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四章
5.4炮灰女的退散往事的塵封
“你說麗妃與肅凌駙馬勾結？這不可能！”宣燁看着眼前的男人,依然是自己熟悉的眉眼,凌厲而高傲,卻說著讓人難以接受的話語，宣燁斷然否決。“肅凌駙馬乃是青國的皇子,是陛下千挑萬選的青年才俊！是陛下為昭陽挑選的‘最合適的夫婿人選’。而當今麗妃更是懷着龍嗣,說句大逆不道的,不但孩子是男孩,就離高位又近了一步，不可能……”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麗妃並不是真正的麗妃……”楚藏鋒看着宣燁神色間的猶疑彷徨，心中五味參雜，被自己心愛的人斷然否決的感受還真是不好受。“事情遠比我們想像的複雜,就連你所說的青年才俊，也比我們想像的複雜的多。明日陛下會將這件事情的調查交給你，希望到時候你能摒棄雜念。宣燁，你需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知道。”宣燁臉色一僵，隨即犟道，“天色不早，楚將軍先回去吧。”
什麼叫麗妃不是真正的麗妃？麗妃是朱氏的女兒，選秀出身，清清白白的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不是麗妃，難道還被人掉包了不成！想到這裏，宣燁按在桌上的手不禁一緊。
這都是楚藏鋒的猜測罷了！他安慰自己，若是麗妃的身份有問題，那作為麗妃選送地的直屬負責人的肅凌也清白不了，不會的。
猶豫了一下，宣燁還是翻開了楚藏鋒帶來的那一疊捲軸，泛着黃色的歷史的痕迹。從公主下嫁說起，昭陽兩字還是不自覺的刺痛了宣燁的眼睛，就算身居高位，也無法忘記自己曾經求而不得的痛苦，那個笑靨如花的溫柔的女人，終究還是成為了別人的妻子。
那一年，宣燁初中狀元，心高氣傲，遇到了微服出巡的皇上和男扮女裝的公主，兩人一間傾心，宣燁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曾以為自己是斷袖，經過一番掙扎也坦然接受了，等到他下定決心去表明心跡的時候卻被皇上攔了下來，他對自己也有那樣的心思。
原本以為只是兄長對幼弟的保護才會制止自己的表白，卻在不久之後的瓊林宴上重新認識了那個人，那個笑臉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公主。狀元與公主，一直是戲文里津津樂道的才子佳人故事，卻在這裏受到了全面的阻撓。
皇上早已有了屬意的駙馬人選，就算自己有一顆真心，卻是遠遠比不上那人的，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心上人遠嫁。卻沒想到公主早在初遇的時候也早就對自己情根深種，陰差陽錯之下，兩個不知道彼此心意的人就這麼錯過了。
但是彼此不知道卻不意味着別人也不知道，公主的夫婿肅凌王子是青國國王的幼子，從小受盡寵愛，人才風流又相貌堂堂，在青國是少女香閨中情人的不二人選，對自己的妻子也是充滿着幻想，在得知賜婚之後便着手調查了昭陽公主。
結果卻讓人火冒三丈，公主有心上人，但是這賜婚卻無法拒絕，她會為青國帶來繁榮與昭國皇帝的信任。
婚後的昭陽公主與駙馬感情並不和睦，但是默契的，兩人在人前的時候總是一副其樂融融，琴瑟和諧的模樣，所以每次傳回來的消息都是公主過的幸福安樂，與駙馬恩愛有加，實際上卻是公主形單影隻，而駙馬則將公主身邊的女人染指了個遍。
