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藏得最深的暗棋 shuhaige.net
明華殿,添香閣。
薛青瑤聽着碧玉打探來的消息,不慌不忙地挑了下細眉,“你是說,賢王的人快要撞破宮門了?”
說話的時候,她眼角餘光不自覺地瞟向藏了青銅鼎的角落。
這段時間,蠱蟲被她飼養得圓滾滾的,就看慕容鄴今日謀反能不能成功了。
如果成功,情人蠱便種在慕容鄴身上。
如果失敗,情人蠱便種在慕容徹身上。
不論今日結果如何,她進可攻,退可守。
碧玉見她絲毫不慌,用力點了下腦袋,“主子,各宮的娘娘都嚇壞了,您難道不擔心賢王打進來嗎?”
“宮裏有皇上在,我們不必自亂陣腳。”薛青瑤瞥了她一眼,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水,“你也不必再往外頭跑了,待在這裏等消息吧。萬一遇上攻進來的叛軍,小心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碧玉縮了縮脖子,“好,奴婢聽主子的!這就把明華殿的大門關得嚴嚴實實的!讓叛軍闖不進來!”
薛青瑤伸手靠近炭火盆取暖,心裏是止不住的得意。
她都計劃好了,等她的情人蠱生效,她第一個要弄死的就是薛悠黎。
這個女人,必須死在她手上!
……
慈寧宮。
“太後娘娘,大事不好了!”
李嬤嬤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家氣喘吁吁地跑進佛堂,向殷太后稟報,“賢王造反逼宮了!他帶了不少人馬將整個皇宮都團團圍住了!這可怎麼辦呀?”
殷太后捏着念珠的手一頓,緩緩睜開眼睛,“賢王反了?”
“是呀!”李嬤嬤站在殷太后的身後,滿臉擔憂,“聽說賢王的人正在撞宮門,一旦宮門被撞開,咱們豈不是沒有活路了?”
殷太后緩緩抬頭,目光明明盯着面前供奉的佛像,卻又好像在看很遠的地方,“***是不是回京了?”
李嬤嬤一怔,沒想到殷太后一直遠離朝堂在後宮禮佛,卻能一下子猜到促使慕容鄴造反最直接的原因。
她遲疑了下,到底還是點頭了,“老奴確實聽到外頭有謠言說,北疆的十萬大軍就在前往京城的路上!這謠言應該是賢王故意放出來動搖咱們軍心的吧?北疆那麼遠,十萬大軍哪能說來就來?”
可是,殷太后心裏很清楚,慕容鄴為人謹慎,從不打無準備的仗。
他既然敢選在這個時候攻入皇城,必定跟他親姐姐慕容眠通過氣了。
但是她同樣相信自己的兒子,慕容徹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坐穩皇位,平定南詔的戰亂,也不是個沒腦子的。
從慕容鄴在太醫院蘇醒離宮起,慕容徹應該能猜到慕容鄴不會善罷甘休。
她一手扶上皇位的兒子擔得起天下君主的責任,自然會想法子解決此事。
想到這裏,殷太后不疾不徐道,“這不是你我該擔心的事,你出去囑咐慈寧宮上下,沒有哀家的命令不得擅自出去。若有人敢違背哀家的旨意,就當他們都是賢王同黨,一律打入刑獄司!”
“老奴謹遵太后懿旨!”
李嬤嬤聽到這話,攏在袖子裏的手抖了抖。
不過下一刻,她心一橫,握緊手裏的帕子就想往殷太后臉上捂。
可是殷太後面對佛像,她站的位置離殷太后還有一段距離。
李嬤嬤對着殷太后的後腦勺比劃了一會兒,見夠不到殷太后的口鼻,剛想往前走兩步。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小宮女清脆的聲音。
“見過薛嬪娘娘!太後娘娘正在禮佛,奴婢去向太後娘娘稟報一聲。”
李嬤嬤本就做賊心虛,被外頭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一個哆嗦,帕子便從袖口滑落。
李嬤嬤心下一慌,伸手就想撈帕子。
誰知殷太后聽見外頭的動靜,扭頭朝她看過來,“李嬤嬤,你扶哀家出去看看,薛嬪過來想必是有什麼事。”
李嬤嬤低頭瞥過掉在腳邊的帕子,硬着頭皮回道,“……是。”
她雙手捧着殷太后的手臂,將人從蒲墊上扶起來。
“嬪妾給太後娘娘請安。”
薛悠黎進了佛堂,立刻向殷太后欠身行禮。
她垂眸,裝作不經意地看向李嬤嬤腳下,“咦?李嬤嬤,你的帕子掉了。”
李嬤嬤一個激靈,隨即順着她的目光也看向腳下,“哎喲!老奴真是糊塗,怎麼不小心把帕子弄掉了?”
