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到納河
一手握着伍永洪取下的那塊卡地亞手錶，一手握着一枚戒指，雖然疲憊，雷易卻是怎麼也無法入睡。
那塊卡地亞手錶，是雷易25歲生日的時候，他的女朋友送他的，只不過後面因為伍永洪，雷易把手錶給賣了。
而那枚戒指是尹蘇送給他的，漂泊得累了，雷易也想給自己的心找個棲身之地。
兩個都是雷易虧欠一生的女人。
任由思緒飄蕩，回想起曾在一起的種種幸福，種種甜蜜，雷易嘴角泛起微笑。
然而，最不可琢磨與控制的，也是思想。
想着如今…雷易又不禁想起其他人，被窩裏傳來陣陣磨牙聲以及沉重的呼吸聲。
漸漸的，雷易睡了過去。
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那年，雷易才10歲，有一天爸爸說要出去找媽媽，可在雷易的印象里，媽媽的樣子是一片空白。
據爸爸所說自從生下雷易之後不久，媽媽精神出現異常，經常胡言亂語，在一個風雨雷電交加的夜晚走出了村子，再也沒有回來過。
那個時候雷易才3歲。
然而爸爸這一去，也同樣杳無音信，像是失蹤了一般。
只是在臨走前給了雷易一塊玉，說是老雷家唯一拿得出手的東西，讓雷易好生留着，就當是留個念想。
自從爸爸出去找媽媽之後，雷易就和奶奶相依為命，奶奶雖然年紀大，可也還算是硬朗。
靠着編織草鞋以及種植蔬菜拾荒去賣，供雷易上了高中。
可是，原本成績很好又乖巧懂事的雷易，到了高中之後完全變了樣。
興許是青春叛逆期又或者是見識到了都市的誘惑，雷易像是一條回歸大海的魚一樣在學校里暢遊，成績自然一落千丈。
那年，他17歲，離開了學校。
夜晚，奶奶為省點電費，在煤油燈下編織着草鞋，雷易坐在一旁默不作聲。
良久之後，奶奶幽幽開口：“小雷子，今天應該是上學的日子，你為什麼回來？沒有生活費了嗎？”
說著話，奶奶顫顫巍巍的摸着口袋，掏出來一把零零散散的錢。
一角，兩角，五角的，最大面值五塊錢…
清點了好一會兒，總共才28塊7角，奶奶又數出3塊7角揣在口袋：“這裏有25塊錢，你拿着，過兩天啊我就把那堆紙皮廢品的都挑到鎮上去賣了，還能賣好幾十塊呢！”
雷易心裏一酸，眼淚悄然滑落，輕聲道：“奶奶，我不要錢，我不想讀書了。”
奶奶愣了一下，隨即一草鞋拍在雷易腦袋：“你個傻子，你不讀書還能幹什麼？只有讀書才是你唯一的出路啊！”
興許是太過於激動，奶奶呼吸急促，身體也顫抖得厲害，雷易見狀連忙扶住奶奶，出聲安慰道：“奶奶，我不想你這麼辛苦，以後我陪着你。”
奶奶的沒說話，喘了幾口氣平復好心情：“既然你不想讀，逼着你去也沒什麼意義，心都不在讀書上，去也只是浪費時間了，唉！小雷子啊，生活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啊！”
雷易道：“不怕的，奶奶！”
接下來，雷易就幫着奶奶種植蔬菜，拾撿廢品。
雖然賣得不多，但是雷易感覺挺充實。
一晃，半年過去，年關將至。
深冬之夜，特別冷。
雷易在那破舊的屋子裏烤火，看着爸爸留下的玉發獃。
雷易居住的屋子是古式四合院，住着六戶人家呢，別的五戶都是近親，唯獨雷易一家是外來人。
少不了的被欺負，在八九十年代，土地可是寶啊！雷易家本就人丁單薄，自從爸爸也出走之後，奶奶更是沒少被欺負。
不過，雷易在家的這些日子，倒也都還相安無事，畢竟雷易平時甚少說話，而且生得濃眉大眼，自帶殺氣，屬於那種不怒自威。雖只是個少年，卻也有着一定的震懾。
但是這段時間也少不了各種閑言碎語，什麼沒出息啊，什麼只能在家種地撿垃圾啊等等…
“爸爸…你在哪兒啊…”雷易低聲呢喃，出去了七年了，沒回來一次，真的把我們忘了嗎？
對於那些閑言碎語，雷易哪能聽而不聞？畢竟還是個孩子，也渴望着出去看看花花世界。
“小雷子。”奶奶提着半桶水走了過來“燙個腳暖和。”
“好！”
兩人對面而坐，奶奶看了看雷易，幾次的想說點什麼也沒說出口。
不過，奶奶的欲言又止，雷易自然是看在眼裏“奶奶，你是不是想跟我說什麼？”
“小雷子聰明，你是不是想出去打工啊？”
“奶奶…我想出去掙大錢，讓你住樓房！坐汽車！”
奶奶欣慰的撫摸着雷易腦袋“呵呵，小雷子懂事了。”
其實，雷易很想出去，又不知道怎麼跟奶奶說，見奶奶開了口這才說出自己的想法。
沉默了一會兒，奶奶接著說：“想出去就出去吧。這段時間咱們也攢了好幾百塊錢，夠你路費呢！”
“不過，這眼看過年了，要不你過了年再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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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易開心的點點頭“嗯！”
“其實…”
奶奶瞥了一眼雷易，臉上神色複雜，似在考慮該不該說。
“其實什麼呀？”
“其實你並不是我親生孫子，你爸爸是我撿來的。”
雷易並不意外，這些他早就聽說過，鄰居夥伴還取笑過他是個野種。
“不，你就是我奶奶。親生與否，不重要。”雷易微笑道。
奶奶嘴角上揚，欣慰道：“好好留着你那塊玉，那是你父親佩戴的，我撿到他的時候就在，說不定以後靠它才能讓你找到自己真正的家。”
雷易撲在奶奶懷裏“這裏就是我的家呀，奶奶！”
奶奶笑着撫摸着雷易的腦袋，是到了該離去的時候了啊…自己終究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嗎？
心裏縱有萬般不舍，奶奶也沒有任何的表現。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這年便已過完。
2003年正月初五這天，奶奶帶着雷易來找表哥。
雷易還是個孩子，雖然快要18歲，畢竟沒有出過遠門，奶奶哪能放心？跟着表哥一起出門，也好有個照應。
從表哥家回來的路上，雷易蹦蹦跳跳的，開心極了。
只因表哥答應帶雷易出門，而且目的地還是納河市，對於這個新星之秀濱海城市，雷易可是嚮往已久。
回到家就迫不及待的收拾好行李，其實無非也就是簡單的裝了幾件衣服而已。
第三天一大早，雷易就來到了鎮上和表哥約定的地方，看着佝僂身子步履蹣跚卻堅持要來送自己的奶奶，雷易鼻頭一酸“奶奶…”
奶奶緊了緊衣服“傻孩子，哭啥？看你上車奶奶就回去。”
想着還要走十來里路，雷易不禁心疼，“奶奶，你一會兒吃點東西再回去啊！”
“好。”
雷易到后差不多半個小時，表哥才姍姍來遲。
一陣叮囑，一番交代，來接人的麵包車也到了。
“小雷子，票我已經給你訂好了，一會兒到那邊你自己掏錢買票喲。”
“嗯！”
隨後兩人就上了麵包車。
雷易扭過頭看了看，發現奶奶還站在那裏，雷易連忙別過頭去。
經過了幾十個小時的顛簸，雷易終於踏上了納河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