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 將軍歸來
“鐵弗的主要軍力已經被殲滅,難道你擔心她們會偷襲?”巫氏反問一句,點點頭,倒覺得賈修雲的擔心不無道理,謹慎些總是好的。
“不,我擔心的不是鐵弗,而是這。”賈修雲伸手指指了指地面,意思是京城之內。既然當初邊疆軍情做的如此保密,必然是有內外勾結之嫌,可是鐵弗被擒之後,朝內並沒有什麼人受牽連。只怕是兔死狗烹,內奸豈會眼看着證據順利送上京。
巫氏大驚,覺得賈修雲的分析太有道理,二話不說,趕緊命令驅風集結侍衛出發。可臨到出發,巫氏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她不知道押送路線。
“既是會要了命的證據,不管大路小路都會有人攔截。我想將軍他們不會想不到這點,正常人可能會走避人耳目的小路,故而小路上耗費的人力會更多。所以我想,以子濯的個性,他必然是正大光明的在大路押送,其餘的就算是有,也是聲東擊西的招數。夫人只管叫驅風他們在大路接應就是。一定要秘密的,不能驚動宮裏的人,就算是淑妃娘娘也不行。”賈修雲道。
巫氏點點頭,當即吩咐驅風等打扮成小廝的模樣,裝作拉着馬車出去運貨的小廝出府。如果內奸真是宮中有權勢的人,妹妹那裏還是不要驚動為妙,儘管她如果求妹妹會帶來更多的人力,可也會暴露行蹤。怕只怕,府里這二十幾個侍衛並不管用。
賈修雲也明白巫氏擔心什麼:“有總歸比沒有的好。”
巫氏嘆口氣,點點頭,而今也只能這樣了。若是兩房勢均力敵,這二十幾個人保不準還真能起到關鍵作用。
賈修雲從裴家回來的時候,賈母那邊剛過完年,已經開始焦急地把探春的親事提上議程了。看來賈母開始自己擔憂自己的身體問題了,許是擔心自己走的早,瞧不見這些小輩們的歸宿。
王夫人起初議探春的婚事時,賈修雲便沒去管,也沒人問他。不過因趙姨娘母子在府里的影響力提高的關係,賈母還算是十分尊重趙姨娘這邊的意思。趙姨娘沒個主意,不過,王夫人原本介紹的南溪王,趙姨娘是不怎麼願意的。畢竟地方遠,又是蠻夷之地,雖然是側妃,但也不是正室,趙姨娘怕探春吃苦。後來婚事拖了兩個月,倒有個秋試榜上最後一名的舉人,他家托媒人來提親。這名舉人雖說名次是倒數第一,可好歹算是個舉人。趙姨娘覺得也算是飽讀詩書了,至少人人讚美的寶二爺還沒中舉,光憑這點,她便覺得這個女婿給她長臉了。
賈母倒沒什麼意見,不過王夫人和趙姨娘僵持不下,賈政也懶得得罪女人,於是這件事便等賈修雲回來商量。
賈修雲沒說話,反問趙姨娘有沒有問探春的意思。
“婚姻是父母之命,問她做什麼。”王夫人冷笑道。
“既是兩方不相上下,問問三姐的意思有何可不可,左右你們也是定下了從這兩個姻緣里選,不是么?”賈修雲反問王夫人。
王夫人嗤笑一聲,沒答話,算是勉強答應了賈修雲的話。賈母也覺得有理,便招呼探春進來,把這兩個親事的大體情況告知她,問她有什麼意思。探春動了動眼珠子,沒敢多說,只說單憑長輩們做主。
“好孩子,你怕什麼,儘管說來,都是一家人。你若是想留京,也可,咱們托托關係,把他安排到京中做官就是了。”趙姨娘道。
“托關係?”探春驚訝的嘆了句,看向賈修雲,趙姨娘所謂的關係如今就是他了。
