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自由出入
賈母緊張的站起來,指着那傳話的小廝田白道:“快細細說來!”
田白便把賈赦當初買扇子的經過說與了賈母,他說的自然是向著賈赦的版本,依舊把那個買扇子的老王說成了蠻不講理的就知道訛詐銀子的市井刁民。
賈修雲聽得禁不住冷笑,“田白,你這張嘴皮子還真有本事,白說黑黑說白的本領一等一。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跟老祖宗說實話,難不得你盼着大伯惹官司不成?”
賈母聽此言,料知自己的愛惹事兒的大兒子必是又惹禍了,她就說他們堂堂榮國府的大老爺怎會被個市井小民欺負。賈母氣得手發抖,厲聲斥責田白如實供述。“說,照實說!”
田白被訓的老實跪地,沒法子了,照實講了赦老爺強搶人家扇子的事兒。賈母聽得全身打顫,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些日子可真是不順當,先是東府辦喪事,然後是寶玉病重,如今大兒子又要惹上官司。這幾月過得,比她經歷大半輩子晦氣事兒總數都多。
這外頭的事兒自然是要去第一時間找家政。賈母急忙忙的請小兒子回來,好一頓囑咐他擺平此事兒,若是能花銀子擺平,不管多少,賈母捨得出。賈政口裏應承着,心裏卻埋怨他這個赦大哥,沒出息就罷了,還總給他惹事兒,賈政更不滿賈母想掏私房錢護住他。都說他的母親向著他這房,可賈政卻覺得賈母更喜歡大哥,不然怎會如此那般的縱容養他,而自己則一直被苛責教育養大。
賈政煩躁的回了房,無奈地搖搖頭,還是得照辦母親的囑咐,提筆給順天府尹劉大人書拜帖。賈修雲湊趣兒的過來,邊打量着賈政寫的內容,邊和他告狀表示自己沒法子掙嫁妝了。
“怎麼?”賈政已經夠煩的了,聽三兒子還有煩心事兒,臉色立時黑的不行了。
賈修雲眨眼看着賈政那副臉色,心裏嘲諷:這還真是親爹啊!夠親的!
“老祖宗給我禁足了。”賈修雲攤手。
賈政聽說兒子是因為赦大哥的事兒,嘲諷的笑一下,他當即招來丫鬟去知會賈母,也不等賈母怎麼回他,賈政便告之賈修雲打明兒起該怎麼樣怎麼樣。
賈修雲樂呵的點頭,她就知道這時候找他一準兒好使。
“父親這是找劉大人辦事?”賈修雲隨口問道。
賈政嘆口氣,點頭。“還不是你大伯的事兒!”
“我記得上次薛家的事兒父親便麻煩了人家,最後鬧得您差點丟了面兒。這回再去,容兒子說句不好聽的話,那劉大人見您總去也會煩的,而且這次事兒跟上次不同,那是小事兒,這回保不準人家證據確鑿下狠手。父親您和那個姓劉的不熟,他若存什麼心思,拿了咱們的把柄,往上一參,榮府可有好?”
賈政皺眉,他倒沒想到這麼嚴重的一層,以為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那個府尹劉川不幫自己。“你的話也有道理,可若不求他,此事怎麼辦?”
“父親整日忙於公務,何必操心這事兒,兒子幫您辦了。兒子保證好生解決此事,還不必麻煩官府,只不過在咱們恐要舍點銀子了。”賈修雲道。
賈政正求之不得有人幫他結局此事,他是萬分不想拉情面去求那個劉川。賈政驚訝的兒子幾眼,見他確實沒有忽悠自己的意思,有幾分信他了,問他如何解決。
賈修雲笑了笑,只說總歸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賈政從他的笑中推敲出別的東西了,比如大將軍府,麻煩他們倒是不錯,也免得榮府的到時惹得一身騷了。賈政瞭然的點點,允了他,並且保證賈修雲,此事若能辦好他便給他在榮府開個方便之道。
賈修雲要的就是這個結果,一是在賈政和眾人跟前表現一些他的問題解決能力;二是叫賈政獎勵他,至少在他出嫁之前,他不會再過着受長輩挾制的日子。
賈修雲請賈政從賈赦那裏取回了扇子,次日就去拜訪老王,把扇子還給了他。老王聽其吩咐,拖了兩日才去撤狀子。賈修雲格外補償了他五百兩銀子,算是老王挨打的醫藥費。老王本就沒打算將事情鬧大,如今問題低調的解決了還得了銀子,自是高興地不得了,對賈修雲是千恩萬謝,當成救命恩人一樣。
“我瞧你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可有沒有意願跟着我干?我正要預備開個書院,缺幫手。”賈修雲道。這件事兒他還是有些不放心,未免老王之後再改主意,他決定拉攏他,給他安排個後半輩子都有牢靠的活計,這樣他也就不敢再干出什麼其它事兒了。“將來你孩子要讀書,都可免費入學此書院。要知道我這書院的規格可是全國第一,誰踏進這地方,無異於半只腳踏進了國子監。”
