，身軀沉重地倒下！
她的手距離石鏡只有毫釐之差……
虞清棠滿眼的不甘，身體卻沉重發僵，難以動彈，眼帘逐漸合上……
……
“撲哧！”
狼耳青年忽然不屑的笑了聲，轉身離開祭台。
雷電噼里啪啦地彎成問號的形狀，“你笑什麼？”
“呵，只是突然覺得跟你耗着沒意思，那個血池是為小九度過發情期準備的沒錯，但是它會無限放大混沌魔龍的惡念，時間沙漏甚至會讓惡念積攢……”
狼耳青年頓了頓，頗覺有趣的說：“你猜，小九她最後會忍不住吃掉什麼？”
雷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