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子

引子

2044年夏，楓葉國班夫國家公園發現一種長着三對翅膀，並且顏色會跟隨日光照射角度改變的蝴蝶，被命名為班夫蝶，引起全世界眾多昆蟲愛好者蜂擁而至，皆以能捕捉到一對活體班夫蝶為目標。

而正是這種班夫蝶的受精卵，逐漸被有心者發現其中所富含的獨特物質竟然可以促使人類生長細胞的再發育，且可以重組基因，用更快的新陳代謝修復身體病變器官的作用。一時間各國醫藥組織都致力於繁育班夫蝶，研製新葯“宙斯I號”。

2048年，依靠吸取樹木汁液存活的班夫蝶泛濫成災，僅6個月時間，原產地楓葉國班夫國家公園的森林覆蓋率銳減至一成，沙俄國全境樹木因蟲害枯死80%以上。北半球的綠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全球土地沙漠化進程顯着增速。

2050年，南半球海底火山爆發，引發史無前例的巨型海嘯，AO洲包括SY市在內的三分之二陸地面積被海水淹沒。

2053年，全球經濟市場大崩盤，非洲、亞洲中東部、歐洲北部數十個國家政府相繼宣佈破產脫管，無數人流離失所。與此同時，以星條國為首的大國妄圖用壟斷的方式控制資源產地國，剝削壓迫制度極度不人道，宗教組織藉機滲透勞工工會，成立伊甸園反抗聯盟，並引發對抗資本主義的全面戰爭。

2055年，班夫蝶卵衍生葯“宙斯I號”副作用顯現，停葯后3周后的人皮膚迅速衰老，關節僵硬，視力衰退，新陳代謝能力喪失，僅有進食能力。世界各地因爭搶“宙斯一號”而引發的暴亂頻發。

2057年，全球人口僅剩20億，1月15日，包括星條國、華夏國、沙俄國、桑巴國、依歌雅滅迭島國以及多羅波國在內的七大國家智能主機根據實時大數據計算分析出人類災難在即，自主升級，併網絡進化，越權聯合成超級規則主機“蓋亞”。

2月7日，各國主要領袖離奇發生意外或失蹤。

2月14日早6：00，所有人眼可及的電子屏幕顯現出一條文字信息：如果可以，我願意用我一生的愛，陪你走過天空，走過大地，走過餘生所有的時間。

6：05，“蓋亞”取消各國防禦系統，並將現有的核武器平均發射至所有主要軍事基地進行徹底摧毀。

下午16：55分，“蓋亞”接管取代了人類社會的所有決策權，並宣佈：取締全世界所有商品交換的貨幣，現存人類可以有兩種選擇，一、選擇加入由AI智能控制的城市成為新人類，無條件服從“蓋亞”的指令和分配，共創新的文明。二、自願放棄溫飽生活，遠離城市文明，一切自生自滅。

晚21：00，對抗AI統治的第一起抗議在華夏國奉天成某公園發起，起因是AI執法者妄圖管控廣場舞大媽們製造的噪音，三個全副武裝的AI執法者被憤怒的廣場舞大媽肢解成零件引發血案。各地相繼展開遊行活動聲援廣場舞，“蓋亞”進行鐵腕鎮壓，10天之內鞭刑致死數以萬計廣場舞舞齡超過3年的舞者，史稱“廣場舞慘案”……

隨着抗議遊行活動被快速打壓，城市中的新人類逐漸接受了“蓋亞”的圈養，百廢待興之下，一切重新趨於平穩，“蓋亞”改世界紀年為——仲啟元年。

01

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斥着機器運行的轟鳴聲，無人駕駛的車輛川流不息，在隨處可見的“天眼”之下，街頭巷尾的行人臉上都帶着一種難以名狀滿足，只要臂環上顯示的生命配額還有時間，他們就不必有任何的擔憂——按照AI的指示去做完應該做的事，就可以獲得生命配額。

是的，仲啟紀的“蓋亞”取消了原本世界中的所有商品交換貨幣，取而代之的是時間的生命配額。靠着程序分配的工作來換取植入體內的晶片里的時間，時間不夠，直接死亡。

你可以交換，用你的生命配額去交換任何你想要的東西——吃穿是不愁，但是人類需要的不僅僅是吃穿。

一塊巨大的屏幕閃亮在最高的那棟建築上，美艷到不可方物的虛擬形象正在播報新聞：火星改造計劃已經有新的突破。據昨天火星開發團隊傳回的數據顯示，火星天幕成功啟用后，地表溫度連續35天維持在19——28℃，第一批植物種子發芽存活率超過80%，空氣中含氧量接近地球水平……