昭陽公主孤立無依，鬱郁成疾，在最脆弱的時候又接到了昭國皇帝的親筆書信，那個讓她放在心間的人，終究還是成為了別人的人，他喜歡作為男人的自己，昭陽一直知道。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事情的發生。
看到這裏，宣燁不由的心一顫，那是公主成婚三年後，他與楚藏鋒初遇的時候，因為醉酒，度過了荒唐的第一夜，開始了這些年的糾纏。
昭陽公主振作了，一次意外與肅凌成了真正的夫妻並懷上了孩子，這應該是一個新的開始，卻在她滿懷着希望的時候受到了曾經的心腹的打擊，那個女人將曾經宣燁寫給她的書信一股腦兒抖到了駙馬面前，昭陽百口莫辯，無法聲張，只能默默的流淚。在歷經1o月之後，孩子出生，她本人卻憂傷成疾難產而亡。
事情到這裏本應該結束了的，但是皇帝派去的探子得知了情況，昭帝大怒，將世子接回了昭國，與青國的從屬照拂關係一度終止，肅凌成了國家的罪人，壓力之下性情大變。滿腔熱血無能理解，才華無處施展，肅凌自暴自棄了，整日沉迷於風花雪月。
一次偶遇，他與進京選秀的麗妃相遇了，麗妃當時年少，與肅凌的一名侍妾長得有七分相似，那名侍妾天生聰穎頗得肅凌喜愛，心思迴轉之下便制定了一個大膽的計策。
侍妾柳煙代替朱嫣然上京，而真正的朱嫣然則成了肅凌的女人，痴迷於肅凌的女人之一。
所以說，當今麗妃娘娘，是駙馬的侍妾！這樣的奇恥大辱，陛下絕對會發瘋的。宣燁一路看下來，便是震驚也麻木了，怪不得麗妃對二皇子的教育這麼的不放在心上，讓宣雲做孩子的老師，曾經的宣雲可是出了名的浪蕩子，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養廢皇子嗎？
二皇子今年的年齡來看，是不是他就是昭陽當年的那個孩子呢？想到這裏，宣燁整個人都激動了，昭陽的孩子，那個自己求而不得的人。這邊宣燁的心思被攪的一團亂，那一邊昭帝的心情也絕對談不上好。
麗妃是替身，是肅凌的侍妾，就這一點就夠誅他們九族的了！而這個女人現在還懷了身孕，這簡直是奇恥大辱。而幼女失蹤案的矛頭又全部指向了麗妃的父親朱易昌，那個總是一臉笑眯眯的老東西，竟然狠得下心將別人家的女兒推入虎口。必須不能忍！
一切盡在別人不知道的時候暗暗涌動着。
只有宣雲與龍御寧悠哉悠哉的在御花園剝着果子，美其名曰練習手指的靈活度，宣雲將一把小刀和一盤果子交給了年幼的二皇子，而二皇子在見識了宣雲的騎射功力之後，已經成了他忠實的小粉絲，寸步不離，對他的話更是深信不疑，此時正在努力的削着果子，看的身邊的下人們一頭冷汗。
宣雲一邊在下人們的注視中啃着二皇子親手削好的果子，一邊百無聊賴的想着，駙馬那一環的計劃提前了一年半，與京城幼女失蹤案綁在了一起，這樣一來，大哥就會有的忙碌的，不知道這是不是接近皇帝的好機會呢。
被宣雲惦記着的皇帝陛下此時正一個人關在書房內，他無法保證自己在面對麗妃那張臉的時候能夠忍住不把她掐死，一個別人的侍妾，堂而皇之的混入宮廷5載，就在自己身邊，若是肅凌有什麼謀逆之心，豈不是分分鐘就要了自己的命。
還有麗妃的父親，朱易昌，竟然早就在五年前就投向了肅凌，因為他唯一的女兒在肅凌身邊，李代桃僵，好一個李代桃僵！
想着朱易昌的夫人三番兩次的進宮看望麗妃時的那種關懷，真虧的她沒有被自己噁心死。
還有宣燁，他會怎麼反應，這一切的因果，皆是因為昭陽對宣燁的執念而起，如果當初自己答應了，是不是……沒有如果，而宣燁自己是不會放棄的。
