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阮娘子似乎很愛走神
周媽媽的手微不可聞地抖了一下,她連忙將手交疊在腹前,垂眸回道,“回大人,老奴家中還老母在世,前些日子她感染了風寒,老奴要回家給老母熬藥。”
“家門口的路泥濘了些,還沒來得及換衣衫,大人就來了……”
阮玉薇只能看到周媽媽的低垂的額頭,給母親換藥……這不是剛剛醫館那小廝才說過的話嗎。
她掃了一眼眼眶微紅的陳夫人,她總覺得,這位夫人的傷心有些過了頭。
一個前夫人生的孩子,從小就不在自己的身邊長大,到順成也才不足半年。
更何況,還是還常常和她作對,把她氣回娘家,她真的有這麼傷心嗎?
陸讓點了下頭,“是陸某唐突了。”
陳夫人看了一眼陸讓,擦了下眼角的淚,斥責道,“平日裏我的規矩都忘了嗎,陸大人辦案,還輪得到你這個婆子指責,這幾日不用你伺候了,自己下去領罰。”
周媽媽立刻跪下來磕了一個頭,“是老奴僭越了。”
阮玉薇看着周媽媽離開的背影,門口留下兩個清晰的腳印。
在醫館的時候好像沒有泥地,院子裏都鋪了青石板,地上架子上都曬滿了胡大夫做的葯。
陸讓繼續問道,“丹桂是何處人士,家中可還有什麼人。”
陳夫人,“丹桂不是家生子,但入府也有五六年了,是個機靈勤勉的丫頭,不然也不會得心兒的青睞。”
陸讓,“丹桂的房間在哪兒,可讓本官查看。”
陳夫人側身伸手,“陸大人請。”
陸讓率先走出前廳,陳夫人緊隨其後,阮玉薇落在最後。
她跨出門檻的時候,蹲下身看了眼那個泥腳印,泥土裏似乎還伴着絮狀物,她伸手撿起幾根絮狀物放在鼻端聞了聞。
“這位姑娘不去嗎?”
阮玉薇抬起頭,就看陳夫人正回頭看着她,唇角還含着似有似無的笑。
她立刻伸手揉了揉腳踝,臉上揚起假笑,“今日路走多了,腳有些疼。”
胡亂揉了兩下后,立刻跟了上去。
陳府是個三進的宅子,丫鬟們,除了貼身的丫頭,全部都住在後罩房。
但是丹桂例外,她雖然是個二等丫鬟,但是在大姑娘面前得臉,因此就與一等丫鬟一同住在大姑娘的院子。
丹桂的房間離陳大姑娘的房間最近,巴掌大的房間一目了然,一張床,一個櫃,一張桌,便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
丹桂的房間還有些亂,床鋪被半掀在地上,衣櫃有一半的門還沒有關上,桌子上的妝匣子也都是打開的,裏面還有兩根束髮的髮帶,一盒摔碎的口脂。
陳夫人站在門口,“陸大人,這裏就是丹桂的房間。”
“今天傍晚的時候,她被打了十大棍子扔了出去,房間裏的東西也都給她收拾了出去,現在這裏基本上沒有丹桂的東西了。”
阮玉薇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已經被翻成這個樣子,也確實沒有什麼好看的了。
她的目光投向外面的庭院,院子不算大,但是打理得還算用心,錯落有致的花盆,旁邊還有怪石堆成的一個小假山,凹槽里還種上了好幾株蘭。
阮玉薇走出房間,看着院牆邊上的花池,回頭出聲道,“大姑娘院子裏的丫頭怎麼都不上心,這麼好看的花兒,雜草都不除。”
陳夫人回頭看向她,“哦,那個心兒讓人種下的牛白,是味草藥。”
“順成府的氣候不同,牛白少,心兒說她外祖家就常年種着牛白,她便特意讓人種下的,種死了好多次,好不容這回成了,她卻……”
說著陳夫人又開始落淚,今日自接到消息不知哭了多少回,一雙眼睛都快哭腫了。
陸讓從屋子裏出來,“最後再問陳夫人一個問題,昨日陳姑娘去京城做什麼。”
陳夫人擦淚的動作一頓,“昨日這孩子說要上京城去,官人沒有同意,說下回再帶她去,結果中午的時候就不見人了。”
“一直到晚上的時候才回來,全府上下,快把整個順成府都翻了個遍。”
陸讓點了點頭,雙手抱拳拱起,“多謝陳夫人,這麼晚還來叨擾。”
陳夫人側身避開,“陸大人是公事,配合大理寺的調查,都是應當的。”
阮玉薇和陸讓走出陳府的時候,外面街道的夜市也漸漸沒人了,不少的店家都熄了燈火,整個順成府就像一隻巨獸逐漸陷入沉睡。
阮玉薇暗自思忖着,沒有注意到走在前面的陸讓停下了腳步。
“哎喲!”她一頭就撞了上前,慣性的後仰讓她失去平衡,“啊,啊!——”
一隻有力的手拉住她的胳膊肘,阮玉薇看着陸讓那張還是如常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下一瞬那個“書生”的畫面又出來了。
那個書生似乎在一家府邸前徘徊,她就要看到那個府邸的時候,胳膊肘上的那隻手鬆開了,她“眼前”的畫面也隨之消失了。
陸讓,“阮娘子似乎很愛走神。”
阮玉薇,“……”
陸讓,“剛才那婆子留下的泥,可發現什麼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阮玉薇,“泥里有絮,應該不是她。”
陸讓看着阮玉薇的眼睛,慢慢抬起了腳,“這是在醫館後門站上的。”
阮玉薇看着他鞋底的泥,一下就想起來了,她在同丹桂問話的時候,陸讓就是從窗戶翻進來的。
她恍然道,“怪不得,那絮我聞着隱隱有些藥草味,但是我又明明記得院子裏是沒有泥的,後門有泥,那就說得通了!”
“一個下人要殺主子……”
阮玉薇瞪大了眼,“是陳夫人指使她乾的!”
她的腦子裏閃過花壇里種的那一片牛白,“對!還有陳姑娘香囊里被替換的牛白!走!去找胡大夫!”
阮提着裙角就朝街尾的醫館跑去。
陸讓看着她的背影,薄唇抿成了一條線,那股莫名的心安又涌了上來。
“不可能!”
醫館燈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後院收拾,陸讓走進來,就看到胡大夫一臉的肯定回應着阮玉薇。
胡大夫從身後的葯櫃取出兩種幾乎一樣的藥材,“這就是牛白和沙春。”
“順成的氣候干,除了那高山上,牛白根本就活不成,這沙春是賤草,就算是沙地,只要到了春天,它就長出來了,所以它沙春,也叫不死草。”
所以,陳大姑娘的院子裏種的根本就不是牛白,就是沙春。
阮玉薇看着面前極為相似的乾草葉,“您賣沙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