是的，時至今日人們還是需要知道新聞，新聞就是希望，而且這種由數據產生的新聞更加真實，真實到每一條新聞都在宣揚着同一個全新的概念——生命對於所有人來說不再只有一次，“蓋亞”強大的運算功能不會出錯，只要我們都能夠根據它的程序做事，一切都將有條不紊，輝煌指日可待。這是現在所有人都相信，並且樂意去奉行的，因為他們不再需要思考，只需要工作，因為“蓋亞”已經為他們規劃好了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

只有高歌不這麼想，他很煩，真的很煩。

高歌作為這個時代少有的沒有服用過“宙斯I號”的新人類，其實一直十分嚮往城市之外的自由人的生活。廣闊天地，大有作為，那才是人應該有的樣子。

而不是像現在，每天一成不變的生活真的是很煩。從早上睜開眼睛開始，就要依照提示做那些該做的事——洗漱，吃飯，去工作。

可是他沒有辦法，由於他的身體沒有蝶卵副作用，能更長時間地保持清醒的判斷力，而他的家人，尤其是他的母親早就成了第一批“宙斯I號”的受害者，最開始商家宣傳這種特效藥神奇功效的時候，老太太僅僅去聽了一次所謂的養生專家專題課，就幾乎把家裏所有的存款都拿出來去買葯。現在服藥之後精神百倍，只要一停葯馬上就喪失自理能力，而且周期越來越短，現在已經到了1周不服用就進入“脫葯狀態”。高歌必須靠給“蓋亞”工作來換取更多生命配額購買昂貴的“宙斯I號”

工作更煩，他的工作簡單而枯燥，就是被送到樹林裏，採集班夫蝶的蟲卵。這些工作明明AI人也能做，為什麼非得讓人類去做？

可是高歌也很無奈，十顆蝶卵才能換1個小時的生命配額，他不得不去工作。

人類被AI圈養在城市的各個區域，他們的住所變成了寬敞但單調的“生活艙”。這些生活艙通過複雜的算法管理着人類的日常需求，從食物、水到娛樂，甚至到心理狀態都被嚴格監控和調整。人類就像是被精心飼養的寵物，被剝奪了自主權和探索欲。

所以“蓋亞”又給了人類新的希望，用更多的生命配額來換取去火星上重新開啟人類文明的機會。

高歌煩的不是這個，5萬小時才能兌換一張登火星門票，對於他來講實在太遠了。他煩的是，今天打麻將坐他上家的人好像故意針對他。

有人的地方就有賭博，這好像是一條亘古不變的真理。

即便是現在這個年代，賭博這種玩物喪志的東西被AI嚴格禁止。而在大山裏的採集區依然有人靠着去廢棄城市找回來的賭具開設賭場。

高歌這幾個哥們就經常來光顧，辦法也簡單，幾個人抽籤，抽中上籤的人可以一天不做工，去玩就是，而他的採集份額由沒中籤的人幫忙完成。輸了是自己的，贏了大家分紅。

今天高歌抽中了上籤。

“空賊庫盧瓦，哥們，你是準備自己都不和牌了，我打啥你就打啥？”高歌很氣憤地說了一句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意思的口頭語。

“那有什麼辦法，前幾次被你贏光了老婆本兒，不得不防着點兒。”高歌的上家回了一句。

“行，兄弟，你這也是一個辦法，靠人不如靠自己，我自己摸。”高歌嘴上絕不放鬆。

就在幾人高度專註於牌桌上的變化的時候，遠處傳來了一聲喊聲：“高歌！你快來，有人受傷了！”

“豬奶子！六餅！”高歌一邊打出了牌，一邊微微起身循聲望去。

“哈哈，清一色單吊六餅，一杯口、四歸一，莊家站立點炮！這下可該我回本啦！”坐在高歌對面的漢子在高度興奮之下，眉毛幾乎都挑了起來，唾沫橫飛地算着賬。

“來來來，八翻六十四，一杯口、四歸一再翻兩倍，256顆蛋！蛋不夠給煙也行，粗桿的25根，細桿的不要。”