“德海，宣朕旨意，宣雲教導皇二子有方，正是提為三品太傅，責其全權負責二皇子教養事宜，朕憐麗妃有孕在身，便讓御寧搬出錦繡宮吧。”
“奴才遵旨。”
“父皇讓我搬去跟師傅一起住？”二皇子水靈靈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杜德海，杜德海以為這是要哭出來的前奏，不禁額頭開始冒汗，卻不料，“太好了！師傅我可以跟您住一起了！”
“德海公公快帶我們去看看。”興匆匆的拉着宣雲的手，龍御寧的眼睛笑成了彎月，跟師傅住在一起，就不用每天被姑姑警惕的盯着，也不用面對母親虛假的笑容了。
“有勞。”這是宣雲的回答，彷彿對這樣天上掉下來的好事毫不驚訝的樣子，正三品，多少人歷經一生都無法達到的高度，就這樣簡簡單單的落在了他的頭上，原身甚至都沒有從書院順利完成學業。
“宣太傅客氣了，請跟我來。”杜德海帶着他們二人來到了皇帝新安排的院落，這裏比原先的錦繡宮要小得多，但是所有的擺設和傢具看得出來都是花了心思的，小而精緻，宣雲表示很滿意。
“這裏原先是陛下幼時居住的地方，可見陛下對殿下您可是抱有很大的期望呢。”杜德海看着兩人面露滿意的神色，適時的說道。
這裏不但是陛下幼時的居所，也是他這些年來小憩的地方，從來沒有其他人涉足過，這次竟然就這麼簡單的賜給了二殿下，可見，這是非一般的寵愛啊，以後自己要對二殿下更加的尊敬一點。況且這裏離皇上的居所非常近，看來皇上是打算親自教導二殿下了，肯定是這樣。杜公公腦補的根本停不下來。
“麻煩杜公公了。”宣雲摸不透皇帝是怎麼想的，但是又有什麼關係呢，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就會給自己答案的。
“宣太傅客氣了，奴才告退。”杜德海看着饒有興緻的師徒倆，識相的離開了。
“你很開心？”宣雲看着龍御寧晃來晃去的小樣子。
“恩！這裏是父皇長大的地方，在這裏，就想能夠跟父皇一起長大一樣。”龍御寧是龍景瑞放在心上的兒子，對龍景瑞的感情自然也不一般。
“那離開了你的母妃，不會捨不得嗎？”這麼小的孩子，應該是很粘着母親的才是。
“母妃要照顧小弟弟，沒時間看顧我，我聽母妃的。”燦然的小臉暗了下來，又強打起精神，若無其事的說道。
“恩，以後你也不會有這些多餘的時間來想這些有的沒的。”宣雲說的意味深長。
“嘎？”小孩子純良的歪着腦袋。
接下來的日子，宣雲用實際行動實現了自己的諾言，任他外面腥風血雨地動山搖，他自守着龍御寧這一小塊天地，直叫孩子也沒有時間去接觸那些‘大人們的事情’。
龍御寧在這兩個月間忙的不亦樂乎，練字，繪畫，音律，啟蒙的時候漏掉的一一都補全了，小日子過得緊張又充實，而外界則是另一番景象。
果不出其所料，宣雲在搬進新居的第一個夜晚便受到了皇帝的宣召，來到皇帝寢宮的時候意味深長的笑了。
龍景瑞對龍御寧的感情很複雜，一方面是自己親妹妹的孩子，對他有說不出的愧疚，一方面他又有那樣一個不堪的父親，就連想起來當讓人噁心，更別提他搜羅幼女的懊糟事情了。找宣雲過來，不過是想要了解一下龍御寧罷了。
“參見陛下。”宣雲規矩的行禮，就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樣，哪怕此時的殿裏只有三個人（杜公公激動的揮了揮手）。
“免禮。德海你先出去。”桌上放着一壺酒，龍景瑞引領宣雲在桌邊坐下，隨意的為他倒上酒，“寧兒有勞宣太傅照應。”舉杯。
“不敢，這是宣雲的本分。”同舉杯，一飲而盡。
“寧兒從小無母，宣雲可要多用些心思。”