她說著,彎腰準備撿地上的帕子。
“等一下!”
薛悠黎卻突然出聲,制止了她的動作,“我怎麼瞧着這塊帕子有些不對勁?”
李嬤嬤心下大驚,忙不迭抓起地上的帕子就想往袖子裏塞。
可惜她的動作到底還是慢了一步,薛悠黎看穿她的目的,搶先一把奪下她手中的帕子,“咦?這塊帕子怎麼是濕的?”
說話的時候,薛悠黎又將帕子送到鼻子底下,仔細聞了聞,隨即露出震驚的表情,“這帕子上好像沾了迷藥。”
“你、你胡說!”李嬤嬤的歪心思被戳破,臉色刷地一下子白了,卻還在極力否認,“老奴在太後娘娘身邊待了大半輩子,怎麼可能拿迷藥害太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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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悠黎沒有錯過她眼底一閃而逝的驚惶,“李嬤嬤,我可從來沒有說過你要謀害太後娘娘,你怎麼還不打自招了呢?”
“我、!”
李嬤嬤被薛悠黎的話問住了,一時語塞。
她眼珠一轉,連忙跪倒在地,向殷太后表忠心,“太後娘娘,旁人不了解老奴,您難道還不清楚老奴的為人嗎?老奴伺候您幾十年,對您忠心耿耿,您可千萬別受了有心之人的挑撥!”
“李嬤嬤,這裏又沒有旁人,咱們說話也沒必要拐彎抹角。”
薛悠黎不想跟她浪費時間,將手中濕透的帕子遞給殷太后,“太後娘娘,嬪妾不才,略懂醫術,能聞出來這塊濕帕上有很強效的迷藥,只要被人吸入一點,就能陷入昏迷。在嬪妾進來之前,佛堂里只有您跟李嬤嬤二人,您說李嬤嬤無緣無故在您身後拿塊沾有迷藥的帕子來回比劃什麼呢?”
“老奴冤枉啊!”
李嬤嬤沒想到薛悠黎竟然看到自己企圖對太后動手的過程,只能‘噗通’一聲跪倒在殷太後面前,大聲替自己喊冤,“太後娘娘,老奴對您的忠心天地可鑒!求太後娘娘明察!”
殷太后神色複雜地看着對自己磕頭的李嬤嬤,心底跟明鏡似的。
賢王造反之際,后宮裏那些賢王安插進來的人必然會伺機製造混亂。
她是打從心底里不願意相信,跟隨她多年的李嬤嬤竟然是賢王的人。
然而,以薛悠黎的身份,不可能跟一位老媽子過不去。
“佩蓉,當年進宮,你的名字還是哀家替你取的。十五年前,哀家怕你在宮裏老了無所依,還特赦你出宮成婚生子。你嫁人六年,回來跟哀家說,你的夫君病死了,你一個寡婦在宮外沒有生活的門路,求哀家收留你,哀家便讓你繼續留在哀家身邊,你就是這般報答哀家的嗎?”
殷太后十多歲進宮,在後宮裏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能坐上太后的位置,可見心計謀略。
區區一個李嬤嬤,如果不是因為殷太后信任她,又怎麼會察覺不到她的異常?
李嬤嬤渾身一顫,知道什麼事都瞞不過太后,對着她拚命磕頭,“太後娘娘,老奴錯了!老奴罪該萬死!可是,老奴沒有辦法啊,老奴的兒子在賢王手裏,老奴如果不按他的話去做,他就要老奴兒子的命哪!您也是當母親的人,你肯定也知道,兒子就是母親的心頭肉啊!老奴這條命死不足惜,只求您求求老奴可憐命苦的兒子!”
