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催情之物

第108章 催情之物

晉安帝所在的廂房位於朝露寺東院的精室。周遭都是粉牆包裹,牆邊種植着古柳高槐。經過一道重門便能看見一座雕花閣樓,紅色的檐口鑲嵌着金色的琉璃,微風拂動,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此時整個院子都被金甲衛圍了起來,那鈴聲在寂靜的院子裏便顯得有些詭異。

見皇后前來,金甲衛並未阻攔,謝宴辭拉着姜稚一起墜在幾步開外。

兩人在小太監的帶領下一同進了精室。

只見室內檀香裊裊,佈置典雅。桌上的佛經翻開了一頁,連杯中的紅茶都還未涼透。

一切都在表明晉安帝剛離開不久。

皇后在空廂房轉了一圈,手指點了點桌沿看着小太監問道:“好端端的,陛下怎麼突然提起神女。”

小太監還算鎮定,弓着身子顫聲道:“不算突然,陛下三日前曾做過一個關於神女的夢……”

“夢?”

“是,奴才也只是聽劉公公提過一回。說陛下夢到過後還親筆作了一幅畫。”

皇后的臉色已經極為不好起來,宮裏的女人為了爭寵手段層出不窮,不乏將自己裝扮成花妖女仙之人。

這雲露寺被金甲衛圍得如同鐵桶,更是每過半個時辰便派人滿院子巡查一次,若不是宮內之人,普通人根本靠近不了這座閣樓。

怕不是哪個狐媚子披了神女的皮將晉安帝給勾走了。

而宮中之人恰巧有人精於此道。

皇后陰沉沉的看了謝宴辭一眼:“嘉貴妃在何處?”

窗邊的寶月瓶里插着一支山茶花,雪白的花瓣層層疊疊若雲若雪。謝宴辭用手指隨意的撥弄兩下,混不在意道:“受了寒在偏院歇着。”

皇后目光微動:“宴王難道不知嘉貴妃已經被陛下禁足,此次來朝露寺也不在隨行之列。她如此妄為難道想抗旨?”

“母後知道,兒臣的母妃一向任性,誰的話也不聽。若父皇這回要懲治於她,兒臣不會求情。”

察覺到姜稚的忐忑,謝宴辭側着身子擋住她的臉。一隻手卻探進她的袖中,去勾她的手指。

皇后將他的動作看在眼裏,嗤笑一聲,轉頭對着小太監道:“去將嘉貴妃請來。”

小太監猜到皇后的用意不由嘴巴犯苦,若晉安帝這個時候真在嘉貴妃房裏,自己現在去豈不是打擾了主子爺的好事?

可皇后又一副等在此處絕不罷休的架勢,也由不得他願意不願意。

小太監哭喪着一張臉往院外,沒走兩步就見嘉貴妃杯兩個宮婢攙扶這氣勢洶洶的而來。

兩人剛打了一個照面,嘉貴妃已經一掌打在了他的臉上,疾言厲色的怒斥道:“狗奴才,佛門之地竟然引誘陛下胡來,你有幾個腦袋?!”

小太監被打的口鼻流血,顧不得疼痛跪下就叫冤:“娘娘恕罪,奴才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啊!”

嘉貴妃自然不聽小太監的解釋,讓兩個宮婢將小太監按住,自己徑直往閣樓而去。

還沒走近就見屋子內一個穿着正紅色羅蹙鸞華裙的女子一閃而過,頓時怒火攻心,想也沒想一下就將半關的門給推開了。

“啪”的一聲響,若不是謝宴辭拉了一把,被推開的門怕是會拍在姜稚的身上。

皇后見她如此,精緻的眉眼也染上了怒氣:“嘉貴妃,你還有沒有規矩?!”

“怎麼是你?明明——”嘉貴妃愕然,意識到不對又趕緊改了口:“娘娘怎會在此?”

她是得了消息說朝露寺有神女降世,特地趕來瞧瞧。

好端端的一個佛寺怎會出現神女,就算是有,她也要來看看到底是誰如此大膽,敢在寒食節這日造次。

嘉貴妃目光很快的將廂房打量了一圈,看到謝宴辭與姜稚時險些維持不住端莊的儀態。

擰着眉咬牙道:“你們怎麼也在這?”

謝宴辭不疾不徐:“自然是來看父皇。”

廂房陳設簡單,沒有能藏人的地方。想到院子外層層把守的金甲衛和面色凝重的皇后,嘉貴妃很快的發現了不妥之處:“你父皇他——”

“不知在何處。”皇后往前走了兩步目光落在窗外,一隻飛鳥棱着翅膀,在枝頭停了一瞬,便再度撲扇着翅膀往天際飛去。

“本宮原本以為陛下去見了你,現在看你這副模樣,想來應該不是了。怎麼,嘉貴妃也是聽了神女之事找來的?”

