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妙筆生花
大雨已經停下,烏雲全部散開,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土腥味,久違的陽光鋪設在甲板上,這才是最真實的世界。
所有人猛地“死而復生”,原來他們竟是站在原地就入了迷局,聽着船下熱鬧的議論聲,思緒回籠,方知大家還停留在河仙鎮的驛站外。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南初七第一件事就是在船上狂奔,想來拄着拐杖的生活讓他受夠了,他怎麼可能下條龍就會骨折呢?
再說他和錢永善的事,那會許文竹上報時,他記得自己根本沒同意見面,所以這果然就是一場幻境。
不過崴腳也是真的,他跑久了后還挺疼,搞不好真要拄拐杖了,他又急忙停下,趴在闌幹上模仿付清樂臨死的模樣。
“行了啊,哥幾個活着就好。”付清樂捂着臉冷眼看着,總感覺臉上還有南初七的巴掌印,這小子真是鉚足了勁打啊。
確實,他們都活着就好。
南初七經歷了生死,當然嘚瑟,一家宗門裏出不了兩種人,這幾個三花庭的賤人外加胡羊全在付清樂面前貼臉開大,群魔亂舞也就罷了,還要齊聲高唱金闕閣的門歌。
“來,跟我一起——”
“天下相親與相愛~”
尉弘毅真不想回憶墜船的場景,他很誇張地跪着親吻甲板,感嘆道:“初雲號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這是一艘相當漂亮且偉大的船,尉遲副手發誓他將一直守護她,直到她再也不能飛行了為止。
船長就是南初七,繼河仙城神探后,現在他又多了一份職業,這不得更嘚瑟。明若清很會提供情緒價值,連連稱是:“十九歲的年紀,二十年的從業經驗。”
姜雲清陷入沉思,拄了拄南初七,“你還干過什麼?”
“我呀,我還干過……”
但活着的慶賀都是后話,和當初的龍眼一樣,明若清馬上抱住秦昭落,其他人也反應過來,讓這位大功臣走到最中間。
“小秦,你果然很厲害!”
秦昭落呵呵笑着,揚起腦袋驕傲地說:“我可是冀州人,冀州一帶自古都是膏腴之地,當然厲害了。”
大家被他的話逗笑,成功的喜悅不言而喻,起鬨着要把他舉起來。因為誰都沒有想到第三位凶神會降臨得這麼快,而秦昭落憑藉他的勇氣與信念,在不可戰勝的扶桑面前,打破了無法擺脫的宿命,他讓燕蘭君跳出圈外,紫竹林的故事將再一次重新書寫。
他真的很了不起。
南初七和姜雲清站在外面,看着眾人高高拋起秦昭落,南初七接着剛才的話題稱讚:“其實我以前干牧場的,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牛死了!”
姜雲清由衷地覺得,秦昭落超乎他們所有人,姐姐當年說的“風雲際會”,她的兒子很爭氣地做到了,所以沒什麼遺不遺憾。
那張無字地圖就是燕蘭君的信物,秦昭落事後才想起,大家圍上來一起看。地圖沒有出現新的小字,卻有兩條曾經的舊線索,只因為它在沔陽時,茶花就已經顯現了,確實是信物和凶神都在身邊的意思。現如今再次看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姜雲清在紫竹林遺址聽到的哭聲,終於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不過燕蘭君的信物也不完全是地圖,它會自己浮現小字,足以說明它的本體是一支筆。
秦昭落十分激動,那支筆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把它高高舉起,眼裏閃爍着欣喜若狂的光芒。
“這是生花筆月丹!最後一把神明信物被我們找到了!”
月丹色如雅客茶花,透過它,還能看到玉茗君昔日的風采,也正是因這支筆改寫的命運。秦昭落極其鄭重地把筆放在掌心上,他已經見過燕蘭君最後一面了,相信從今往後,無論是長生殿,還是世人所知的傳說,一定會有燕蘭君的名字。
地圖最後的線索停留在北方,指向明若清代表的使命,而月丹已經脫離地圖,它不會再出現新的小字了。南初七純屬心大,完全沒考慮其實還有一位凶神。
其他人更是沉浸在喜悅和慶賀中,即便清楚這是經歷了一場噩夢,但在他們看來卻是失敗后得到了重頭來過的機會,當然興奮得忘乎所以。
這時有一人突然大吼:
“你們知道這幾天我是怎麼過來的嗎?!”
宋安之也上船了,他好不容易撐過整整三天的家法伺候,現在居然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們倒是高興了,可他不一樣啊,他現在回家又要再經歷一次啊!
笑容不會消失,只會轉移,轉移到了除宋安之以外的人臉上。
宋安之如雷重擊,垂着雙手緩緩跪坐在甲板上。他現在跟屍體唯一的區別就是:屍體已經不想死了。
想死其實也是一種活力。
宋安之神情獃滯,了無生趣。左邊站着南初七,右邊站着付清樂,一個說“要被哥哥打嘍”,另一個說“你完了你完了”,左右環繞不絕於耳,他倆的笑聲就是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初雲號將再次啟航前往雲中,但付清樂心有餘悸,還是老老實實地回到自家宗門的行列,與他們道別:“我們獵場見。”想必宋安之也不願意蹭船了,早知道一開始就該讓金闕閣送他回去的,這船簡直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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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三花庭的朋友好像格外喜歡唱歌,慶祝時要來一首,送人離開時也要來一首,趴在闌干邊合唱:
“不管貧窮或富有,愛常伴你我左右~”
可惡的是唱得還怪好聽的。
船下的金闕閣蠢蠢欲動。
三花庭氛圍很好,不止是因為獲救的喜悅,而是他們本來就有着家人的默契。
所以青雲社推舉三花庭主持秋獵,中秋佳節也在這期間,想必再沒有哪家仙門比他們做得更好了。
姜雲清在笑,南初七讓他也唱,他說不會,但是他會彈奏玉骨。
從渝州出發到如今,已經快有半年了,不能保證將來會怎樣,至少他們在當下很高興,這就足夠了。
願如此山水,生生不息。
另一邊,金闕閣連夜把宋安之送回潯陽,再次停在西江月慢門外,付清樂已經沒有要帶件伴手禮的心思了,他覺得宋安之特別可憐,一次不夠要經歷二次,祝他好運吧。
宋安之簡直人麻了,和第一次回家不同,當時還能抱有僥倖地求嫂子說點好話,這次他已經知道家法肯定不能免,竟多了一份死就死的釋然感。
他徑直而入,再沒有最初的恐慌,全憑經驗罷了,直接衝到宋洺面前,頂着一臉“我不服我就是要干”的表情撲通跪下。宋洺和徐祁寧都沒反應過來,剛要開口,就聽他說:
“我好日子過爽了,皮也癢得緊,竟然瞞着你去沔陽賭博,而且還把秋允意氣跑了,現在回來打算求求嫂子。”
宋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