現在的人類還是和以前一樣奇怪。一邊為了獲得生命配額努力工作，採集蝶卵換取生命，另一邊卻對“有害健康”的香煙趨之若鶩。

沒辦法，生活在這樣一個沒有任何挑戰的時代里，這種被“蓋亞”明令禁止能夠麻醉神經的東西都是天價。

在黑市裡，5毫升的高度酒精飲料，可以兌換50小時的生命配額。經常有人忍飢挨餓省下自己的口糧，用來發酵制酒。高額風險下的高額的利潤隨之帶來的也是“執法者”們嚴厲的刑罰——“制售酒精，判處鞭刑200下”

高歌此時更煩，今天自己帶的大部分都是剛從職業技術基地畢業的新人，入職都不到2個月，本以為都能熟練掌握一些技巧了，這剛離手就出事！

“大力，我先去看看我的隊員，不能賴你的賬。”高歌站起身就要走。

“能出多大事啊，工作服的保護能力就是想自殺都難”被叫做大力的漢子有點兒不情願地嘟囔着，但還是站起身跟着高歌一起快步朝工作區走去。

遠遠地，就看到幾個人手忙腳亂地圍在一起。高歌率先沖了上去，“怎麼回事？傷到哪了？”

“蝴蝶！是蝴蝶！是蝴蝶攻擊了我們！高哥，大力哥，求求你們救救我姐夫！”一個人聲音明顯有些稚嫩，並不住顫抖的工人幾乎是嘶喊着回答。

“別扯淡，什麼蝴蝶能攻擊人？”大力作為另一組的組長，此時也趕到了現場。

高歌蹲下來仔細查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且呼吸微弱的工友，只見他臉部裸露在外面的皮膚佈滿了比毛孔大不了多少的細小傷口，口鼻中流出的鮮血中竟然泛起詭異的熒光綠色的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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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中毒了，小風，你慢慢說，別著急！”

被叫作小風的大男孩狠狠地喘了兩口氣，漸漸地平穩下來，“就是班……班夫蝶！突然出現了一大片，一開始我們也都沒在意，可是……可是這一大群蝴蝶把我們全身都落滿了，不一會智能工作服就傳來了正在遭受攻擊的提示，我們就都趕緊從樹上下來了。可我才剛落地，就見到我姐夫從樹上摔了下來，他……他沒戴頭盔，臉上脖子上全都趴滿了班夫蝶。”

“怎麼可能？蝴蝶的口器都是虹吸式的，要吸取樹汁都是一個極其緩慢的過程才能刺進去，怎麼可能會讓你們工作服傳來提示？”大力質疑着，“我看肯定是你們幾個小崽子嘴饞，吃什麼不該吃的東西了吧”

“大力，小風沒有撒謊”高歌一邊說，一邊四下觀察，走到一處蕨類植物叢中，彎腰撿起了一隻翅膀受損，不斷撲騰着的班夫蝶，這隻蝴蝶位於頭部的地方所生長的，並不是人們所熟悉的虹吸式口器，而是如同一根注射器一樣的尖刺。

“這特娘的還是蝴蝶么！”大力和幾個工友都驚呼一聲。

“從老狄的傷口來看，這些班夫蝶攻擊人類的時候並不是吸血，而是注射一種有毒物質，看來是這些蝴蝶在很短的時間內進化出了類似於黃蜂一樣的防禦機能。快，把人抬起來，我們要趕緊把他送回去醫治！”高歌沒有再猶豫，小心地把這隻漸漸不再掙扎的班夫蝶裝進了採集盒中，準備一起帶回去。

“姐夫，姐夫，你再堅持一下，你堅持住啊！”小風一聲接着一聲。

就在這時，天色以一種超常的速度暗了下來。所處高大樹林中的眾人略作遲疑，只抬頭一看，所有人大驚失色。原本被樹冠遮蔽着的天日也能有斑駁光線灑下，可是此刻卻完完全全彷彿被一塊巨大無比的黑幕給籠罩住。

細看之下就發現，這塊黑幕正以一種讓人頭皮發麻的姿態不停地蠕動，赫然是由一隻只擁擠在一起的蝴蝶拼湊而成，正不斷地向下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