老王自然心動,不單自已以後的日子有勞靠了,將來兒子的出路也有了。搞不好他們老王家將來就能靠着他兒子光耀門楣,恢復老祖宗當年的富貴繁華。
事情解決了,賈修雲滿意的點點頭告辭了。他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進了老王家,那廝當即甩了二十個金元寶丟給老王,要求他繼續狀告榮府。老王瞅着金子確實眼饞,然幾經思慮之後,還是覺得這銀子拿的不牢靠,有命拿沒命花,況且這一時的貪享並沒有環三爺給的“後路”光明。老王乾脆的拒絕了,裝成十分怕事兒的樣兒,表示萬萬不敢得罪榮府。那廝聞得此言,氣得踹了桌子,方走。老王趕忙叫人去知會賈修雲,告知其小心些。
“豈有此理!環兒,你是說有人故意陷害咱們?”賈母聞得事情的經過,心有餘悸。她動了動眼珠子,想不出是誰這般針對榮府。
“咱們府在京繁榮幾輩人了,難不保得罪過誰,自會有背地裏落井下石耍詐的。他們在暗,我們在明,所以咱們家以後進進出出做事兒的時候,還是該小心謹慎為妙。”賈修雲回話之後,看眼立在一邊不說話的賈赦,接著說道,“大伯的事兒其實不算大,但若被有心人加以利用,說大也大。”
賈母眯起眼,思量其中的嚴重性,點點頭。她默了一會兒,隨後又問賈修雲可否知道逼迫老王那人的身份。
賈修雲搖頭:“辦這種事兒的,多半是隨意差遣個屬下,面生的很,不好追查。不過瞧人家拿銀子的手筆,其勢力必然不在咱們家之下。”
賈母也贊同賈修雲的話,點點頭。轉而恨恨的瞪着不爭氣的大兒子賈赦,好一頓罵他,罵著罵著賈母就哭了。“孽障,你害死我們就省心了。”
賈赦聽得賈母的職責,目光閃躲,低下頭不語,可臉上並沒有露出什麼認錯的意思。
賈修雲猜測賈赦此事此刻的心情大概只是在抱怨自己晦氣或者運氣不好之類的。他這根木頭,大概已經爛到心兒了,什麼事兒也不會叫他幡然醒悟了。
“好孩子,此事多虧了你,先前倒是我錯怪你了,叫你受委屈了。”賈母拉住賈修雲的手,讚歎道。這孩子辦事兒利索,總歸是為家裏立功了,她該讚美還要讚美的。
賈赦轉即就鑽空兒告辭,跑了。迎春、探春等方過來,她們也都聽說此事兒,皆敬佩的看向賈修雲。連平日素來不怎麼待見他的探春,如今看他的眼睛裏也有幾分真誠了。
過兩日就是迎春的大婚了,托賈修雲愛管閑事的福,當初蘇紹祖找上門的時候,賈修雲叫人把他打發遠了,愣是沒叫賈赦跟他混在一起。如今嫁的人家是個殷實的書香門第,丈夫的父親在禮部供職四品,家風不錯,那新郎也是個知書達理之人。
迎春並不曉得自己的命運被人改了,可探春卻瞧出這其中的門道了。若說以前她看着弟弟賈環長大了,說句不好聽的,賈環拉什麼屎她都清楚。探春一直被自己的這種自信蒙蔽了,總認定自己的弟弟是個不可教導的貨色,然這些年前後經過看在眼裏,探春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可是如今才看明白是非的她,未免有些晚了。她有真誠道歉之意,然想到當初她如何對待趙姨娘父子的,探春又不好意思出口了,她恍然覺得自己沒那個資格了。以前,探春順着王夫人的意思,跑去跟幫忙監視趙姨娘,如今因為愧疚,探春不敢去了。趙姨娘卻不知道,沒事兒總跟賈修雲念叨着探春這些日子的異常。
“想她,你就去看她,誰攔着你了。”賈修雲隨口回道。
趙姨娘皺眉道:“你三姐住在那兒,我哪裏敢去。”趙姨娘話里的意思就是在忌諱王夫人。
“怕她作甚麼,你瞧你女兒,還有錯兒了?”賈修雲核對完賬目之後,皺眉思索,心思沉重。
趙姨娘見他正忙着,嘆口氣,也就不說了,她心裏明白兒子還在埋怨她三姐之前的惡劣。趙姨娘不想逼迫兒子,默默地出了門,轉身去了廚房,親手做了一盤探春愛吃的栗子松糕,命人送過去給她。
賈修雲雖然得了便宜地方,也有了太傅那邊的支持,可這書院建了一半,資金不大夠用了。縱是他把自己開的那幾個鋪子賣了也不頂什麼,畢竟他弄得都是小本買賣,資產不多。
賈修雲愁眉不展,便跑到街上去喝茶。可巧冤家路窄,正碰見薛蟠坐在茶館裏調戲賣唱的女子。賈修雲一個不爽快,直接丟了茶杯到薛蟠的腳邊。薛蟠被碗碎聲下了一跳,嗷嗷的叫囂要收拾人,一扭頭見是賈修雲,薛蟠立馬老實了,掛着一臉諂媚的笑,狗腿般的走過來。