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初 冬
在錢翠鳳給了耿軒媳婦點‘辛苦費和學費’后,耿軒媳婦逗趣她,“你這根本不行啊,不是過日子的人,這大手大腳的。”
錢翠鳳表情很無辜,略帶些委屈的解釋,“我哪兒能跟你比啊,有家底;也不能跟你倆兒媳婦比,你啥都為他們考慮了、做了,嫂子你看看我,除了你跟大哥幫我,還有誰幫?”
耿軒媳婦一聽,也是這個理,年輕人挑家過日子,哪兒哪兒都要花錢買;雖然說他們自己日子過的清苦,可是這麼多年累積下來,光舊被套、棉襖套子就不少呢。
這不都是錢的積累?
他們年輕人沒有,可不得買新的?
錢翠鳳今年是攢了些錢的,她想等小弟回來了,給小弟一些,這些年沒在家,回來肯定不能跟嫂子住對門屋了,蓋房子就得要錢,大哥幾個人自己的日子過的毛干爪凈的,更別提幫襯小弟了。
當然了,自己這幾個錢,也到不哪兒去,希望現在蓋房子,花不了幾個錢,但是不知道小弟是蓋土坯房還是紅磚房。
村裡這兩年日子雖然苦,可是蓋土坯房的真不多了,很多人家都是半石頭、半紅磚壘前後山牆,院牆的話,就有啥用啥了,還有人家用籬笆呢。
但是要是正房的四面牆(獨門獨戶的房子,所有的牆都要自己壘,借不了鄰居的光)都用石頭+磚,也是需要錢的。
錢翠鳳想想都咋舌。
也不知道小弟到底什麼時候回來,錢翠鳳有時候看着院子玩耍的兒子的時候,就想起來小弟小時候,跟在二姐和她屁股後面,喊姐姐,然後心裏酸軟的厲害。
當西風慢慢的轉了方向,變成北風吹過來的時候,樹上的葉子開始隨風飄散到各個角落,錢翠鳳的小院裏,除了白菜、蘿蔔、小蔥、菠菜綠油油的之外,還有幾棵茄子秧還屹立在畦里,不過葉子都蔫噠噠的耷拉着,之前有幾個茄蛋子,讓錢翠鳳跟着黃瓜佬給腌了鹹菜了。
洋柿子秧和黃瓜秧早就拔了,那些畦都被錢翠鳳在鄰居的指導下,栽了白菜,如今看着長勢不錯的白菜,錢翠鳳想着,天與地是不會騙人的。
立冬的時候,錢翠鳳在耿軒媳婦的提醒下,收了蘿蔔,還趁着杜薛濤休息的時候,清洗了蘿蔔纓子,腌了酸菜,又腌了一些蘿蔔的鹹菜。
等着收完白菜后,錢翠鳳還計劃着積點積菜。
“翠鳳啊,你家得挖個地窖吧,不然你那麼多白菜蘿蔔放哪裏保存?”崔玉鳳帶着孩子過來找錢翠鳳玩,看過錢翠鳳的腌菜缸和酸菜缸,又看了看廂房裏堆着的蘿蔔,之後跟她說。
“還要挖地窖?”錢翠鳳有些遲疑。
“那可不?不然放廂房裏會凍透了,就沒法吃了;放你們屋?太暖和了會壞的。”崔玉鳳看着收拾的越來越好的小屋子,有些羨慕嫉妒。
“你在娘家的時候沒地窖?”
“有啊,只是忘記了。”
錢翠鳳聽了以後直發愁,杜薛濤肯定不會弄,再找耿軒一家子?自己怪不好意思的。
“你們當家的沒弄過?”崔玉鳳說完就後悔了,人家上班的,家裏也不是村裏的,可不沒弄過。
“肯定沒弄過。”錢翠鳳想想,杜薛濤天天上班都累死累活的,家裏要是在給他整體力活,肯定不高興。
但是,如果不挖,肯定不行,菜放不住,就浪費了,花錢買,也得花!“翠鳳,村裏有人專門挖地窖手工的,也有人掏糞坑。”崔玉鳳忽然想起來,聽翠鳳說過他們倆因為掏糞坑吵架。
“那不錯啊,挖地窖肯定沒問題,但是掏糞坑,我現在也能幹。”想想,多少省了幾個錢了,最主要的,種菜有糞肥了。
“嗯,你要是想問問挖地窖的手工,我可以幫你問問。”崔玉鳳現在看起來,啥事都需要操心的錢翠鳳,日子過的也不是表面上那麼鮮亮。
“中啊,那多謝了。”錢翠鳳想着,反正麻煩誰都是麻煩,虱子多了不咬,賬多了不愁。
“對了,你捯樹葉去不?”
村裡很多的人,空閑了都去山上或馬路溝里捯樹葉,回來燒大灶用。
“玉鳳,我不去,我啥都沒有,沒有耙子沒有筐,主要沒人幫我帶文成,我家要麼燒煤要麼就燒劈柴。”
錢翠鳳想着,自己不會捯樹葉,沒人幫忙帶孩子,而且也不是非去不可,沒必要再花錢添置東西和讓孩子跟着辛苦。
“也是啊,那你比我們幸福多了。”崔玉鳳每次想到錢翠鳳,都是很矛盾的心情,羨慕、嫉妒、可憐。
錢翠鳳微微笑,她不喜歡太過的表達,不會、不能也不想。就是跟二姐、小弟,最親近最親近的倆人,她也是說不出特別讓人感覺到溫馨的話,反而是做的多些。
對比大姐和大哥,錢翠鳳他們三個小的,尤其她和小弟,更少言一些,只是好多年沒見到小弟了,不知道如今變成了什麼樣子。
想到小弟,錢翠鳳心裏一陣擔心,這傢伙跟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開始有消息,後來消息越來越少,直至沒有任何消息,到一年半載,才陸續有信發過來,說是參加了什麼地方的戰鬥,村裏有個本家,竟然犧牲了。
如今,很慶幸小弟沒啥事情,還能安安全全的回來,回家來安安穩穩的過個日子,找個自己喜歡的媳婦,生幾個孩子,這就有了自己的家了。
只有想着小弟的時候,錢翠鳳才覺得自己也是個‘家長’,會擔心惦記人家,貌似她面對自己的兒子的時候,都沒有如此的擔心。
過去兩個人一起成長的日子,給錢翠鳳的印記太深刻了,甚至夢裏她都夢到過二姐和他們倆餓着肚子吃不上飯的情形;而她,幾乎沒夢到過大哥和大姐,至於父母,她如今偶爾才會想起來,還不如婆婆杜張氏給自己的‘震撼教育’。
崔玉鳳看着發獃的錢翠鳳,想想自己,倆人坐在溫暖的熱乎炕上,看着兩個孩子在炕腳玩的樂呵呵,再聽着風在外面吹,一切都有些不太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