薛悠黎看着李嬤嬤痛哭流涕的模樣,緩緩開口道,“你兒子早在九年前就病逝了,當初你抱着你兒子四處求醫,碰上十來歲的慕容鄴,他認出你曾經是太後娘娘身邊的婢女,便故意帶走你兒子,拿你兒子的性命逼你入宮當他的眼線。這些年,慕容鄴讓你看的那個男孩是他隨便從慈幼局找來糊弄你的,根本不是你兒子!”
這些也是薛悠黎從天機書上查到的。
她才意識到,原來李嬤嬤才是藏得最深的暗棋。
慕容鄴為了控制李嬤嬤,在她兒子病逝后,故意找了個年紀相仿的男孩假扮她兒子。
李嬤嬤哪裏聽得了這種話,用力搖頭,“不、不可能!我兒子還活着!他還活着!上個月我還收到他省吃儉用給我買的一對耳環,他肯定還活着!你休想騙我!”
薛悠黎明白她的心情,畢竟沒有哪個母親能接受養了多年的兒子其實早已病逝多年的消息。
“母子連心,你其實早就發現那個孩子不像是你的兒子,這些年你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不!我兒子沒死!賢王養着的那個孩子就是我兒子!”
殷太后看着跟薛悠黎爭辯的李嬤嬤,眼神里有失望也有心痛,“佩蓉,若是薛嬪沒有及時出現,你真打算害了哀家?”
李佩蓉是跟着她一起入宮的,這麼多年的主僕情分終究還是有到頭的一天。
李嬤嬤抬頭看向殷太后,瞳孔重重一震,對着她重重磕了幾個頭,“太後娘娘,賢王向老奴保證過,他說您也是他的母后,他只想用您的性命威脅皇上,絕對不會傷害您!老奴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老奴辜負了您的信任,今日只能以死謝罪!”
說完,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她就衝到牆跟着,腦袋對着牆狠狠撞下去。
嘭!
隨着叫人心驚肉跳的悶響,李嬤嬤倒在地上,額頭上有黏稠的鮮血緩緩流下。
李嬤嬤虛弱地拿胳膊肘撐着地面,拚命全身的力氣一點點爬向殷太后。
她嘴巴張了張,嗓音帶着哭腔,“太後娘娘,老奴對不起您……老奴其實知道那孩子不是老奴的東兒……他脖子上沒有痣……他沒有痣啊……老奴這就去找東兒……去找他……求太後娘娘以後千萬保重身體……別因為老奴氣壞了身、身子……”
李嬤嬤見殷太後腳面上的流蘇亂了,伸手想替她整理,想到自己手上沾了灰土,怕弄髒殷太后的鞋面,又想將手縮回去。
她的手才縮了一半,就重重垂落下去,腦袋也歪向一旁,徹底沒了生氣。
殷太后看着地上已經沒了生氣的李嬤嬤,閉了閉泛紅的眼睛,長長嘆了一口氣。
片刻后,她睜開眼睛時,臉上神色已恢復鎮定,直接對外頭吩咐道,“李嬤嬤摔倒時不慎磕破了腦袋,沒等到太醫就斷氣了,哀家感念她這些年勞苦功高,厚葬了吧。”
待宮人將李嬤嬤的屍身抬出去,殷太后扭頭看向薛悠黎,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柔和,“薛嬪,今日你救了哀家一命,哀家欠你一個人情。”
一旦她落入慕容鄴手中,慕容徹顧忌她的性命,跟慕容鄴對峙的時候只能縮手縮腳,那麼慕容鄴造反的勝算就更大了!
等他得了皇位,就算不立刻殺了殷太后,也會將她軟禁在後宮裏。
等過一段時間,隨便找個理由就能讓她病逝。
薛悠黎對上她欣賞的目光,微微一笑,“太後娘娘平安無事對嬪妾和皇上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今日讓太後娘娘受驚了,您好生休息,嬪妾就先告退了。”
殷太后頷首,“你去忙吧,后宮裏總要有人主持大局。”
她這麼說,便是認可了薛悠黎的能力。
而薛悠黎離開后沒多久,一道驚慌失措的聲音便從慈寧宮殿門外響起。
“姑母!姑母!開開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