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 79 章

時間已經邁過深秋漸漸進入冬天,陳家這個月一直愁眉不展。

再有五天就到了當初定好的成婚的日子了,按理說，陳家在明後天就要將陳年的嫁妝抬到西林覺羅家，可是鄂春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連四阿哥在昨天也派人來問要不要他現在派人去和西林覺羅家說清楚？

四阿哥派來的人是當初和鄂春關係一直很好的星輝，轉述着四阿哥的話的時候,星輝眼中一片掙扎。

“不用的。”陳年笑着：“等到成親那天，如果博遠還未回來,那我一定麻煩四阿哥和西林覺羅家說清楚，到時候進府自梳當嬤嬤。”

星輝有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了一句：“這樣也好，想必博遠也不捨得你受到他家那個老孥婆的欺負。”就回頭牽馬離開了。

陳年知道,在這些人看來，自己如果真心對鄂春，就應該守着他媳婦的名號在西林覺羅家過守寡的日子，可是，無論如何，陳年都不會甘心這樣。

這世道，寡婦的日子，有那麼好過嗎？

別說鄂春繼母那種德行，日後肯定不會給鄂春過繼孩子養在陳年膝下，在家裏恐怕是奴才們都不會尊重自己，就說那些有了親生孩子的，守寡又何曾舒坦過？

看那些有親生兒子寡婦，年輕的時候，但凡和男人說句話，都能被唾沫星子淹死，還要時時提防虎狼親戚搶家產，等到年紀大了，好不容易孩子長大了，才能稍微鬆口氣。

這麼一來，還真不如在四阿哥身邊做一個嬤嬤，好歹下面有小丫鬟伺候着，之前十幾年的情分在，只要自己拎的清，日子還是很好過的。

所以，即使知道星輝等一些人的非議，陳年還是不會拿自己的一生去換一個好名聲，反正，只要四阿哥對自己沒有不滿就好了，未來說不定還能收個乾兒子乾女兒給自己養老呢。

雖然這麼想着，但是如果可以的話，陳年真相呢希望鄂春能夠平安歸來。

哪怕他回來之後不滿自己的舉動，想要退婚，自己只要不惹四阿哥厭惡，換個人再嫁，也比現在好不是？

到這時候，陳年也不得不自嘲，人果然是自私的動物，雖然現在為了戀人鄂春擔心，但是最煩惱的，卻是自己未來的生活。

可要說，假如四阿哥支持自己再嫁，自己就能心甘情願的重新換個人嫁了？

陳年心裏清楚，恐怕是不行的。

鄂春現在在陳年心裏的地位，就相當於戀愛期的男友，到了談婚論嫁地步的未婚夫，雖然說失去鄂春會很痛苦卻不至於到痛不欲生的地步，但是想要重新開始一段感情關係，可能就需要三年、五年、十年或者更長的時間才行。

但這些也只是想想，在生存壓力之前，陳年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能讓自己過得更好的一條路。

陳年一直覺得自己太過薄情太過冷靜，可是當半夜裏自己屋裏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帶血腥味的人用鄂春的聲音道：“別喊，年年，我是博遠。”的時候，陳年忍不住捂住嘴巴無聲大哭起來。

原來，不是因為自己來不及難過或者沒那麼難過，而是一直不相信鄂春會死去的事實，才沒能給出相對的反應。

鄂春此時顧不上陳年的心思，連忙吩咐了一句：“我身上現在有傷，撐到這裏沒法再走了，你手裏應該有給四阿哥送信的渠道吧？快把這個給四阿哥送去！”

陳年聞言連忙抹了把眼淚，在自己屋子裏翻了常備的金瘡葯遞給鄂春，道：“你先自己處理一下能夠處理的傷口，我馬上出去。”

此時已經是宵禁了，在外行走一旦被抓住，很有可能就被關押起來，陳年披了一個黑色的斗篷將自己從頭罩到腳，步履匆匆小心翼翼的不敢發出聲音，出了陳家的門。

幸好四阿哥透露給陳年傳消息的暗線住得並不願，這一路上都是巡邏的人不太走的小路，陳年有驚無險的到達了。

將沾了血跡的信筒遞給四阿哥的人，陳年顧不得說些什麼，連忙吩咐道：“快將這個送給四阿哥。”，看着那人離開，才輕輕地關了門，警惕着周圍的情況，往家裏走去，至於那人用什麼方法將信送給四阿哥，就不是陳年所能知道的了。

迫不及待的回到屋子裏，陳年點亮了油燈，就連忙關心的問道：“你的傷怎麼樣了？”

“恐怕要養上兩三個月了，年年，咱們的婚禮怕是要推遲了。”鄂春扭着頭趴着苦笑着對陳年說，一張臉上狼狽不堪，消瘦了許多，上衣的後背裂了一大口子，血肉模糊的，不過好在沒有繼續流血。

“你還知道說？你是怎麼回事？不聲不響的就沒了蹤影？”陳年眼中含淚，心疼的邊幫鄂春背後的傷口上藥，便抱怨道。

“這事事關重大，我不能和你說，實在對不住，讓你擔心了。”鄂春轉過頭看向自己背面的陳年，眼中有着愧疚和心疼。

“你還知道我擔心啊？你要是不回來，我就不嫁給你了！”陳年像是一個幼稚的小女孩一樣放出狠話。

“不嫁給我？那你想嫁誰？”鄂春聞言並沒有在意，以為陳年在開玩笑。

“我一定要嫁給誰？不能誰都不嫁嗎？我都和四阿哥說好了，等成婚那天你還不出現，我就自梳做嬤嬤，進四阿哥府里伺候去！”

聽到這話，鄂春才反應過來陳年是認真的，連忙不顧自己還在上藥的傷口，一下子轉過身來，痛的一抽，卻在劇痛過去之後馬上看着陳年的臉色問道：“年年，你是生氣了嗎？”

“沒有，我說的都是真的，博遠。”陳年認真的回望着鄂春：“我不怕和你說，如果你真的發生了意外，我絕對是寧願做嬤嬤也不願意嫁進你們家裏，其實你自己想想就知道了，你們家的繼母和那些寡婦門平日裏的生活……”

聽到陳年的話，鄂春沉默了一會兒，那態度好像是被陳年傷了心的樣子，陳年看着不忍，卻不後悔自己的決定，畢竟與其讓鄂春從他人那裏聽說這件事情，還不如由自己來說。

陳年已經做好鄂春生氣或者兩人冷戰的準備了，誰料鄂春突然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笑着對陳年道：“年年，我不怪你！你做的都是對的，我要是真的出事了，你也應該好好對待自己。我知道你現在對我還沒那麼深的感情，可是咱兩還有一輩子的時間相處呢！怕什麼？！”

鄂春的話還沒說完，陳年眼中含着的淚水就掉了下來，撲上去就想要保住鄂春，卻把傷病號壓得“嘶”了一聲，見自己一時腦子抽了闖了禍，陳年連忙慌亂的說：“我去找陳仁，讓他幫你把衣服換了，好好包紮一下傷口！”說著，身影就迅速消失在門外，徒留鄂春想要提醒陳年注意名聲影響的話掛在嘴邊沒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