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話問得莫名其妙,明明是她父親的案子,怎的苦主變成她了?
就算她是苦主,量刑定罪也輪不到她來吧?
宋晚寧被問得愣了片刻,想了想又俯身拜了下去,回道:“臣女多謝陛下抬愛,只是喬氏之罪已涉及欺君,她的罪不該由臣女定奪。臣女只求一個,還請陛下收回成命,將喬氏從我宋氏族譜上除名。”
她不可能自己向陛下要求對喬魚兒處以極刑,但若輕易放過,或者只是給她一個了斷,心中又有不甘。
因此,故意當著所有人的面提醒陛下,喬魚兒騙了陛下,還由陛下親自下旨入了宋氏族譜,罪無可恕。
果然,陛下點了點頭:“這是自然,那便以欺君之罪論處吧。”
“陛下,兒臣還有事啟奏。”謝臨淵突然開口,“喬氏惡毒至極,不僅矇騙陛下,還害死過兒臣的孩子,兒臣自請親自處置喬氏。”
身後的文武百官不知道他哪來的孩子,宋晚寧卻再清楚不過。
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唯一的一個孩子,葬送在三年前寶華殿的那場大火里。
縱火的人早已被謝臨淵處死,可喬魚兒的這筆賬一直還未清算。
她沒忘,他也沒忘記。
皇帝知道他們三個人之間的恩怨,沒有再問,直接同意了:“既如此,便交由你負責吧。今日之事便到此為止,以後誰再胡亂生事,污衊肱股之臣,朕定嚴懲不貸!”
大殿內其他人全跪了下來,齊聲高喊着:“陛下聖明!”
沒有人再提那無辜被屠了乾淨的沙棘鎮,也無人在意“罪魁禍首”喬魚兒當時才五六歲年紀,怎麼可能安排下這一切。
最終只處置了一個彈劾的張大人,以及一個作為棋子的喬魚兒。
似乎又回到了海晏河清,其樂融融的場面。
可宋晚寧看着皇帝起身遠去的背影,覺得異常可笑。
“來人,將證人帶下去好好安置,過幾日送回西夏。”謝臨淵召來幾個侍衛吩咐道。
散了朝,官員們也不再逗留,三三兩兩地結伴走出大殿。
有些人臨走前還回頭看了看仍跪着的宋晚寧,與身旁之人竊竊私語。
“走吧,回去了。”
宋晚寧回過神,看見眼前伸着一隻手。
順着往上看去,是謝臨淵稍霽的臉色,彎着腰要扶她起來。
她本不想扶那隻手,可跪得太久,兩腿麻得不像話,根本站不起來,搖搖晃晃差點摔倒。
沒辦法,只好將手搭了上去。
“多謝殿下。”連站都還未站穩,便先急着道謝。
她像是鐵了心要與他保持距離,即使是撐着他的手,渾身散發的疏離感卻也像要把他推往千里之外。
謝臨淵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他動了動唇,略帶着幾分自嘲地輕笑起來,低沉沙啞的聲音里,充斥着無奈:“你一定要與我如此生分嗎?”
如果宋晚寧肯明確告訴他,要怎樣做她才能原諒他,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絕對不眨一下眼。
可她偏偏這樣,什麼也不肯說,不肯做,也不肯放下過去。
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宋晚寧微微垂下眼眸,避開謝臨淵那複雜的目光,輕輕抽回自己的手,努力穩住身形,儘管雙腿依舊麻木得厲害。
“殿下言重了。君臣有別,自當守禮。”
她的聲音清冷,如同秋日裏的微風,不帶一絲溫度。
話語雖輕,卻似一把利刃,在謝臨淵的心上劃開一道細微的口子,隱隱作痛。
他的眼神一點點黯淡下來,手還僵在原處:“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宋晚寧緩緩吐出一口氣:“那殿下想說什麼呢?說你與陛下早已商量好,今日只為來演一齣戲,推出兩個替死鬼便結案了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好像面對謝臨淵總是會格外情緒化。
明明理智告訴她,陛下一定是用了宋家的安危和清白做籌碼,威脅他不要繼續查下去,到此為止。
可心裏有一道聲音卻總是在問,僅僅就是這樣嗎?
她還是不甘心,卻又無能為力。
自己什麼都做不了,便只能將氣撒在他身上,鑽了牛角尖。
空蕩蕩的金殿中早已只余他們二人,連宮女太監都見不着一個。
“你信我,只是暫時到這裏結束。”謝臨淵強忍着心底的苦澀,溫聲哄道,“待時機成熟,後面那些人,我一定不會放過。”
宋晚寧這才從滿腔憤恨中醒過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她沒說話,站着緩了片刻,正要走,被謝臨淵拉住了手腕。
他問道:“午後喬魚兒行刑,你要看嗎?”
“這麼快嗎?”宋晚寧有點驚訝。
雖說得了陛下的允准,但尋常犯人行刑也得挑個吉日吉時,哪有這麼隨意的。
而且,這也太突然了,都沒有給她一個準備的時間。
她連殺雞都沒見過,驟然要眼看着殺人了,怎麼想都有些恐懼。
哪怕她對喬魚兒恨之入骨,巴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似是看懂了她的擔憂,謝臨淵解釋道:“自然不是給她個痛快,你別怕,若不想看就算了,不必勉強。”
“不,我去。”宋晚寧突然下定了決心。
喬魚兒不管怎麼死,都是罪有應得。
她要親眼看着喬魚兒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為枉死的百姓和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償命,她沒什麼可害怕的。
“好。”謝臨淵叮囑道,“你先回去,午後我再派人去接你。”
兩人一同出宮,在宮門前分道揚鑣。
宋晚寧坐馬車回了寧遠侯府,簡單同趙嬤嬤說了下上午的事,又用了午膳,正準備小憩一會兒,侍女卻來報說太子殿下的馬車已在外頭候着。
她沒想到謝臨淵動作這麼快,有些猝不及防。
也不午休了,帶着梨蕊就往外走。
上了馬車發現謝臨淵並不在,問車夫和侍衛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只能百無聊賴地坐在車裏看着窗外的景緻。
這路卻越走越遠了,不像是去刑場,倒像是要出城了。
不是要帶她去看喬魚兒行刑嗎?這是要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