賈修雲見探春看着自己,吱聲道:“能幫的一定幫,不過終身大事,三姐可要抉擇好,沒得後悔葯吃。”
探春眼珠子動了動,再次對上賈修雲的目光,默了會兒,轉頭對趙姨娘道:“容女兒細想想。”
趙姨娘見女兒這副神情,心知她有主意了,可不好當面說。便先和老太太告辭,拉着女兒出去。眾人也都明白這對母女的意思,還在屋子裏等着。
不大會兒,趙姨娘回來了,面色不大好的對老太太道:“還是遠嫁吧,這孩子好強,不想給咱們添麻煩。”
“這是什麼話,咱們家的孩子,有什麼麻煩的。”賈母道。
王夫人不容分說的起身,笑着到了幾句恭喜,而後道:“媳婦這就去準備嫁妝,已經讓那藩王侍臣等久了,若是定了,怕是得早早的備嫁了。”這幾個月從寶玉的婚事開始就沒一個讓她順心的,這回探春的親事總算是如她所願,王夫人感覺自己就像轉運了一般。
賈母叫住王夫人道:“這事兒你就別操心了,自有鳳丫頭幫忙去辦,你張羅寶玉大婚的聘禮就是。”
王夫人愣了下,心頓時碎滿地,她尷尬的對賈母笑了笑,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趙姨娘臉色不大好,帶着賈修雲出來之後,便拉着他直奔探春賞蘭苑,探春還在她的房裏頭等着。
“你跟我說說,你是不是怕麻煩你三弟,你還記着當初你說的那些混賬話,犯牛脾氣,不想麻煩你三弟?孩子,這可是你的終身大事,由不得你胡鬧啊!你若是現在改主意還來得及,快說吧,你到底怎麼想的。”趙姨娘急道。
探春看眼賈修雲,搖頭。“跟他沒關係,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母親和弟弟將來能好,我也沒什麼好牽挂的,縱是遠嫁也安心了。”
“你啊,傻丫頭!你瞧我做妾這麼多年,苦成什麼樣了。你若是真進去了蒙古,人生地不熟的,沒人給你撐腰,可怎生好。”趙姨娘哭道。
“姨娘別勸她了,我看三姐的主意挺好,南溪王這人的名聲還算不錯,年輕有為。三姐是個好強聰明的,正合那地方的民風,那邊的女人說話比咱們這頭算數多了。至於那個舉人,我不覺得怎麼好,雖沒見過他,單就看他攀附富貴這勁兒,了不得!”賈修雲冷笑道。
這中舉了確實就可以做官,不過這官缺都是有數的,自是要先緊着春闈中榜貢生來,然後再依次按名次往後排秋闈這些舉人。此人在秋闈的最後一名,官職空缺未必能排到他這裏,就算有一兩個,也是雞肋,八成是偏遠之地的九品芝麻官,做了還不如不做。可是,一旦跟榮府靠上姻親關係,有了賈修雲和裴家這一層關係走動,他這個舉人在京做官都不難了。所以此人才會這般上趕着的攀附,主動過來提親。
探春點頭,他也這麼想。如今這人只單單為了在京做官,便就要吃軟飯娶她,可見這個人沒什麼讀書人的清高,且不擇手段,將來他沒出息也罷了,若有出息,必然會瞧不起她的庶女出身,到時候指不定還會耍什麼奸詐的手段。探春嗤笑,她可不是別人擺弄的棋子。
“二太太看重的是南溪王的嫁妝,誤打誤撞了,也算是好事兒。至於嫁妝,三姐放心,二嫂子不會少你的。”賈修雲道。
探春感激的看賈修雲一眼,也流淚了。“這些年我不懂事,盡給母親和弟弟添麻煩了。”探春說罷,下跪給趙姨娘賠罪,也要給賈修雲賠罪。賈修雲連忙蹲下來扶她起來,自嘲道:“我也沒好哪兒去!”
