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鋪子沒了
許掌柜更慌,可還是得硬着頭皮說,“什麼容夫人,我從來不知道,自我當這家布莊掌柜起,就是和金夫人交接。每年的賬本也是金夫人來查,要是府上是容夫人做主,怎麼從來不見人影?我不管你們自家出了什麼亂子,不能把禍水都潑到我們小老百姓身上,別前頭家裏有人賣了鋪子,後腳不認賬收回,這不是欺負人嗎?”
他說的貌似很有道理,旁邊鋪子的東家掌柜們都紛紛指指點點,聲援許掌柜。
容棠現在心裏也有了譜,這定是楊氏偷摸把鋪子賣了,她膽大妄為是不假,要算賬,眼下卻抓不着。
依着他的脾氣,那是懶得跟許掌柜廢話,直接要把人打一頓趕走。容安在一旁安撫了他,“世子,這事我來處理。”
打人由容戰和容萬里出面,講道理,那就必須自己上了,沒道理讓堂堂世子爺和個小人物掰扯,掉了身價。
他環了一圈抱拳禮道:“諸位不要聽他瞎說,他嘴裏那個金夫人,根本不是我們府上的主母,沒權利也沒資格賣伯府產業。再說各位要買鋪子,不看對方手上的官憑文契嗎?就一個人空口白牙一說,就把銀子給對方,不問合不合法就算是買賣成立?要真是這樣,那各位街坊鄰居的鋪子都要小心了,指不定哪天也被個不相干的人偷賣了,你們找誰說理去?”
鄰居們一聽,這話也有道理,就有人問許掌柜,“許掌柜,那位金夫人賣給你鋪子,有原本文契嗎?”
許掌柜支支吾吾,“這,金夫人說,原契丟失了。但我在這裏幹了許多年,你們都是知道的,金夫人偶爾來查賬,你們也都見過的。”
鄰居們沉默了,他們是見過所謂的金夫人,可這鋪子裏原本是建安伯府產業,他們也都知道,很明顯金夫人不是產業真正主人,這許掌柜買鋪子,其中有貓膩啊。
榮安諷刺道:“這萬一是府里一個下賤婆子來偷賣主家產業,許掌柜也問都不問,直接買了?”
許掌柜越來越慌,滿頭大汗,忽然發了狠嘶喊,”我買了就是買了,反正我手上有縣衙蓋了公章的買賣契書,這就我許家的鋪子。世子又怎麼樣,還敢仗勢欺人不成?別忘了這是上京郊縣,我們許家……在上京也是有親戚的。”
那一股色厲內荏的醜態,讓容棠很是開眼,正想刺他兩句,縣衙巡差過來了,“什麼人在此喧嘩?”
許掌柜急忙上前訴說委屈,手指着容棠,控告他以勢壓人,要強搶他的鋪子。
巡差皺着眉頭走過來,容安不想他不知內情下言語衝撞了世子,迎上前去向他解釋了原委。
而許掌柜也拿出了縣衙頭兩天才蓋章的買賣文契給巡差看,兩份契書擺在他面前,也方是原主,名正言順。一方是新主家,買賣過程有點問題,但公章一蓋,不合規,合法了。
巡差只是縣衙六房之一,這種產權糾紛完全脫出了他能解決的範圍,何況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許掌柜買鋪子過程中,和縣衙里某位大人私下有錢權置換了。
“容世子,小人處理不了,這就回縣衙請大人過來判案,您歇會。”
巡差捕頭不敢大意,他甚至都不敢讓容棠跟他回縣衙說事。開玩笑,縣令大人只是七品官,三年才有機會進京述一次職,這位容世子,那就是皇帝陛下眼皮子底下的近臣,誰身份更尊貴,不言而喻。
他有預感,縣衙某位大人踢鐵板了。
容棠點頭默許,人家說話客氣,他也不打算為難人家。
整個永寧巷的商戶都驚動了,全都出來瞧熱鬧,有和許掌柜交好的就同情他被人騙了,“這擺明了是人家做的局,他被坑了。”
當然也有討厭他的同行另有說法,“什麼局?不見原主家,不見文契原件?你敢買鋪子?咱們誰家買鋪子不是通過正規牙行買的,偏他姓許的就敢從連契書都沒有的人手裏買?還不是想佔便宜!我可是聽他吹過,這鋪面總價一千兩,他只花了八百兩,還不算鋪子裏的布匹存貨,怎麼也有個三五百兩之多。這樣有爭議的鋪子,就掛在牙行里,牙行都不敢接手。活該!”
容棠耳力好,聽到了他們的議論,對這事更有了猜測。將手朝容萬里一伸,容萬里知情識趣的摸出一把灑金摺扇,恭敬的遞給他。
長巷裏,吃瓜群眾里三層外三層,黑衣少年神態慵懶恣意,揮着扇子。明明身量不高,明明還坐着,偏偏就是一副睥睨天下,俯瞰眾生的姿態。
崔羨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剎那間有一種錯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皇家子弟,且是儲君才有的氣勢。
他早些天就聽說了此人,還是高鎮長一而再,再而三在他面前提及的。上一次高鎮長送了高家村一大家子刁民來讓他處置,他第一感覺是容世子仗勢欺人。
問明前因後果,才知道高家人做事確實不妥,但也是覺得高家不過是受了伯府父子相爭的池魚之秧。
再去調查了高家一家人在村裏的為人名聲……好吧,被整也不冤枉。他就按照律法,將這一家人發配了出去,主要他們留在原籍也沒好果子吃。
但是私心裏,他是不喜歡容棠的,也不是單單針對一個容棠,是純粹感覺上京勛貴子弟,就沒幾個是好的。
上前見了禮,態度不卑不亢的,沒有巴結的意思,也讓人挑不出他的理來。
容棠看了他一眼,感覺氣質有點熟悉,還有這姓氏……
容戰在他耳邊低語,“清河崔氏庶支的,和那位是同族。”
“那位”,是他們北上數千里埋在心裏的隱痛,因為太可惜,太讓人意難平,是以沒人願意提起來徒增傷感。
容棠便因“那位”臉色和緩了幾分,怪不得氣質熟悉,文化清流世家呀!他們族裏管事做生意固然豬狗不如,但族裏子弟文化氣息特別濃厚,都長着一張文質彬彬,有學問的臉。
“原來是崔縣令。”
看到下人提醒后容棠臉色變得溫和可親,崔羨是不屑的。看吧看吧,以為他是小縣令就看不起他,現在知道他是清河崔氏子弟,立馬變臉,和上京那一幫子紈絝有什麼不同。
但他是來辦案的,容世子沒表現出明顯的以勢壓人來,他也要做出公正裁決。
兩份文契擺在面前,崔羨馬上看出問題所在,抬眼看許掌柜,“你這買賣契書,怎麼辦下來的?”
許掌柜砰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