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險象頓生
名字.胭止果斷臉不紅氣不喘撒謊:“奴家自幼身份卑賤.不敢說姓氏.單字一個“容”.將軍若是不棄.喚我一聲容兒吧.”
“容兒.好名字.”武元浩哈哈一笑.拉着她就要往床上倒去.胭止心裏一驚.雖說用欲界四重天殺他是最好的辦法.但她着實不喜歡跟四肢發達.毛髮更發達的男人的上床.
她向後微仰着身子.眼角嫵媚上挑:“元帥真是急性.而快樂和滿足是不能心急的.且先聽我唱一曲可好.”
武元浩微微皺眉.他是個直性子.該怎麼來就怎麼來.不喜中原華麗花哨的那一套.然而看着她期盼的目光居然就說不出拒絕的話.只能點頭.
胭止從他懷裏逃開.坐到女人們常用的餐桌旁.朝他溫婉一笑:“本是要用琴聲來和的.如此條件下便用這些碗筷吧.”
她將空碗裏傾入分量不同的水.竹筷敲擊下泠汀悅耳.婉轉清脆.胭止臉上的神情變得哀傷決絕.曼啟朱唇:
自妾容華后.隨王獵風塵.
孰知垓下戰.斷送隴頭吟.
楚歌彌四野.漢月攏三軍.
君戈空指日.妾發亂垂雲.
……
她的聲音清透哀婉.卻又鏗鏘自持.她彷彿真成了這歌中對王訣別的女人.成了千古傳說中的剛艷痴心的女子.
她想:這一切的開始便是這句自妾容華后了.矢志陪伴.萬里相隨.不僅是為愛.更是為心中不可磨滅的信仰.
武元浩的警惕明亮的眼神漸漸柔和.胭止手腕起落.彷彿領着一群精靈在舞蹈.然而這是死亡的舞蹈.
極致凄美.極致堅決.
“廣袖舞危帳.掠鬢念初心.
君且戰千古.妾倦已十春.
江山餘一刎.余淚滿蒼裙.
此夕月華滿.將以酬朱唇..”
她唱着唱着.唇畔綻開了涼薄的笑.想要凋謝的花.淚光點點卻又仰起頭顱.
不忍傷害.不甘不傷害.也許這些年裏她也有這樣的一個人.在一霎全心全意的愛上.想要奉獻給他自己最忠誠的守護.而最終留給他的.便是一句“君且戰千古.妾倦已十春.”.
他疼徹心扉的哭一次.她歡歡喜喜的笑一回.多謝.多謝擁有這樣濃烈決絕的愛.
真是驕傲艷麗的女子啊.柔弱身軀之下是真正的鋼鐵骨骼.
“虞姬.”武元浩有些迷戀般的喚出聲.胭止眼裏劃過暗沉的光.像他這種事女人為芻狗的人如果要對一個女人上心的.也只有像這樣剛烈艷絕的女人了.
這傳說中的女人.這屬於王的女人.
胭止淡笑起身:“容兒獻醜了.”
武元浩嘆了口氣.眼神朦朧.神情疲憊.他看着站在大帳中央微微低頭的胭止心裏忽然掠出歡喜.不由自主道:“我記得在出征前的那一天.所有人.包括我死命效忠的君王都一個勁兒的說.‘你是大奕的戰神.你一定會贏.你會載譽而歸.你會成為人們心中的神話.’
他們一直說.一直笑.我也驕傲自豪的允諾.不破帝都誓不還.只有我的母親.只有她在哭.我覺得很厭煩.她的眼淚讓我想起的只有失敗和恥辱.我拒絕她的告別快馬加鞭感到大奕的京城.我當時心裏甚至是竊喜和玩味的.
可直到聽了你方才唱的歌.我突然覺得.這世上也只有我母親是真正牽挂我的.我不是君王手中的利器.不是將士心中的戰神.不是百姓仰望的元帥.我只是她的兒子.她的心之所系.
武元浩突然痛苦的捂住臉.聲音悲痛:“我這是怎麼了.怎麼說出這樣不知羞恥的話.怎麼這樣難受.怎麼變成我最噁心的多愁善感的人.”
胭止低着頭的唇畔彎出了笑.看來他已經被“惑”住了.媚者無疆有兩樣頂級媚術.第一便是欲界四重天.第二便是上次南無要她施展的“以物追他人之思”.這個媚術便是第二項分支.喚作聲聲媚.以音律樂響惑人心魂.低端一點的便是只勾人qingyu.而高端的便似她這般亂其心神.讓敵人在最脆弱的時候死去.
只是類似聲聲媚這樣的媚術最是消耗施術者的神思和內力.而受惑者武藝精神力越強便越難控制.若稍有差池.便遭反噬.神思反受制於受惑者.所以她必須要速戰速決.時間長一分她便也多一分危險.
胭止朝他走過來.手裏凝出一把精緻小巧的冰匕首.面上含着絕美肅殺的微笑:“你這樣很好.你說的那些話我若有一日見到你的母親定會轉告的.她一定會很開心.現在.就這樣沒有任何負擔的被我殺死吧.”
武元浩目光獃滯.神態哀傷沉靜:“沒有任何負擔的死.”
胭止已經走到了他面前.手裏的匕首靠近他的心臟.眼中蘊笑.仿若桃花紛飛.亂了看客的心.
“是啊.我給你一個解脫.”說著匕首揚起.再狠狠刺落……
“元帥.末將趙青有要事求見.”
張振百般阻攔:“不行.元帥此刻不方便.趙將軍還是來日……”
“滾開.在不說就出大事了.”後面便是兩人的打鬥聲.武元浩神思本就是堅韌頑強.再加上這般叨擾和胭止驀然心驚立時清醒過來.在匕首將要刺進心臟的剎那迅捷握住胭止的手腕.
“誰派你來的.你又是誰.”
胭止神思乍然昏庸.幾乎他問什麼就想答什麼.她被自己的念頭驚出一身冷汗.藏在袖子裏的左手指甲狠狠刺入自己的肌理.
該死.早知道還是用欲界四重天殺他了.就算噁心點也沒有生命危險啊.她不能說話.她害怕一開口就什麼都招了.
那個趙青終究還是進來了.後面緊跟着張振.武元浩仍舊握着她的手腕.趙青忙道:“還好還好.元帥沒事.她是七星樓的瑤姬.”
武元浩放開她的手腕.目光中含了几絲驚異:“墨煜的女人.”
趙青連忙點頭.張振問道:“趙將軍人生地不熟的.如何知道這女子的身份.沒有證據可不能胡亂在元帥面前嚼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