被人戳破心思,嘉貴妃有些不自在的辯解:“臣妾只是擔憂陛下安危罷了。”

“有金甲衛在,你多慮了。”皇后說完話風一轉:“陛下前兩日為何禁你的足。”

嘉貴妃下意識避開她的目光,臉上閃過難堪之色。

裴若雪的一張臉太過特別,為了避人耳目,入宮進宮都讓她坐着垂着紗幔的軟轎。即便在宮中養傷數日,也沒讓她出過偏殿。

玉祥殿裏裡外外又是嘉貴妃的人。

是以皇后只知玉祥殿來了人,卻不知來的人是何模樣。

原想着讓人去查一查,卻又因諸多要事給耽擱下來。

現在覺得嘉貴妃的禁足有些太過蹊蹺,所以才問一問。

嘉貴妃當然不會告訴她,是因為晉安帝惱了自己送裴若雪出京之事。

仍舊是對外那套說辭。

“臣妾宮裏的人太過愚笨,奉茶的時候燙傷了陛下。臣妾用人不善,受罰也是應該的。”

皇后自然不信。

她可是見過嘉貴妃受寵的模樣,說是出盡風頭也不為過,晉安帝豈會因為一個奴才罰她。

況且能在皇帝跟前奉茶的都是手腳伶俐且伺候慣了的人,怎能連茶是冷是熱都掌握不好。

這樣漏洞百出的借口,只是欺負她不知實情罷了。

嘉貴妃與皇后打着機鋒,姜稚的目光卻全在瓶中插着的那支山茶花上。

這樣一路走來,積雨新雯翠蓋亭亭。沿途景緻雖好,像這般雪白的山茶花卻是沒見過的。

瓶中山茶枝葉新鮮花朵嬌嫩,必是剛摘不久。

庭院中尚有別的花開得極艷,送來這寶月瓶的人又何必大費周張捨近求遠。

且整個精室的桌椅床榻都是烏金木所制,色調偏紅,這一支花便顯得格格不入起來。

姜稚皺起了眉。

謝宴辭見她看得入神,伸手將山茶花摘下,遞了過去。

姜稚驚了一下,連忙伸手接過。

花瓣顫顫攏在掌心,離得近了隱約能聞到一股少見的清香。

這香味兒很是熟悉,在憶起那是什麼時,姜稚頓時面色大變,幾乎是慌亂不已的將花扔在了地上。

“姜氏,你這是做什麼?”嘉貴妃好不容易擺脫皇后盤問,見姜稚竟不識好歹的將謝宴辭所贈之物丟棄,頓時冷眸一轉似有寒光射出:“還有沒有規矩!”

姜稚急急喘了幾口氣,恨不能離得那花越遠越好。雖半個身子靠在謝宴辭身上臉上仍帶着驚懼之色。事急從宜,也顧不得其他開口便道:“娘娘,恕妾身失儀。是那山茶花上沾染了催情之物!”

聽了姜稚的話,嘉貴妃臉上有一瞬間的愣怔,似是不敢相信守衛森嚴的朝露寺會發生這種事情。

就連皇后也有一瞬間的愕然。

謝宴辭陰沉着臉用帕子將姜稚的手擦乾淨,喚了一聲:“謝旪。”

話音剛落,一身黑衣的謝旪已經從房檐上落下。

謝宴辭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吐兩個字:“去查。”

皇后與嘉貴妃互相看了一眼,沒有問出為何不讓金甲衛去查的話。

能將催情之物送到晉安帝手上那已經不是本事了得,而是手眼通天了。

這其中恐怕還有晉安帝的手筆……

謝旪去的很快,來的也很快。

只帶了六個字。

文思殿,花倚樓。

皇后並沒有多說什麼,連嘉貴妃也沉默下來。除了帶上了在晉安帝跟前伺候的小太監,誰都沒有驚動,一行人朝着文思殿而去。

文思殿位於後山,途經一小片松林。

走了一盞茶的功夫,眼前豁然開朗。一座覆著琉璃瓦的宮殿佇立在綠蔭花徑之間。

文思殿堆放着寺里的詩文與古卷,並無可參拜的佛像。除了一個守殿的啞僧,基本沒有人會找來這邊。

姜稚被謝宴辭護着跟隨嘉貴妃一起進了殿內。

整個大殿很是寬廣,錯落有致的擺放着一排排多寶格。架子上堆滿了書卷,散發著淡淡的墨香。

皇后與嘉貴妃繞着多寶格走了兩圈,除了琳琅滿目的字畫與書簡併未發現可疑之處。

因為堆放了太多東西,殿內也跟着陰暗不少。

透着點陰森森的意味。

姜稚本就對鬼神之事很是忌諱,不敢走的太深,就站在殿門處,依着殿門四處張望。

就在這時,一片雪白的花瓣晃悠悠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姜稚抬頭一瞧,就見裴若雪的小半張臉出現在了正殿二層的憑欄處。

她雙目迷離,頭髮散亂,白嫩的手臂搭在圍欄上,正跟着她的身子一起一下一下的晃動。

姜稚像是被燒灼一般猛得回了視線,謝宴辭聽到動靜也抬頭往上瞧,卻被她伸手捂住了眼睛。

“別……別看……”

“好,不看。”謝宴辭也不掙扎,唇角帶笑,微微低着頭好讓她捂的更加方便。

小太監從一排多寶閣繞出來正好看見這一幕,有些不解:“殿下可是傷了眼睛?”

不等謝宴辭回答,姜稚連連解釋:“粱上落了灰,妾身剛才替殿下吹了吹。”

小太監善解人意的說道:“既如此,殿下就在殿外等吧——”

“不可以!”姜稚又趕緊拒絕了。

裴若雪白花花的身子就掛在二樓廊上,現在出去了謝宴辭若是抬頭豈不是就能看個正着?

頂着小太監怪異的目光,姜稚又氣又無奈。

眼看着嘉貴妃與皇后也從多寶格繞了出來,正想着用什麼理由提個醒。

就見一件大紅色的肚兜從樓上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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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妾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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