……
剛出了正月,探春便遂南溪王迎親的侍臣踏上遠嫁之路。這是她的抉擇,她願意在一片新的土地上嘗試着闖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
賈修雲陪同賈母等送走探春之後,突然得知裴大將軍回京的消息,他二話不說就騎上了快馬,直奔將軍府。裴大將軍早站在門口迎他,弄得賈修雲一愣。
裴大將軍換了一身玄色的便服,身材十分高大威猛,五官稜角分明,皮膚黝黑,一笑兩口白牙閃着光彩。裴大將軍瞧見這騎馬的孩子直奔他府而來,便猜出這馬上的清秀少年便是自己兒子的意中人,爽朗的大笑起來,親自下台階迎接賈修雲,重重的拍了拍賈修雲的肩膀。
賈修雲冷吸口氣,捂着火辣辣的肩膀,險些被拍到地里去。
“啊哈哈,我倒忘了,你不是習武之身。來,進屋。”裴大將軍引賈修雲進了正堂,巫氏起身笑着迎他二人。賈修雲往屋裏四周瞧了瞧,沒看見裴晉的身影。巫氏面色為難的看向丈夫,裴大將軍大笑着打哈哈。
“賢侄別急,我先回了,你未來的夫君為了給他老子斷後,還在後頭呢。”
“噢!”賈修雲略微失望的點點頭,這才想起恭賀裴大將軍順利回朝。
“幸好米爾單那犢子沒死,不然老子真是白叫那麼多兄弟拚命了!”裴大將軍大大的鬆口氣,招呼人快給他上酒解乏。“人已經交到皇帝那兒去了,剩下的就不是我的活兒了,是皇上的家事了。來,修雲賢侄,陪我喝幾杯酒。”
賈修雲點點頭,陪着裴大將軍入座,兩杯酒下肚之後,他也開始話多了,壯着膽子詢問裴大將軍在哪兒跟裴晉分開的,有沒有派人去接他之類的。
裴大將軍看眼自己的老婆巫氏,沉吟了會兒,道:“我們是出了揚州境地遇襲的,當時他率眾侍衛掩護我,讓我押送鐵弗首領米爾單先走,我這一路上刺客不斷,危險重重,根本沒時間計較那小子的死活,至今他到底怎麼樣了,我也不知道。”
“押送鐵弗首領是比性命還重要的任務,意外發生了,他們父子二人分開也是沒辦法的事。”巫氏白一眼丈夫,嘆口氣,替其好生解釋,而後她對賈修雲小聲道:“他父親的性子就這樣,素來大咧咧的,口上從來就不知道關心他,你別見怪。”
賈修雲驚悚的點點頭,想想當年這位大將軍乾脆地答應自己的獨子娶男妻,那魄力大概也不是常人有的,性格不正常倒是實屬正常了。
“誒,夫人,你瞎嘀咕什麼呢,我怎麼就不關心兒子了?我跟你這個婦道人家可不同,我關心兒子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他是個男人,是個爺們!那就得有擔當,為國家出命出力,他就算是死了,也是死得其所,死的光榮!”
“呸呸呸!老爺,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提這些招人忌諱的字兒。”巫氏焦急道。
“好好不提,我喝酒。”裴大將軍把茶水的碗一倒,直接在茶碗裏頭倒酒喝,一口乾了,咂咂嘴,好像沒喝似得,直接就叫人給他上大碗。
賈修雲和巫氏就默默地看着他喝。
裴大將軍喝了十幾壺酒下肚,依舊是神清氣爽的高談闊論,時不時地還來一出爽朗的大笑。他講一講戰場上的廝殺,講一講他打的每一場勝仗,後來,裴大將軍突然停止說話了,摸了摸身上,起身叫人把他回來時穿的舊衣拿過來。裴大將軍從裏頭翻出一隻玉佩來,那玉佩細看,是一片葉子的形狀。
賈修雲當即認出這是他當初送給裴晉的,激動的接過玉佩,上面還帶着血漬,賈修雲疑惑的看着裴大將軍。
裴大將軍撓撓頭,面色沉重道:“這是他叫我轉交給你的,他說一旦他有個好歹,就把這東西給你。”
賈修雲瞪大眼。
“那個,你放心,這上面的血不是他的。”裴大將軍笑道。
賈修雲鬆口氣,把東西推給裴大將軍:“那我還是不收了。”
裴大將軍一愣,嘿嘿笑起來了。“對,不收,不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