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養不起閑人
阮玉薇發泄一通后,意外覺得好像一股鬱結之氣通順了。
吃完葯后,發了一身的汗,等洗漱完,外面已經漸漸黑了。
她還要去一趟鋪子,今天都是小福一個人在鋪子裏忙活,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等她換好衣衫出門的時候,正好看到,對面翠鳴正淚眼汪汪地糾纏羅秉。
羅秉一看到她,就像看到救星一樣,“阮娘子!”
阮玉薇關門落鎖一氣呵成,就像聽不到羅秉的叫聲一樣,低垂着頭飛快地就跑出巷子了。
她可不要什麼丫鬟,她就掙的那幾個銀子,連自己都養不活了,還要多養個閑人,她不是閑得慌嗎。
那雙手細得如同千金小姐一樣,翹着蘭花指,指甲長得能掐死人,這是幹活兒的人?
別是買回來供着讓她伺候的,她可要不起。
阮玉薇回到鋪子的時候,小福正在擦桌子,門口花爺爺坐在凳子上看着小福忙活。
花爺爺,“擦仔細點兒,吃飯的桌子髒了可就敗了口碑了,你看那大酒樓里,可能看到一點兒的油污?”
小福將抹布扔進水桶里搓洗了兩遍,“我不知道大酒樓前面什麼樣,但是那我和樹哥偷偷進去過,后廚還沒我們鋪子這個小廚房乾淨呢。”
他擦了兩遍后,又抬頭問,“爺爺,您還去過大酒樓嗎?”
花爺爺一愣,然後笑了一下,“沒有,老頭在門口討過飯。”
阮玉薇站在門口喘了幾口氣,生病了果然不中用,這麼點兒路就喘成這樣。
“小福,對不起,下午只有你一個人在鋪子裏忙活。”
小福看到她立刻驚喜道,“姐姐,我今兒把所有的菜都賣完了!”
“但是我現在還只會做一份油潑菜什錦,還有好一些食客想要豬肉醬飯,還有說要什麼白肉的。”
阮玉薇,“等會兒我們去朱哥那兒拿肉,明天我教你。”
說著她又看向花爺爺,“花爺爺,真是不好意思,昨天說要請您吃飯,結果我卻爽約了。”
花爺爺擺擺手,“請了請了,小福給我弄了一份,一樣都是阮娘子的手藝,算是請過了。”
“更何況小福在阮娘子這裏學手藝,連拜師費都沒有收,哪裏還能讓阮娘子再破費請客。”
小小的鋪子裏亮起兩盞燈籠,還時不時傳來些歡聲笑語。
阮玉薇看了下天色,“小福,該去朱哥那兒拿肉了,這會兒朱哥差不多到了收攤兒的時候了。”
小福解下身上的腰帷,“爺爺,您先回去吧,等會兒我還要忙一會兒。”
花爺爺杵着拐杖慢慢站了起來,還不忘用拐杖敲了敲他的小腿,“勤快點兒,阮娘子心善教你手藝,若不好好學,以後別見爺爺了。”
小福跳着腳躲開花爺爺的拐杖,“知道了爺爺!我都已經十五了,別打了,多丟人啊。”
阮玉薇笑着看着這一對祖孫,她沒有見過外祖,娘親也幾乎沒有跟她提起過,但她潛意識裏覺她的外祖肯定是一個很好的老人,就像花爺爺一樣。
“阮娘子。”羅秉站在門口,滿臉都是無奈之色。
他的身後跟着翠鳴,哭得眼睛都腫了。
翠鳴“撲通”一下就跪到了鋪子門口,這一回是真的哭得情真意切了,“姑娘不要趕走奴婢,您不收留,奴婢真的就要被流放了。”
羅秉從懷裏摸出翠鳴的籍書,“阮娘子,翠鳴是犯官家屬,本是要流放的,后遇太后大壽,便特意開恩特設了這一批女眷,沒入奴籍。”
“她們都是死契,不用月錢,有口飯就行。”
阮玉薇嘆了一口,“你看這鋪子是養得起的樣子嗎?”
翠鳴抬眼看了下小鋪子,但又想到那冷麵公子看她像看死人一樣模樣,她咬了下牙,指向個頭才剛到阮玉薇肩膀的小福。
“他能幹的活兒,我也能幹,我不要工錢,不餓死就行了。”
小福聽到她的話立刻就跳了起來,他在阮姐姐面前刷了一個月的好臉,才換來學徒的機會,這死女人一來就要趕走他?!
“我可是阮姐姐的徒弟!你休想趕走我!更何況,看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樣子,難不成你還能殺雞宰鴨不成?!”
殺雞宰鴨……
翠鳴的臉色都變了,她父母雙亡,好不容投奔到姑父家過上被人伺候的好日子,才不過幾年的光陰,姑父獲罪,全家流放。
太后大壽獲了特設,好不容易免了流放之苦,賣為奴僕。
她運氣好,先是伺候姑娘,姑娘出嫁后,被撥去了公子的書房伺候,活兒少也輕省,在府里其他的丫頭也尊她一聲翠鳴姐姐。
那承想……
反正她不能被趕出去,她不能流放,只有在京中,才能有翻身的機會。
翠鳴又磕了一個頭,聲淚俱下,“姑娘,奴婢是被牽連才打入奴籍的,現在若是連姑娘都不給活路了,翠鳴寧願被撞死,也不願在流放路上被人凌辱!”
說著她起身就沖向門框。
“誒!!”阮玉薇看着她決絕的樣子,臉色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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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你幹什麼,你撞死在這兒,阮娘子還怎麼做生意。”
翠鳴已經是滿臉的淚水,她看了一眼疾言厲色的羅秉,“對、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我走、走遠些……”
阮玉薇有些頭疼揉了揉額角,“行了,活像是我不近人情,要逼死你一樣。”
小福打第一眼就不喜歡這個女人,他哼哼了兩聲,“就是!姐姐不收留她,她就要尋死,以後都找姐姐來收留,姐姐收還是不收啊!”
翠鳴癱坐在地上,一臉的絕望之色,“我該怎麼辦……娘,我該怎麼辦……”
阮玉薇看着她的樣子,不知是不是同病相憐,她有些不忍。
一個本要流放的奴籍,若是被主家趕了出去,哪裏還有活路,那流放路上,一個女子怎麼可能有自保之力。
“好了!留吧!”
阮玉薇朝羅秉伸出手,“籍書。”
羅秉連忙將籍書遞給她,“她是奴籍,她若不聽話,阮娘子打殺都行,官府都不會過問。”
阮玉薇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剛才說得那般可憐,可會兒又可以打殺了。”
羅秉乾笑了兩聲,“人送到了,我就回去了。”
話落音,他忙不迭就趕緊走了。
阮玉薇翻開籍書,上面翠鳴的來處經歷都寫得清清楚楚。
當她看到最後一行時。
二月初七,於關府賣出。
阮玉薇抬頭看向她,“你是從關府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