“是……”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始終沒有轉到點子上。
酒過三巡，眩暈感覺有些頭暈，作為常年混跡煙花之地的人而言瞬間就明白了發生的事情，真是有趣，不知這酒里的東西是皇帝放的，還是另有其人。抬眼看向龍景瑞，也是一臉酡紅，不知所以然的樣子，櫻唇微張的樣子頗為誘人。
“陛下，臣感覺有些不適，先告退了。”裝模作樣的起身，一個踉蹌。
“也好。”話音未落便感覺到一個身體結結實實的壓在了自己身上，那人呼出的熱氣噴在頸間，龍景瑞頓時感到一陣激靈。
“宣雲，醒醒？”那人趴在身上不動彈，雙手甚至開始不規矩的亂揉捏，龍景瑞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勁，自己渾身燥熱，宣雲一臉的神志不清，這是遭人暗算了。
剛想喊人，嘴便被人堵住了，那人的手在自己身上熟練的遊走着，不一會兒衣帶漸寬，龍景瑞感到一陣羞憤，但是卻無法掙脫他的束縛，兩個人就這麼滾到了一起。
第二天一早，宣雲在龍景瑞醒來的時候便有知覺了，只是裝睡不肯動，原以為這人會火速找人把自己關起來，卻不料只是倉皇而逃，一連幾日不見人影，宣雲想着，嘴角扯起一抹笑容，倒也有趣。
之後宣燁奉皇帝密旨徹查肅凌駙馬舊事，這一扯便將幾年來的陰私全挖了出來，包括昭陽公主的死，是被麗妃精心策劃過的；龍御寧實際上是昭陽公主的孩子，卻陰差陽錯的被帶進了宮；麗妃與駙馬之間的交易，一切的一切，都讓作為當事人的宣燁和龍景瑞心力交瘁。
宣雲躲在一旁暗自樂呵，別人卻是看不過他們悠閑的小日子了，某日下午，宣雲收到了他親哥的約見，還有躲了良久的皇帝陛下的召見。
“宣雲，二殿下他，過的怎麼樣？”
“宣相說的好奇怪，寧兒是皇上的兒子，自然是過的錦衣玉食，僮僕成群。”
“……麗妃她……”
“世上已經沒有麗妃了，宣相慎言。”風波過後，麗妃就被皇帝秘密處決了，對外聲稱是孩子不穩導致，麗妃的父親朱易昌由於辦事不力被連續貶謫，一時間朱家就這麼沒落了。“寧兒是個懂事的孩子，關於朱氏的事情，皇上會向他解釋的。”
“宣雲你是不是在怪我。”說話這麼客氣，連大哥都不叫了，宣燁知道他對這個弟弟的關心的確不夠，原來不知不覺間，兄弟倆已經生分到這個境地了么。
“宣雲不敢，長兄為父，大哥撫養宣雲長大的恩情永不會忘。”宣雲直視宣燁疲憊的眼，“只是大哥，有些事情，該過去的應該讓它過去了；有些人該珍視的應該重視起來了。”
“我會考慮的，宣雲，你長大了。”那個指揮跟在自己身後，讓自己幫忙收拾爛攤子的弟弟也會說這種話了，彷彿一夜間成熟了，果然是那個人看中的，才會變得這般優秀嗎？
“大哥我回去了，寧兒還在習字，我不好出來太久。至於剛剛說的……算了，沒什麼。”什麼時候開始，兄弟倆說話也要顧慮到別人了，宣雲是真的不一樣了。
“去吧。”宣雲有了自己的事業，昭陽有自己的孩子，一時間，自己所在意的，似乎都不需要自己擔憂了，那自己應該怎麼辦？龍景瑞的心思，楚藏鋒的情感，宣燁迷茫了。
另一邊在宣燁身後將一切看在眼裏的楚藏鋒則是疑惑越來越深，肅凌駙馬被秘密處死，麗妃難產而亡，朱易昌貶官，一切都在宣燁的手裏回歸了正軌，宣燁對昭陽的感情終於也有了剎車的痕迹，但是自己就是高興不起來，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那塊玉佩，也許什麼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